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前往徐城
御膳房後院的茅草屋中,瞎子已經醒了過來,只是他身體虛弱,幾乎不能動彈,躺在木板床上也不分晝夜,整個人又消瘦了幾分。
一個穿著御膳房雜役衣服的男人提著食盒走了進來,桌子上還有之前的宮人送來的飯菜,全都已經餿了,散發出難聞的氣味。
他看向床上一動不動的男人,有些心酸道:「主子,您受苦了」。
瞎子聽見他的聲音不覺蹙起了眉頭:「洽川?你怎麼在這裡,小梵呢,她現在在哪?」。
洽川沒有回答,走到床邊先給他喂下一顆藥丸,然後單膝跪地道:「屬下未出軼城便被那位楊君宇楊公子攔了下來,他說不許任何人擅自決定小梵姑娘的去留,后將小梵姑娘帶到了安家,屬下進不去,便一直在外面等著,如今小梵姑娘為了調查裴峻的去向又重回了皇宮,徐城因旱災起了瘟疫,小梵姑娘準備動身前往徐城了,瘟疫之事,夏侯隳交給定北王和淮陽王了」。
瞎子沉默不語,洽川跪了有一刻鐘,才聽見他道:「那你便跟她一同前去徐城吧,既然有楊君宇在,那我也不必為她擔憂,瘟疫之事你隨機應變,還是要以大局為重」。
「屬下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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菩提和慧覺是第二天一大早出發的,他們輕裝簡便,騎馬而行,晏城跟著運送藥材的大部隊,落後他們不少。
菩提不會騎馬,慧覺與她同乘一騎,這樣一來給馬增加了負擔,原本日夜兼程兩日的路程,硬生生拖成了四日,兩人能休息的時間也更少了些。
還好慧覺脾氣溫和,從不埋怨催促,反而總是細心關照,這不禁讓菩提想起了與他截然相反的白昱,動不動就要殺她泄憤,只是如今白家家主回來了,聽說白昱被拘禁在家中不得外出,她的追殺令也被撤了下來。
徐城如今已經戒嚴,城門處把守森嚴,不許任何人進出,菩提本想扮成感染瘟疫之人,就說人之將死,想要落葉歸根,守城之人為防止瘟疫外流,禍延其他城池,定然會放他們進去。
他將這個想法告訴慧覺,慧覺卻道:「陛下早已為我們鋪好去路,不必如此麻煩,而且,出家人不打誑語」。
菩提被噎了噎,她也是佛家弟子,可這樣一個微不足道的誑語與全城百姓的性命比起來,她覺得不足掛齒。
最後慧覺帶她走到一個偏僻不起眼的小城門處,那裡早已有人在等候,慧覺出示宮牌后那人便將他們放了進去。
他們幾天幾夜沒有休息好,來到徐城第一件事便是先找個地方好好睡一覺。
只是如今的徐城猶如人間煉獄,人心惶惶,早已沒有客棧開門接客,兩人在空蕩蕩的大街上徘徊良久,終於找到一處沒人居住的房子。
這房子有個小院子,兩間居室,一間廚房,面積不大,屋中陳列都很整齊,但到處布滿了灰塵,像是久無人居的樣子。
慧覺到處查探了一番,對菩提道:「看樣子這裡在瘟疫橫行之前就已經沒有人居住了,我們可以在這裡落腳,廚房裡的米缸水缸全是空的,我們帶的乾糧還夠吃幾天,只是沒有水,這是個大問題」。
菩提贊同道:「定北王已經去各處糧倉抽調糧食,相信很快就會運來,到時開倉放糧,溫飽便不成問題,只是這裡大旱三年,許多水源已經枯竭,我方才看過了,這院中也有一口水井,已經枯了」。
「這些稍後我們再商量,先把這裡打掃乾淨吧,今夜好好休息,明日一早再去城中查找線索」,慧覺叮囑道:「出門一定要帶好面紗,保護好自己」。
沒有水也不方便打掃衛生,到處塵土飛揚,嗆都要嗆死了,菩提從他們攜帶的水袋中倒出一點水勉強濕了濕抹布來擦拭,然後打開門窗晾了將近兩個時辰,屋子裡才能進人。
第二天菩提起身時慧覺早已經起來了,他在院中放了張小桌子,看到菩提后對她指了指桌上的點心:「起來了,過來吃點東西吧,這是凝香為我們所帶宮中的點心」。
菩提搖搖頭:「不用了,我不餓」,她的身體早已經是一具屍體,不吃東西也不會餓死,平常也只是不為了引人注意才一日三餐正常飲食,如今糧食緊缺,她不吃也沒什麼大礙。
慧覺似是察覺到她的意圖,循循規勸道:「民以食為天,姑娘若真的想為徐城百姓出一份力,首先便要保重自己的身體,你若因此而病倒,豈不是給朝廷多添一份負擔」。
菩提明白他的意思,但卻無法解釋,只得上前捏起一塊點心道:「你說的我都明白,放心吧,我身體好得很,絕不會成為你的負擔」。
她與慧覺相對而坐,細嚼慢咽的吃了起來,一塊點心還沒吃完,院門突然被人猛力推開。
菩提和慧覺同時扭頭看去,卻見院門處站著一個女人,她身著灰色的粗布麻裳,紗布覆面,頭上簪著朵有些破舊的粉色絨花,與這身打扮大不協調,因此格外顯眼。
女人看見他們眼中滿是驚愕,氣勢洶洶的大步走進來質問道:「你們是什麼人?為什麼會在這裡?」。
女人雖氣勢兇悍,但聲音清麗婉轉,聽起來像是個二十齣頭的小姑娘。
菩提與慧覺對視一眼,慧覺率先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姑娘請勿動氣,貧僧法號慧覺,這位是小梵姑娘,我們自軼城而來,聽聞這裡慘遭天災人禍,有心調查瘟疫起源,救眾生於苦海,只是城中家家戶戶門窗緊閉,無處投宿,才不得已借貴地落腳,還請姑娘見諒」。
菩提在一旁應和道:「正是」。
女人狐疑的看了菩提一眼,又轉而看向慧覺,眼中敵意消散不少,她餘光無意看見桌上的點心時,瞬時如猛虎般撲上去,將所有點心胡亂塞進懷中,戒備的看著兩人。
「你們愛住便住在這裡,這些就當做房費了」。
菩提和慧覺都還來不及反應,女人就朝著大門的方向奔去。
慧覺幾步追上,鉗制住女人的肩膀,讓她不得動彈。
女人驚恐異常,隨即尖銳大喊道:「你們想幹什麼?幾塊點心而已,還給你們便是」。
慧覺使了個眼色,菩提趕忙去將院門關上。
「我們沒有惡意,只是有幾句話想問姑娘」,慧覺將女人帶到桌邊,將她按在凳子上。
女人受到了驚嚇,一動不敢動,慧覺在她身旁落座:「方才得罪了,姑娘不必害怕,點心儘管拿去便是,但是你要回答我們幾個問題」。
女人試探般的從懷中拿出一塊點心,放到面紗下小心翼翼的吃了起來,觀察著兩人的反應,慧覺淺笑道:「請便」。
吃完了一塊點心,女人這才放下戒備:「有什麼事便問吧,吃了你們這塊點心,我就算是現在死也不虧了」。
「你叫什麼名字?」,慧覺首先問道。
女人奇怪的看了他幾眼:「就問這個嗎?我叫袁子懷,旁人都叫我懷娘」。
「袁姑娘」,慧覺輕聲道:「能和我說說此次瘟疫的情況嗎?死亡人數,發病癥狀,還有傳染的範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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