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下）尋根究底白娘意外

第二天清晨，阿喜將大生堂的藥房門打開，猛然發現腳下濺起一灘雨水，驚道：「這討厭的下雨天！連著下幾天了，還下不夠！」阿喜進門，隨便翻開一袋藥材，失聲驚叫一聲。

「一大早你鬼叫什麼！」王永昌走進藥房，瞪著阿喜道。

阿喜道：「老爺！您看！這幾日暴雨連連，草藥都要霉爛了！」

王永昌道：「是嗎？」

阿喜道：「老爺您別擔心！待小的馬上把它們倒出來曬一曬。」

王永昌突然眼珠一轉，阻攔道：「哎——不用了！爛了正好！給我重新裝好了，送到保和堂去！」

阿喜道：「啊？老爺！這麼爛的葯，還能賣嗎？你要送到保和堂去？這……」

王永昌道：「噯！我是老闆？你是老闆？你不送就趁早給我滾蛋！」

阿喜急道：「老爺……我送……我這就去送……」

王永昌道：「慢著！記得把葯錢給我一併討回來！」

阿喜為難地道：「哦……」

——

保和堂，喜官正在葯廚前查看藥材。

阿喜扛著一個麻袋走進，將麻袋放到門邊，看到喜官，笑迎上去道：「喜官！忙著呢！」

喜官道：「阿喜！你怎麼來了？」

阿喜道：「來看你呀！在這邊怎麼樣？還習慣嗎？」

喜官道：「習慣！白小姐他們都很照顧我的！」

碧青奉上茶水道：「阿喜請先坐下喝杯茶！我這就去請許公子出來。」

阿喜拉喜官到一邊低聲說道：「你……有沒有照老爺的吩咐去做？」

喜官道：「你不知道！這裡的東家白小姐，就是我們上次往杭州送葯時，救我解毒的那位姑娘！」

阿喜喜道：「啊？這麼巧呀！」

喜官道：「是呀！你說，我還怎麼照著老爺的吩咐去做？」

阿喜道：「可是……老爺會生氣的……」

喜官道：「我已經想好了！與其以後再回到他店裡，還不如就在這裡長遠地做下去！這裡的條件比大生堂好多了！白小姐心腸又好，鄉親們都喜歡到這兒來看病。我又何必捨近求遠呢？」

