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3章 對不起

「就是沒有注意到。」顧傾城沒有注意到葉黎的不自然，只是隨口說了一句。

葉黎頓了頓，「那，那我去回一個電話。」

顧傾城點頭，但隨即就轉過頭去幾息坐在那裡發獃。

葉黎看了她一會兒，好一會兒才抬腳離開。

一直到齊嬸上來叫他們吃早餐，顧傾城才下樓，然後顧傾城就投入到了工作中。

接下來將近一周，顧傾城每天大部分時間都泡在話劇社裡，不是排練就是琢磨劇本，人也快速的消瘦下去，再度成了之前弱柳扶風的模樣，嚇得江萊還以為自己給她接的工作太多，工作強度太大了。

這天下午的時候，她正要回家，出了話劇社卻在門口看到一個熟悉的人影。

他在話劇社的門口來回踱步，似乎準備進去，又有點猶豫，於是來回走動。

顧傾城頓了頓，錢多多哼了一聲，「傾城，我們走！」

這一生徹底驚醒了還在那裡猶豫的人，他腳步一頓快速朝這邊看過來，臉上的表情有片刻僵硬，可更多的是慚愧和尷尬。

顧傾城朝錢多多搖了搖頭，還是朝何遇走了過去，「何老師今天過來是有什麼事嗎？」

那天之後，顧傾城沒有再問起過何慧的情況，第一她不想總是詢問好像自己有什麼企圖，第二她不去問也少一些誤會。

殊不知，這些天何遇每每想起那天的場景都覺得自責和懊悔。

自從從那封郵件里知道顧傾城的過往之後，他無數次去想，如果是自己，自己也一定要將當初害自己的抓住，然後十倍奉還。

他總覺得何慧的傷一定和顧傾城脫不了關係，可是，他忽視了顧傾城的為人。

她坦蕩、直率，似乎對她而言沒有什麼不能拿出來說的事情，做了就是做了，錯了就是錯了，她的世界向來簡單的非黑即白，可是他卻……

「對不起，傾城。」語言很蒼白，但何遇覺得怎麼道歉都不足以平歇自己內心的懊悔。

顧傾城搖搖頭，「關心則亂，我能理解。」

何遇苦笑，是的，關心則亂，能夠理解，可是，如果換成是葉黎，她還有這麼容易理解嗎？

歸根結底，她只是不喜歡他罷了，所以他做什麼她都不在意。

「真的很對不起。」他再一次的道。

「沒關係沒關係，如果什麼事情都能用一句沒關係就能夠解決，那還要警察做什麼？如果戰亂地區隨便就可以開槍放炮，那還要維和部隊幹什麼？何先生這話未免太過輕巧！」錢多多憤憤然。

顧傾城拉了她好幾下，都沒能將她拉走，只得喝了一聲，「多多！」

錢多多用力甩開顧傾城的手，「你拉我做什麼，我說錯了嗎？總不能因為他以前對你好，我們現在就百般容忍他！」

「多多！」顧傾城再次拉了她一把，「去開車！」

錢多多憤憤的走了，顧傾城無奈的嘆了口氣，替她賠罪道：「抱歉，何老師，多多她今天心情不太好。」

「沒關係，她說的都是真話。」

「……」

「其實我這次過來是想跟你說說小慧的情況。」

顧傾城嗯了一聲，「你說。」

「自從郭先生給小慧做完心理輔導之後，她心態平和了許多，也沒再感覺疼了，也不再像以前一樣大喊大叫了。總之，她的情況真的好了許多。」何遇真誠的看著顧傾城，認真道：「真的很對不起，傾城，以前小慧那麼嚴重的傷害過你，我知道，不管是怎樣的道歉都不能賠你一條小生命，都不能彌補你曾經的傷害，所以，以後不管你有什麼事，不管你遇到什麼樣的困難，何家所有人，一切資源，任憑驅使。」

