第688章 西蜀覆滅

楚天陌從容閉目：「輕染，動手吧！」

這一次，換顧輕染意外了。

看著楚天陌抵在劍尖前的胸口，顧輕染柳眉微蹙。

墨蕭璟等人也都沒有想到，楚天陌會做出這樣的舉動。

而最為驚訝的，當屬楚欣兒了。

當下顧輕染手中長劍的劍尖抵在楚天陌心口，只需顧輕染稍稍使力，這把劍就會貫穿楚天陌的心臟，要了楚天陌的命！

楚欣兒面色驚變，奮力想掙脫身旁兩個士兵的壓制，大聲喊道：「皇兄，不要！」

楚天陌卻理都沒理她。

彷彿根本沒聽見，也感受不到她的存在。

而顧輕染，想起令狐瀟的死，明明恨不得立即將這劍刃刺進楚天陌的心口！

明明劍刃再往前一點點，便能要了楚天陌的命，為令狐瀟報仇！

可是聽過楚天陌這番話，看著楚天陌這從容赴死的模樣，心中的意外，讓手中劍尖在這時停住。

發覺到顧輕染遲遲沒有動手，楚天陌緩緩睜眼。

眼裡，就只有眼前持劍的顧輕染。

他的眼眸在看著別人時凌厲逼人，現下卻是溫柔似水。

溫柔之中，帶著刻骨的心痛。

「怎麼，下不去手嗎？」楚天陌含淚笑著：「還是，你以為我又在騙你？」

說話時，他那溫潤陽光的眉眼，像極了當初在江南，與顧輕染初見時的那個楚天陌：「你放心，我沒有騙你。我說了，既然站在這裡，便是等著你來殺我。」

「對不起，是我殺了令狐瀟，我親手將那顆七絕丹逼他吃下，讓他噬靈蠱發作。」

「我沒有想到，殺了他，會讓你如此恨我。」

「你不是想殺了我，給令狐瀟報仇嗎？」

「現在，我就站在這裡。」

「動手，殺了我啊！」

「輕染，你殺了我啊！」

他該有多心痛？

這鐵骨錚錚的男兒，話語中，竟都含了幾分哽咽。

話落之後，見顧輕染還在愣著。

楚天陌淺淺一笑。

「既然你下不去手。」

「那我幫你吧！」

忽而間，他竟是猛地抓住心口前的劍刃，狠狠刺進了自己的心口！

劍尖瞬間貫穿了楚天陌的胸膛，霎時間鮮血四濺！

楚天陌痛得一聲悶哼，身軀一顫，手掌卻仍堅定的攥緊龍吟劍的劍鋒，未有絲毫放鬆。

此舉出乎眾人意料。

墨蕭璟等人都是嚇了一跳。

楚欣兒驚慌失控，大喊出聲：「皇兄！」

發了狂般的想要掙脫制住她的兩個士兵，想要去到楚天陌身邊。

可任著她失控哭喊，用盡全力，卻還是被兩個士兵牢牢按住，動彈不得。

顧輕染因緊握著劍柄，在楚天陌扯動龍吟劍時，便也被拉得上前了一步。

此時，她距離楚天陌，就只有不足半步的距離。

眼前，楚天陌緊握劍刃的手掌滴著鮮血，胸口的衣襟，已經被鮮血浸透。

顧輕染直至此時仍未回神。

半晌才道出一句：「你，你這是！」

楚天陌已經被劇痛痛的臉色蒼白，卻不知哪裡來的力氣，強撐著未曾倒下。

就那般站在顧輕染面前，看著顧輕染的臉。

明明疼痛難忍，可如此近距離的看著顧輕染，他卻是揚起唇角，笑得那般開心：「你終於又肯靠近我了。」

哪怕是，用殺了他的方式。

這一笑，竟使得顧輕染心中抽痛。

楚天陌彎起眸子，笑得十分好看：「你不是想要了我的命，給令狐瀟報仇嗎？你想要，我便給你。」

「我說過，你想要什麼，我都會給你。」

顧輕染難以置信的搖了搖頭：「你竟然真的！」

他竟然真的要顧輕染殺了他！

「我知道你一直都不相信我，你以為我又在騙你對不對？」楚天陌深情的凝視，眸子里現出淚光，唇邊的笑意仍然溫暖：「可是不管你信不信，輕染，我唯一欺騙你的事，便是初見時對你隱瞞了身份。」

