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反骨
刺殺之人，被扣押在雷老虎的面前。
雷老虎眼神複雜的看著跪在身下的人，他怎麼也想不到，對自己兄弟下手的人會是他。
何憲光，跟自己同村出來的僅剩五個人之一。
從小兩個人就要好，去對方的家裡混飯吃，雙方的家人都將他們當自己的親兒子對待。
那時候窮，沒啥好東西，哪怕是一個白面饅頭，都會分食的人。
一起光著屁股長大，一起下地種田，一起玩耍，睡過一個被窩後來又一起上山。
雖然何憲光在雷老虎這裡的地位不高，可他身份不一樣。
就是這麼一個人，讓雷老虎想不明白，如果說他的手下誰能背叛自己。
他想除了何憲光，其他的人都能理解。
當眾人要揍何憲光的時候，雷老虎不讓。
他再等，等何憲光自己說。
何憲光跪著一言不發。他早就想過會是今天這樣。
沒什麼好說的。
他對不起雷老虎，如果有下輩子，再報答吧。
可雷老虎不這麼想。
難道是自己做的不夠好，對待兄弟們太苛刻，說的話難聽了，傷著對方了。
可怎麼回想，雷老虎都覺得沒有問題。
如果有，那一定不是自己的。
「你們閉上耳朵！」
雷老虎的話不容置疑。
大夥還是退到一邊，紛紛捂上耳朵。
「小光，哥哥哪點對不起你了，你要如此對我。」雷老虎聲音帶著顫抖，痛心疾首的問道。
「你就打算當啞巴拉！」
徒然提高的聲音嚇了其他人一跳，不過大家當做沒聽見。
雷老虎上去抓住何憲光的衣領，拚命的搖晃：「你說啊！你倒是說啊！為什麼。為什麼。你他娘的說不說。」
砰，雷老虎將何憲光一腳踹翻。
接著衝上去，用力的踢，玩命的踢。
何憲光還是不躲不閃的挨著。
直到雷老虎精疲力盡，何憲光都沒說一句話。
「你他么硬氣啊，笑面君子找你的時候，你怎麼沒這麼硬氣。
呵呵呵，老子跟你幾十年了，比不過人跟你說一會。
你行啊！你行啊！
我還記得干釀活著的時候跟我說，他說，虎子啊，小光比你小，他一直就崇拜你，心裡把你當親哥哥，等我死了，你可不能不管他啊。
我黑老虎沒有食言，我答應的事我一定做到。我不知道笑面那王八犢子給你什麼好處，能讓你連命都不要了，別跟老子說情誼，咋們的情誼在你答應他的時候就已經斷了。
老子曾無數次的想自己是怎麼死的。今天老子知道了，老子是傷心死的。
老子傷心死的！」
黑老虎重複了兩遍，足足兩遍。
何憲光但凡還是個人，不會無動於衷。
不知道什麼時候他流下了眼淚。
接著鐵塔一般的漢子嚎的驚天動地。
雷老虎如果不說自己的老娘，他還不會如此動容。
他是個孝子，自小他就沒有父親，是母親一把屎一把尿給伺候到大，所以他從小隻有母愛，而缺少父愛，這也是他對雷老虎有精神依託的主要原因。
現在的他母親沒有了，像父親搬的大哥也沒有了，他徹底崩潰。
「大哥！」
他掙扎著爬到雷老虎的腳下，抱著雷老虎的大腿嚎啕大哭。
「大哥，我對不起你啊，對不起刀爺。你殺了我吧。殺了我。」
「殺你，老子為什麼要殺你，你有這樣的資格么。從你動刀的那一刻起，咱們的情誼一刀兩斷。」
說了這話，雷老虎流下了一滴眼淚，是傷心的眼淚。
他用力的揮手，似乎是跟以前的何憲光說再見。
呼。雷老虎長出了口氣。恢復了梟雄的本色，乾脆，果決。
「何憲光，老子在最後問你一遍，為什麼？」
面對雷老虎逼視的目光，何憲光低下了頭顱。
「大哥，小志，小志在他們手裡，我沒辦法啊。大哥。」
雷老虎咪著眼睛。
他應該能想到，只是他不敢往那方面想。
江湖人做江湖事，有恩怨沒關係，你找我尋仇無可厚非，可江湖上的規矩禍不及家人。
笑面君子為了自己無所不用其及，連自己兄弟的家人都被利用了。
他開始理解何憲光了，自己的兄弟自己清楚。
何憲光家裡五代單傳，到他這裡又是一個崽，全家人當寶貝一樣。尤其是老娘活的時候，簡直寵上了天。
那孩子自己也喜歡，每次見了都會親親抱抱，因為他沒有媳婦，也家人，從走上這條路，他就決定孤獨終老，不給自己留下牽伴。
因為他非常清楚，出來混，遲早要還。
理解歸理解，並不代表會被原諒。
「何憲光，你自己選的路，老子不管。老子不殺你，我也不會讓兄弟們找你的麻煩。可今天話我必須跟你說明白，讓你知道兄弟是用來做的，不是出賣的。
你不要天真的以為笑面君子會放了小志，他還沒有那麼善良，你與虎謀皮就應該清楚，那是找死。
第二，你不該為了自己，為了自己的兒子，就用別人兒子或者別人的父親或者別人的丈夫的命來換。每個人都有生的權利，可每個人沒有決定別人死的權利。
你不行。我也不行。誰都不行！
你叫老子大哥，那麼老子最後幫你做一件事，你等消息吧。
現在老子仁至義盡，你好自為之。」
雷老虎轉身閉眼，他不想看，也不敢再看。
今天對他的打擊已經夠大，大到傷筋動骨。
老刀還沒有醒過來，最親的兄弟又背叛。
好好好，笑面君子你端是好手段。
這一回合，老子輸了。
咱們青山不改，下一次，老子要你的命。
何憲光渾渾噩噩的走了。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的號子。
一個號子的弟兄全部離他遠遠的，生怕粘上抖落不清。
過街老鼠也就如此吧。
雷老虎的話句句響徹在耳畔。
他說的對，自己太天真了。
悔不該。
現在自己什麼都沒有了。雷老虎說做最後的事，他明白，其實不用了。人說不上已經沒有了。
呵呵呵，哈哈哈哈。
何憲光啊何憲光，自作孽不可活！
眾人看著何憲光一會笑一會哭的，都以為他瘋了。
何憲光靠著冰冷的牆壁，心徹底涼了。
沒過一會，他又瘋狂的用頭撞擊牆面，
一下，兩下，三下，直到自己頭破血流，知道自己不省人事。
看，這就是背叛的下場。
何憲光悠悠轉醒，嘴裡不停的念叨「我有罪，我有罪，我有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