顧傾城被嚇了一跳，連忙擺手，「不不不，何老師，你沒必要這樣，那，那是何慧做的事情，和你沒有關係，而且，我現在也記不怎麼起來……」

「何慧做的，她承擔不了就是何家做的，何家會替何慧彌補你。我知道，物質上的一切補償你都不需要，所以只能出此下策。」

「但，但十三哥也對何慧……做了一樣的事情，何老師，真的不需要了，這一次，你們沒有報警抓捕十三哥我就已經很感激你們了。」

何遇搖頭，「你不是也沒有報警抓小慧嗎？」

「可是……」

「不要可是了，郭先生還是你請來的不是嗎？」

車子開過來，錢多多按了幾下汽笛，何遇抿了抿唇，有點不自在的道：「那個……還有最後一件事。」

「嗯，你說。」顧傾城示意錢多多稍安勿躁。

「這兩天小慧的情緒平靜了許多，昨天她向我提出說想要見見你，說是有些話想要跟你說，我問了幾次，她不肯跟我說，所以想問問你要不要去見見她。當然，如果你不想去，也可以不去。」

顧傾城想了想，她不知道何慧要對她說什麼，但是同樣的，她也有許多問題想要問何慧。

沉默片刻，顧傾城上了何遇的車。

錢多多一愣，差點抓狂，但隨即收到顧傾城的消息，安生開車跟在了何遇的車后。

上了車，何遇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說：「最近你瘦了許多，心情不好？」

「也沒有，可能是工作強度有點大吧。」顧傾城不太想與人分享自己的心路歷程，尤其是事關那些過往，她至今連葉黎都沒有說過。

「其實你不用像別人那樣不斷用出鏡率來維持熱度，只要你出好片子，以方先生和葉先生對你的愛護，就算你不會紅的發紫，但也一定會比其他的女孩強。」

顧傾城莞爾，眼睛里積聚起細碎的光斑，溫柔極了。

「何老師這是變相的在說我有後台嗎？」

「呃我……」

何遇正要解釋，一轉頭撞進她淺淺的笑容里，一個晃神一輛車子叫囂著擦著倒後鏡飛馳而過，何遇連忙回神，臉紅脖子粗的緊緊握住了方向盤。

顧傾城大笑，「何老師，我的小命可握在您手上呢，你可要當心啊。」

何遇的臉更紅了，汗珠沿著額角滑落，「對，對不起。」

顧傾城低眉一笑，笑意慢慢收斂，她低聲道：「我很榮幸，也很抱歉。」

何遇用力搖搖頭，沒有再說話。

喜歡一個人可能是開心的，也可能是痛苦的，只是，喜歡一個人之前誰知道是什麼滋味呢？他還沒有徹底的搞清楚就已經那麼喜歡了。

一路無話，快要到醫院的時候，何遇才忍不住又問了一句，「傾城，如果，如果過去，葉先生真的很糟糕，很惡劣的負過你，你還會和他在一起嗎？」

回應他的是長長久久的沉默，顧傾城望著飛速朝後倒退的前路，她不是不想回答，只是她發現她的腦子是空白的。

究竟需要多少愛才能消磨痛徹心扉的恨，顧傾城不知道，她的心中晦澀難辨。

「我不知道。」

「你真的很愛他。」

愛他嗎？

顧傾城不懂。

再次踏足這間病房，顧傾城沒有看到任何人，何遇顧傾城送進病房，何慧還在病床上躺著，臉色帶著病態的白。

兄妹倆打了個招呼，何遇給何慧把床搖起來，過去給顧傾城拿水。

何慧放肆的目光在顧傾城身上打量，顧傾城來時是想再給何慧道個歉的，可是這一刻她發現，她的心底並不想道歉，於是就坐在那裡沒有說話。

何遇給顧傾城拿來水就被何慧趕出去了，何遇千叮嚀萬囑咐讓她不要胡言亂語，又讓顧傾城不想聽就立刻出來，他就在門外，然後才依依不捨的出門。

「你們真的很不像。」何慧忽的開口，「一開始我以為一定是我在什麼地方得罪了他，他一遍又一遍的強調著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直到從美國回來我才明白，原來他是替你在報復我。」

她躺在那裡，看起來竟然有種解脫一般的快感。

「滋味如何？」顧傾城問。

「很糟糕。」何慧望著顧傾城，不吝嗇的朝她描述，「冰涼的機器伸進體內，攪碎一切。你知道嗎？他不讓人給我做麻醉，連麻藥都沒有，那種滋味真的是……他們做什麼我都知道你知道嗎？」

