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8章 觀察引導
小傢伙想了想,遲疑著鬆手了。
桃潔臉色很不好,又厲聲呵斥孩子:「你想幹嗎?」
「別吵。」我止住她,「我的房裡不許有爭吵,誰吵誰出去。」
「這孩子太過分了,動不動就把我關到門外,這是第幾次了?沒見過這樣的。」桃潔一臉委屈。
「先不提這事,先哄她睡覺,待她睡了再聊。」
孩子不願桃潔哄她
我哄她睡后,把她叫到客廳。
她余怒未消:「你這孩子越來越不好管了。這不是第一次了,想想我帶她這麼辛苦,他居然一點不感恩,太寒心了。」
我點了支煙,問:「還是那個老問題——為何不對我這樣?因為你確實不尊重她,總喜歡把自己的意志強加於人。」
「孩子總是要管。」她申辯,「你做甩手掌柜你不知她多難管教——她比別的孩子調皮,這你也知道。我不說她行嗎?我是負責才說她。」
「負責是對的。但我多次建議改改毛病——你做事沒耐心,情緒化嚴重,說翻臉就翻臉,動不動就大喊大叫出口傷人。我認識你那麼多年,這些毛病我都領教過。最後離開你,部分原因就是討厭你的屢教不改。我再次警告你——過去你的神經病令我離開,若再不改孩子也會離開。到時,你就真成孤家寡人了。」
「我從小到大都這樣。」她說,「我不覺得有什麼不對,這是個性改不了。」
「『習慣』不意味著『正確』。壞脾氣不是優點、不是個性,而是缺乏教養。你脾氣壞難道是好事?值得你戀戀不捨?白天我剛說我為何離開了那個強迫症的女模特,晚上你就又犯同樣的錯。古人說『聞過則改、從善如流』,我多次跟你指出了,為什麼就改不了?」
「可你的方法根本不行——你對她放任自流,什麼都由著性子來怎麼成才?種樹還得時不時剪枝呢。」她反駁道。
「問題是:她是人——能思考有尊嚴的人,不是一棵樹。把培養人當成種樹的比喻完全扯淡。在教育孩子上我根本就不贊成你的方式。培養成才?怎麼才算培養成才?人的一生就這麼短暫,你把她帶到這世上卻給予不了她快樂,非讓她按你的意志長成個什麼形狀——你尊重她了嗎?」
「想把孩子培養成才怎麼不好?人家朗朗父親還不是對他嚴加管教才有今天?」
我加重語氣:「我恰恰非常厭惡朗朗父親那種集中營般的管教方式。他自己是個loser,就把出人頭地之夢寄托在孩子身上,剝奪他的一切快樂——這是最典型、最自私的小農式望子成龍。朗朗是個僥倖成功者,因他確有天賦。多少孩子既被剝奪了快樂,又一事無成,甚至因壓力過大自暴自棄自殺?我寧可我的孩子成為普通人,也堅決反對剝奪她快樂的權利!王朔談女兒說,我幹嘛不對她寬容?我幹嘛要對她嚴厲?我希望她幹嘛呀?我什麼都不希望她。我希望她快快樂樂過完一生,我不要她成功。我最恨這詞兒了。什麼成功,不就掙點錢,被SB們知道嗎?」
「你這種方式完全是自由主義,是溺愛孩子。」
「我沒溺愛。我只是觀察引導,我還是希望她成才。但我首先要保證她有個健全人格和快樂童年。」
「我父母從小對我要求就嚴,不嚴我怎能這樣?」她仍跟我抬杠。
「我的意思是,所謂『嚴加管教』不見得有什麼用。教育孩子首先要有耐心,因為她頭腦里並沒個是非判斷標準,只有本能的需要。你滿足她,她會親近你,聽話;不滿足,對你沒感情,又怎麼會相信你的話?」
「誰說她對我沒感情?其實也就是來你這裡,還有去她奶奶家會這樣。平時被我管得蠻好的。」
「那不叫真好,而叫無奈。」我說,「我畢竟不在她身邊,除我外她能指靠的只有你,才不得不屈從你的淫威以換取你對她好點。而一旦遇到我或我爸媽,她覺得有了靠山,又考慮不到以後還會跟你走,所以對你積攢下的恨會突然爆發——兩次把你關在門外就是例子。我希望你不要跟小孩計較,她這年紀沒城府,有情緒暴露出來很正常。只是我希望你以她為鏡,檢點自己的過失。」
「唉,你這種方式太累,而且我不看好結果。」桃潔說。
「我不累——和我孩子一起成長,怎麼會累?相反我很快樂,她也快樂。而你的方式,她不爽,你也不爽。不信,咱們就游泳這事打個賭,就按我的方式,我打賭她定會愛上游泳。若我贏了,你以後必須按照我的方式來。」
