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寒氣
定眼再看,沒錯呀,稻田三分之一的泥土已經翻過了。
李強在一旁樂呵呵道:「媳婦,我說妹夫耕田比牛好使,你還不信,你看這才多久?東邊就完事了。」
「啪!」
桂花雙眼一眯,一把奪過丈夫手裡的大碗,接著笑眯眯的又將柳星辰手裡的硬拉走,兩個大碗一換邊。
說:「不好意思,這碗破了個口子,別割破了唇。」
「你搞啥呢?」李強腦子沒轉過彎來,繼續吃起來。
幾秒后,他砸巴了一下嘴,心裡明白了。
這兩隻碗里埋的菜就不一樣。
剛剛他吃那碗,面上只有薄薄一層米飯,下邊是臘肉和油脂充沛的蔬菜。
現在吃這碗,刨了半天才從碗底找到幾根菜梗子,連葉子都沒有,乾癟癟的一點油沒放。
不過,他沒說話,臉上依舊笑嘻嘻的,因為這碗飯柳星辰還沒往下去撈菜。
「咳咳……」連續吃了好幾口白飯,實在是下咽不去,又擔心被妹夫看見,於是把碗往地上一丟。
苦笑道:「我飽了!」
柳星辰不明所以,關照一句:「撿雜草也不輕鬆,你不多吃點?」
「飽了……」李強使勁打了一個嗝,胃裡空空蕩蕩泛酸水。
桂花跑到稻田仔細看,她心裡想不明白,這才多久呀,怎麼比以往用牛一天還快呢?
柳星辰吃飽了飯,摸了摸肚皮,對著田邊誇獎了一句:「嫂子做飯真香,吃的好飽!」
一旁的李強盯了一眼妹夫放下的油碗,悄悄吞了一口口水。
「幹活吧,爭取天黑前把這塊地耕完!」柳星辰站起身,退去單薄上衣。
小麥色的肌肉在陽光下泛起光澤,十八塊腹肌結實勻稱。
不遠處的桂花一雙眸子明亮起來。
「回家去吧,晚上多做點臘肉!」李強不滿的對發獃的媳婦說,他現在可還餓著肚子。
桂花走到桃樹下收了碗筷,遲遲不願離去,她想看看,一個人究竟是怎樣,可以在短短時間耕那麼多地。
只見正午陽光下,柳星辰拿起繩子穿過肩膀,在腰間使勁一勒。
「嗷……」
一聲大喊,身後鐵犁向一輛超級跑車一般,瞬間沖了出去。
「我滴個親爹唉……」桂花捂住嘴,嚇的呼吸困難。
這哪裡還是人?簡直就是一頭髮瘋的野牛!
桂花哆哆嗦嗦提起竹籃下山,路上她大口喘著粗氣,心中如釋重負。
她想,有了妹夫幫忙,還借啥牛啊?這人比十頭牛還好使。
至於和張發財的交易,此刻她已經忘到天邊了。
回到家裡,桂花叉腰站在廚房內,眼角仔細掃蕩了一圈房梁的各種臘肉。
接著貝齒一咬,跳起一刀砍在一條豬腿上方的麻繩上。
臘豬腿可是好東西,一條豬只有四條腿,過年時吃了一條,她娘家來人,再吃了一條,之後婆婆過壽,又整了一條,最後這條,她準備在公公過壽的時候再取。
但是眼下,她卻是揮淚斬麻繩。
桂花在灶台前點了火,想起稻田裡看到的一切,覺得太值了。
一條豬腿,換十頭牛,這生意,你到哪兒去做呢?眼下和妹夫打好關係,才是最重要的。
這時,李老頭剛好午睡醒來。
他全身酸痛,眉毛擰成一團,由於山裡濕氣重,每次起床,他都飽受折磨,像是夢中被人按地上錘了一頓樣。
站在堂屋口,眼角瞟了一眼廚屋。
「奇怪,剛吃完飯,怎麼廚房又冒煙了?」李老頭冷下臉,快步走了過去。
進了廚房,只見桂花一邊燒柴,一邊到灶台上使勁洗刷臘豬腿。
李老頭大驚,這條豬腿,可是留著自己過壽請親戚的。
「桂花,你幹啥呢?」李老頭怒目圓瞪,他氣壞了,白鬍子被鼻孔粗氣噴的飄老高。
「爹……」桂花一哆嗦,心道不好。
剛剛她是準備去告訴一聲公公的,見老傢伙鼻鼾聲震天,就自作主張,準備晚點等爹醒了再說。
「孫桂花呀……孫桂花!」李老頭氣的直呼兒媳婦的名字,「我老李家是少你肉吃,還是餓著你了?竟然偷偷摸摸把我的豬腿……」
「爹!」桂花抹了一把手上的油,趕緊走到公公身邊,解釋道,「強子和妹夫在田裡幹活呢?這一天下來,肯定累壞了,不多補補,那哪成?」
「妹夫?」李老頭眼眶一鼓,氣勢洶洶,「你剛剛叫啥來著?」
桂花輕笑起來,她覺得自己沒做錯,臉上一點也不害怕,心想公公現在應該還不知道稻田發生的事。
她說:「爹呀,強子說的沒錯,妹夫真的比畜生好使,剛剛我去送飯,估摸著,半山腰那塊稻田,今兒就能耕完。」
「啥?」李老頭一驚,一天耕完十畝地?那就是十頭牛也做不到啊!
他吹鬍子瞪眼,完全不信,覺得這是兒媳婦拿話搪塞他。
幾秒后,李老頭看到桂花低頭笑,心裡升起一股寒氣。
「完了……」老傢伙心道,「難道兒媳婦認為我老糊塗了,已經開始要當家做主了嗎?」
這一條豬腿,難道是桂花奪權的祭品?
他心裡壓根不信桂花說的話,他活了一輩子什麼人沒見過?年輕的時候,自己就下地當過牛,一天能耕百來平方,回到家必定皮開肉綻,這連半畝的一半都不到。
一天十畝?你糊弄鬼呢!
「爹,廚房煙大,你回屋再眯一會兒吧。」桂花一邊說,一邊趕緊跑到灶台前添柴火。
李老頭搖搖晃晃的從廚房走出來,只覺天旋地轉,雙眼一抹黑……
他坐到洋槐樹下,樣子像是蒼老了不少。
「唉……」半響后,一聲沉重的嘆氣聲響起。
這個家,其實早該讓兒子當,奈何李強不爭氣,好吃懶做,遊手好閒,李老頭一直在等,等兒子再痴長几歲,懂事一點,凡事不再毛手毛腳……
桂花是勤快,平時不管對兒子,還是公公婆婆,挑不出毛病,但畢竟身上沒流老李家的血,讓兒媳婦持家,他不放心吶!
「不行,得去問問兒子。」李老頭站起身,心道,「這要是兒子的主意,我認了,若不是,哼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