「我只騙了你那一件事，是你一直不肯信我。」

他笑得有多心痛？

顧輕染看著他的笑容，看著他溫暖的眼神，一時竟覺得有些恍惚。但這恍惚也僅是片刻，片刻后，顧輕染自嘲一笑：「楚天陌，非是我不信你。有時我甚至懷疑，至始至終，我是否認識你？」

「溫暖明媚是你，心機深沉是你；單純善良是你，殘忍無情、不擇手段的也是你。我到現在都看不清楚，究竟哪一面，才是真正的你。」

楚天陌似乎已經撐持不住，身形微有些搖晃。看著顧輕染時，眼神也逐漸變得空洞，沒了焦距。

可便是如此，他卻仍是笑著：「就是愛著你的楚天陌啊！」

開口的語聲，已是輕飄飄的，虛浮如風。

說完這句話，似乎已用盡他全部的力氣。

楚天陌的眼帘，沉重的垂下閉合，身形無力的朝後仰去。

隨著他身形後仰，顧輕染手中長劍，緩緩從他傷口中抽離。

而隨著劍刃抽離，楚天陌的心口，又是一陣鮮血四濺！

「楚天陌！」顧輕染驚愕喚他。

楚天陌聽得見，卻無力控制身形。

待長劍完全離開他的胸口，他就這麼緩緩的，重重的，仰倒在地。

顧輕染手中的長劍，還滴著他的血。

墨蕭璟與陸天策、瀲無憂，下意識抬步上前。但上前兩步，又都停住在顧輕染身側，看著倒在血泊的楚天陌，誰也沒再上前半步。

楚天陌這一倒下，楚欣兒情緒更加失控。大聲哭喊著：「皇兄，皇兄啊！你們放開我，放開我！」

這一次，她力氣竟是出奇的大，兩個士兵一時沒有防備，竟真被她掙脫了開！

楚欣兒不顧一切的跑到楚天陌身邊，抓住楚天陌的手臂：「皇兄，你醒醒！你怎麼這麼傻？別走，別丟下欣兒一人！」

楚天陌努力想要睜開眼睛。

可睜開眼，看到的只有白茫茫一片。

多想再看顧輕染一眼。

可惜……

「輕染。」他輕輕的喚了這麼一聲，聲音虛弱的，浮若遊絲。

顧輕染握劍的手緩緩垂落，並未應聲。

但楚天陌知道，她聽得見。

吃力的勾了勾唇角，繼續說道：「我死了，你會開心的，對嗎？」

「我不想死在墨蕭璟手上，能死在你手裡，我心甘情願。」

「只是輕染，我不想你記住，這樣的我。」

「我知道你很恨我，可你若要記得我，能不能只記得，江南的那個楚天陌？」

「答應我，好不好？」

說話的聲音，越來越虛弱。

到了最後，都已經聽不清他的聲音。

楚天陌的嘴唇動了動，似是還有什麼話要說。

可他，終究無力了。

一滴清淚，順著他眼角滑下。

模糊的視線轉為黑暗，瞳孔之中，再無光采。

胸口的血，也不再流了。

楚欣兒伏在楚天陌胸口，哭的歇斯底里。

兩個士兵朝楚欣兒跑過去，想再次制住她。剛跑到近前，楚欣兒忽然從他們手上奪過長刀，割了自己的脖子！

一臉安詳的，伏倒在楚天陌胸口。

顧輕染冷漠的看著這一幕，雙眼有些發紅，久久無語。

許久之後，轉身走到平台邊的扶欄前，遠望天邊夕陽。

一切，終於結束了。

墨蕭璟抬步走到她身後，拉住她的手：「都過去了。」

陸天策看著楚天陌的屍身，卻還是憤恨難消。強撐了許久的堅強，在這一刻終於卸下，換做滿身的疲憊：「可惜死狐狸，再也回不來了。」

瀲無憂抽了抽鼻子，抬袖擦起淚水。

顧輕染默默伸手，從袖子里取出那個黑色的瓷瓶。

看著瓷瓶，好似看著令狐瀟一樣，讓她冰冷已久的眸子，都現出了光芒。

揚了揚唇角，喃喃道了句：「你們說，有沒有可能用血元，復生一個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