她遲疑片刻說:「不用打賭,我知道你的方式會奏效,只是很難一次成功。」
「一次不行就兩次,兩次不行就三次,直到十次一百次。對自己的孩子就得有這耐心。」
「若事事都得這麼弄,也太難了。」
「我們選擇生她,我們就得承受一切!否則有什麼臉為人父母?更何況,我不覺得這是煩惱,跟她一起我就快樂。」
「好吧,我聽你的。」她屈服了,「不過,我也要指出你的毛病。」
「你說。」
「以後當她的面你不要當場阻攔我,這會令我丟失權威,更不聽我話了。」
我想了想答道:「這確實是我的毛病,我會注意。」
晚上,桃潔端進兩杯熱牛奶,一杯給孩子,一杯給我:「喝了吧。」
我接過奶:「謝謝。」
「剛才你給誰打電話?」她問。
「哦,給朋友。」
「哼,是給鬼妹吧?」
「你又偷聽了?」
「哼,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我哭笑不得:「唉,你怎麼總跟個克格勃似的?改改這毛病。」
「哼,老實點,臭男人。」她接過空紙杯,轉身離開。
我忍不住想笑,覺得她越來越象賢妻良母了。
桃潔督促孩子洗漱後上床。
我吻了她準備睡沙發,可小傢伙抓住我的手:「老爸,我想你陪我睡。」
「可這床太擠。」我已習慣了單身,三人一張床我還真不適應。
「那我睡沙發?」桃潔問。
孩子阻止她:「不,我要爸爸,也要媽媽。」
「好吧。」我坐到床邊,「小東西,往裡點兒,給你爸騰點地方!」
孩子快活地往中間挪了挪。
我側卧面對著她。小傢伙仰卧著,眼睛一眨一眨。
我實在忍不住了,湊上去輕輕咬了咬她的小臉。
小傢伙「咯咯」笑著翻過身來,也抱著我的腦袋啃。
「別鬧了,睡覺!」桃潔命令道。
我停下來:「好啦,睡。」
孩子安靜下來,分別抓住我和桃潔的手,放在她的小肚皮上:「你倆拉手。」
「好。」我依命行事。
「就這樣,睡吧。」她心滿意足地閉上眼睛。
很快,孩子睡著了,我躺倒在在沙發上,掏出手機翻出女友照片放大,注視她那雙美麗清澈的眼睛。
我發現自己幾乎無時無刻不在思念她——無論起床出門、上班工作、吃飯應酬、休閑娛樂、朋友聚會甚至夢中,腦子裡全是她——從初識那一刻起,她的每個動作、每個笑容、每句話,都讓我著了魔般一遍遍反覆品味。
怎麼會這樣?這完全不像一個身經百戰的男人所該有的反應。
我曾擁有那麼多文件,可無論哪個我都不曾時常想起。
甚至,偶爾記起某些文件時我得花半天回憶——她叫什麼來著?
往往想穿腦袋還是想不出,只得翻手機找答案。
這次記住了,轉眼又忘了。
據此我曾誤認為自己是個薄情之人,並自鳴得意——感情是心靈傷害的源頭,感情越少傷害就越少。感情淡漠者雖談不上幸福,卻也避免了很多痛苦。
所以,至少在某個階段,我是不斷提醒自己,千萬不可重蹈悲情所困、被情所傷的覆轍。
自遇到她,一切都被顛覆了。
幾天沒有你的電話了。
親愛的,不知你現在怎樣?
電話忽然響了——一個陌生號碼。
「謝裴,是我。」她說。
我又驚又喜:「怎麼又換了號?」
「嗯。我懷疑他監聽我的通話,新換了個號。」
「什麼?」我又一驚。「他監聽我們?你怎麼知道?」
女友答道,「我跟他提離婚時,他不陰不陽說了不少有關咱倆通話的私密內容——我從未告訴過他。」
「什麼?」我仍難以置信,「這可能嗎?」
「我諮詢了專家,現在這種技術很容易搞到。」
「我的天哪,太卑鄙了吧。」
「我說過他早已變成爛人,而且我知道他追求的目標是誰了——一個財閥的女繼承人。財勢很大,在很多個國家都有產業。他們相處已經有一年半了。」
「你怎麼知道的?」
「他可以僱人跟蹤我,難道我不能僱人跟蹤他么?」
「果然如此。」我說,「好像我以前分析過,他是把你看成備胎。而且他對我的威脅不是因為仇恨,而是利用。他希望看到咱們在一起,這樣他萬一得手,離婚時也能得到最優厚的條件。真可謂一石兩鳥——你被他算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