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黑血沸騰_第35章 棋行偏招

吐納完畢大和尚氣定神閑，輕聲道，「三得子、楊二狗功夫再深，他也就一口邪氣、濁氣。人在做天在看，邪氣太旺或囂張暴戾終難永生。惟天地正氣能激濁揚清祛除百病永葆平安。所以石頭呀，你還怕他啥『死亡通牒』么？」

他的一番話讓我深以為然。我從小習過獄拳，是兩個老土匪的關門弟子，雖然西毒從來瞧不上我，但總也算武林中人，起碼街頭打架鬥毆是行家裡手。可大和尚說的這一套秘訣並小試輕功身手，讓我雲里霧裡不知所以，感覺自己象個山野村夫、下里巴人。

後半夜樓外電閃雷鳴，狂風大作，很快就暴雨傾盆，嘩嘩啦啦的暴雨聲響成一片。窗外漆黑的夜空不時讓閃電照得慘白，從窗口劈進房間里來，映著大和尚強悍粗壯的軀體，泛著微微的青輝。他鼾聲強勁有力，緩緩而有節奏。似乎那雷就是砸到他腦門上，他也照睡不誤。

應我的要求，當天晚他睡在我的病房，這樣睡不著時可以偶爾說說話。這些天我覺睡大了，加上心裡煩躁，翻天覆地，難以入眠。於是當他鼾聲如雷時，我又鬼使神差地偷偷下床，悄然鑽進李秋月房內。不出意外，這婦人給我留著門，雖然嘴裡喊叫累死了不要不要的，身子卻如蛇一樣柔情似水地纏著我，恨不得把我吃了。

嘩嘩啦啦的大雨一連下了幾天，比較古怪的是，第二天第三天雨一樣下著，卻再沒打雷。市立醫院在熱河路、上海路邊的丘陵半坡上，低洼處地面大面積積水，小樓外變成了一片汪洋。

李秋月在千島小樓內呆了三天，每天強顏歡笑陪著我媽媽和趙小亦嬸子談天說地，說不完的話。但從第二天開始，就沒心思理會我了。她常常一個人抱著可愛的膝頭她病房陽台上的椅子上，心事重重地瞅著窗外噼里啪啦的雨聲出神，安靜得象文靜的鄰家小妹。

到了晚上，依然沒有一絲消息，她幾乎崩潰了，嘴上起了一圈小水泡，嘴唇乾裂不敢大聲說話。她也變得膽小，晚上房間也不讓全關燈，必須留著一盞小檯燈，光線暗淡、幽冥、昏黃，朦朦朧朧。但卻一直關著門，不讓我們去打擾她。

這天夜裡十點多，市公安局副局長仼栐隸一個人悄然來到千島三樓。

我很震驚，形勢一定變得很嚴峻，留給我的時間窗口可能很小了。我剛要和他打招呼，他擺擺手自己走了過來。病房內大和尚鼾聲如雷，我和仼栐隸坐在走廊上，聽著窗外的風雨聲焦心如焚，吞雲吐霧，相顧無言。

突然，他打破沉默，小聲道，「這次不同以往，平安安保剛剛成立，培訓還沒完，你的任務很危險，要有充分思想準備。」

我知道他心裡的難處，沒有準確情報，行動總受到摯肘，他只能棋走偏招，寄希望於我的平安安保替他打開局面。過去就是這樣，他巧妙利用天都公司的內保小組。現在，我新成立的平安安保無疑又成了他的殺手鐧。因此我道，「沒什麼仼局，不管於公於私都責無旁貸。但這種任務，我們確實沒有緝毒警專業，危險在所難免！」

仼栐隸扔掉煙蒂，又點上一支，鷹目中帶著不知已而為之的痛苦，小聲囑咐我道，「這種任務的特點你記住，二狗一旦發現不妙，會魚死網破，十分危險。因此你要記住，這是授權行動，可以使用武器。毒販持槍拒捕時，你們可以擊斃他們。行動開始后不能大意，更不能有絲毫手軟，要防止造成無謂的損失。行動結束后，要快速脫離，防止被黏住。只要找到二狗販毒證據，殘餘分子是跑不了的！」

我點點頭，道，「您放心，這些兵油子，都是在戰場上倖存下來的，經驗豐富著呢。我的目標只是二狗，找到他犯罪證據是我的任務。」

他忽然看著我，道，「有啥要求，提吧！」

我也看著他，獅子大開口，「我出來不到兩年，天都建築、小南方稍有起色，都未到盈利期，培訓保鏢、購置裝備，我連趙多給人縫衣裳賺的辛苦錢都摳出填了進去。我缺經費，但你肯定不能給。平安安保最需要的是車輛，我現在又買不起，因此，如果這次行動繳獲的車不錯，我想……」

仼栐隸痛快地答應了，道，「可以，安保公司沒車咋行。一切繳獲要歸公，只能是借用。」說著，又心事重重地盯著李秋月的房門。

我走過去輕輕地推開一條縫，此時李秋月正在她自己的房間內象個幽靈飄來飄去。真擔心她熬不過去，朦朧的光線中，她披著一件絳紅式長襯衣，抱著臂站在陽台上，象個女鬼一樣披頭散髮。忽又閉目仰面朝天，似乎在向翻江倒海的蒼天祈求著什麼。

一會腦袋又委糜地垂下，修長的雙臂和手指象脫節了一般軟疲而毫無生氣地懸著。嘴裡念念有詞，蹙眉呢喃著啥。秀髮則胡亂覆在她的右面，大綹大綹的堆在胸前，把自己弄得跟失戀絕望時懶散的怨婦一般，不修邊幅。

這讓我的心完全懸在了半空，感到大事不妙。我從來沒有看到過公關專家李秋月如此疲憊、無助，即便當年李珉要拋棄唐朝東時，傷心欲絕的李秋月也從未如此委糜過。在我的印象中，這是個性格佻撻的女人，表面八面玲瓏，內心矜持而又不馴，在她的字典中，永遠不會言敗！

回到沙發上坐下，仼栐隸說不要打擾她，然後起身順著走廊輕輕離去！

我的心卻高高懸起，如果李秋月失手了怎麼辦？仼栐隸離開時卻一言未吱，那麼行動計劃就沒有變化，一切將由我自己決定。如果李秋月失手，我將啟動備用方案，即由平安安保的人易容后扮演吸毒者混進夢巴黎酒吧尋找證據、控制現場。為夢巴黎護場的二狗子不可能置身事外，引蛇出動后逼他與我們決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