顧傾城不知道，但是顧傾城能夠想象。

「後悔嗎？」

何慧搖頭，「我不後悔。當我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我就知道，他是我要為之付出一生的人，我要得到他，不計一切代價，成王敗寇，如今我不過是輸了而已。」

顧傾城沒想到何慧還有如此洒脫的一面，不由微微搖頭。

何慧仍是看著她，認真的說：「其實你也沒有贏。你不過是……不過是……太慘烈了，僥倖得了他一絲同情而已。」

前後兩個他，均是何慧不想再提起的男人。

顧傾城又問：「何以見得？」

「你以為他真的愛你嗎？」

顧傾城無動於衷，只是看著她，替她接上後半句話，「他只是想補償我？」

「愛一個人是瘋狂的，像你一樣不顧一切，像我一樣不擇手段，可是，你在他的臉上看到過第二種表情嗎？瘋狂的，執著的，急切的，會為了一個人發瘋的表情，你見過嗎？」

顧傾城自然見過葉黎的第二種表情，但不是這種，她甚至想象不出葉黎做出這種表情的時候是什麼樣子。

「他不是，他從來都是淡定的，溫潤的，像一杯水，像一陣風，遊刃有餘，從不失度。顧傾城，愛一個人從來不是這個樣子。」

「……」

「你還不知道吧？在你最瘋狂，在你人生最低谷的時候，他每天還按部就班的上班，工作，他將一切做的井井有條，甚至我有一次在超市遇到他，他竟然在給你買沐浴乳，顧傾城你能想象嗎？」

顧傾城不能想象，但她知道葉黎從來都是遊刃有餘的，似乎什麼事都不足以讓他的情緒太過波動。

何慧微微搖頭，臉上竟然是堪破紅塵一樣的淡然。

「我叫你來是想勸你一句，葉家的水太渾，葉黎更不是值得託付終身的人，你還是慎重一些吧。」

怎樣從醫院裡離開的顧傾城有些記不清楚了，她拒絕了何遇的相送，上了錢多多的車。

看了眼失魂落魄的人，錢多多小心的問了一句，「傾城，你沒事吧？」

「沒事。」

「……」

錢多多小心的看了她一會兒，趁著紅綠燈的間隙拿出手機快速發了條消息出去，屏幕在顧傾城面前一晃而過，她沒怎麼在意。

葉黎真的不在意她嗎？為什麼什麼時候都能保持那份淡定呢？

顧傾城想了一路，仍然沒有想明白究竟是何慧在撒謊，還是葉黎的確如此？

正在回家路上的男人看到消息，沉默了片刻，一晃神的時間竟然錯過了顧傾城的電話。

他連忙回了過去，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和平時一樣，「小月亮？剛才在看文件，沒有聽到手機響。」

「……」顧傾城忽的不知道該說什麼，葉黎真的是個很周到的人，周到的讓她心底生不出一絲懷疑。

她無聲掛斷了電話，電話另一端的男人微愣。

有些事情總是會到來的，索性他已經做好萬全的準備。

快要到家的時候，顧傾城的手機忽然響了。

「你上次讓我幫你查的事情已經查到了。」

「這麼快？」顧傾城意外。

十三回東江之前，顧傾城請他幫忙從網上查了查上次爆料視頻黑她的人，原本以為過了這麼多天已經查不到什麼了，沒想到還是有收穫了。

「嗯，那應該是一個人的小號，是在同一部手機上登陸的，他的另外一個微博賬號叫歐靖。」

「歐靖？」顧傾城皺眉，那天在後台回座位的時候看到的一幕再次出現在她的腦海里。

那天她只以為歐靖是過去找東西，或者去見什麼人，卻沒想到歐靖去見的人正是自己。

「對，就是他，那個演員。」十三再次重複。

顧傾城壓抑的心底更加煩躁了，掛斷電話直接登上微博把歐靖給罵了。

@歐靖下次想要黑我直接用大號就可以了，裝模作樣，是不是男人啊你？上次鑒定的時候有人看清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