阿喜道：「這才是嘛！千萬別再像以前那樣，對客人冷言冷語的！」

喜官道：「放心吧！以前是因為老爺待我太差！現在，有這麼好的東家，我一定會勤快起來！」

白素貞、許仙從裡面出來。

許仙看到阿喜，含笑迎上道：「阿喜！你來了！」

阿喜道：「白小姐，許公子——哦不！如今是許大夫了！」

許仙笑道：「什麼大夫？只不過是換個地方做夥計罷了！」

陸老三上門，捂著肚子呻（）吟道：「大夫……救命啊……」

還來不及許仙答覆，喜官先迎上去笑道：「客官，您要看病，還是抓藥？」

白素貞迎上道：「噯？這不是隔壁的陸大叔嗎？您哪裡不舒服？」

陸老三道：「我肚子疼……」

喜官道：「哦！那請您隨我到那邊，先讓許大夫給您把把脈！」

陸老三道：「哦！謝謝大夫！」

阿喜笑看著喜官道：「喜官果真和以前大變樣了！」

陸老三隨喜官到坐到許仙對面。

許仙一邊為客人把脈，一邊詢問病況道：「陸大叔最近可吃過什麼不幹凈的東西沒有？」

陸老三道：「今天早晨，路過一個賣湯圓的攤子，看得眼饞，就吃了幾個……誰想到這會兒，肚子就疼起來了……」

許仙道：「看來是痢疾……不用擔心！我開一劑葯，您服下以後，很快就止住了！」

陸老三道：「謝謝大夫！」

白素貞道：「大叔，您隨我去取葯吧！」說著接過許仙寫好的方子，向葯櫃走去……

阿喜道：「對了，許大夫，門外有袋草藥，老爺說保和堂新店開張，肯定用的著，叫我送過來的。」

許仙道：「師叔這麼想著我，真是難得！只是，我們店裡才補過藥材，倒也不著急用。不如就先放到藥房去吧！來！我幫你抬進去！「

喜官送走客人，急迎上前，推開許仙道：「你是大夫！這粗活還是讓我來做！」

許仙道：「不用了！誰干不都一樣的嘛！」

喜官推開許仙道：「你就別跟我搶了！」

許仙無奈地一笑。

喜官與阿喜一同抬著麻袋進內……

——

這天，王永昌提著幾盒禮品，放到許仙面前道：「賢侄！今日師叔來，是有件大事要和你商量。」

許仙道：「師叔，可是為了昨日送來的藥材？這不用擔心，我早就結算好了，馬上就把銀子給您送過去！」

王永昌道：「噯！賢侄！那點草藥算什麼？就當是為叔送給你的！我要說的是——婚事！」

許仙與白素貞相視一驚。

白素貞笑道：「哦？師叔是想替許公子說媒嗎？」

許仙道：「師叔的意思……我不太明白……」

王永昌道：「賢侄應該知道，你爹生前曾與我家定過婚約的？」

許仙道：「哦？師叔既然知道婚約，為何到現在才提起？」

王永昌道：「哦……前一陣子，很多事耽擱，為叔就給忘了！你看，我女兒月英跟你多配啊！」

許仙道：「只怕……師妹她自己不願意呢……」

王永昌道：「噯！那都是過去的事了！經過這麼多天的了解，月英可看重你了！這婚事就是她主動要我提起的！」

白素貞暗笑。

許仙道：「哦……這……師叔既有此意，那還得書信問問我姐姐的意思才好？」

王永昌道：「哦！這個自然！由我去安排就是了！只是——當初，令尊交給我的那份聘禮，賢侄是不是該還給師叔？」

許仙道：「啊？這……師叔怎麼會知道那聘禮在我這兒？」

白素貞道：「噯！王員外，這聘禮你自己不保管好，怎麼又回到女婿手上了呢？」

王永昌難為情地笑道：「哦？這個……」

許仙道：「師叔不必心焦，既是父母之命。改日我定會連同聘禮，親自登門提親的。」

王永昌喜道：「這好！」

眼看著許仙一天天地心想事成，白素貞自覺和他相處的日子就要到頭，愁苦不堪……

——

夜暮降臨，夕陽為整個花園罩上一層金紗，使花園內的美景更加誘人。

許仙漫步在花園附近，閑觀景緻。

隱隱的琴聲從中傳出。

許仙尋聲而去……

花園深處，撫琴人現身——正是白素貞。

許仙被這優美的琴聲所陶醉，停住腳步，怔怔地聆聽著……

琴聲漸隱，白素貞緩緩起身。

倆人相互對視良久。

白素貞道：「許公子……」

許仙猛回神道：「小姐的琴聲……真是妙不可言……只是……」

白素貞道：「只是什麼？」

許仙道：「只是略為悲涼了些……」

白素貞道：「悲涼？自古逢秋悲寂寥……」

許仙道：「小姐……如今可還是春日呀！」

白素貞道：「離別即是秋。在你眼裡是春日，可在我眼裡，早已經是秋天了……」

許仙道：「白小姐，你的話……是何意？現在，明明是春日啊！」

白素貞道：「沒……沒什麼……許公子，假如我不在了，你能將保和堂的一切都打理得井井有條嗎？」

許仙道：「白小姐，你說什麼？你不在？你要走嗎？」

白素貞道：「不是……我……我就是隨便一問：你會打理好保和堂的一切嗎？回答我！」

許仙道：「當然！我就當這裡是我家，會好好地經營好一切的。」

白素貞道：「那……我就放心了。」

許仙不安道：「怎麼……小姐今天突然這麼說，是不是……」

白素貞勉強笑道：「傻公子！天下宴席，無有不散。落葉終須歸根。我自小生在杭州城，哪有長居此間的道理？」

許仙道：「可是……小姐不是說過，你要在此為令尊開啟葯堂，完成他的遺願嗎？怎麼……又要回去呢？」

白素貞道：「如今，有公子為我照顧藥店。你師叔也向你提親了。有月英姑娘服侍你，還用我做什麼？」

許仙道：「可是……」

——

夜裡雨聲沙沙。許仙獨卧床上，輾轉反側，難以入夢，心道：「明天真要去向師叔提親嗎？」

白素貞亦獨守閨房，愁苦著臉，抱著那把雨傘，心道：「傘……你我真的就要散了嗎？」

敲門聲突然響起，伴著許仙叫門的聲音：「小姐！」

白素貞忙收起雨傘，勉強笑道：「是許公子嗎？請進！」

許仙道：「小姐……我是來跟你說一聲，我要到師叔那邊去提親了……」

白素貞一愣，強笑道：「公子儘管去就是了！何必向我請假呢！」

「哦……」許仙轉身，緩緩移步……

白素貞愁眉苦臉地看著許仙走出，猛地站起身，欲叫住許仙；同時，許仙亦猛轉回身，與白素貞對面……

「小姐……」

「許公子……」白素貞道，「我……我在這兒……等你的好消息……」

許仙微微點頭，慢慢走出門去……

——

保和堂，白素貞來到葯櫃前，查看藥材道：「又該補藥材了……」

白素貞的手碰到了寫有「雄黃」的抽屜，急忙縮了回去，「哦……這該死的雄黃……」

兩個病人上門，伴著「哎喲哎喲」的呻（）吟道：「大夫……大夫救救我……」

碧青迎上道：「兩位客官！你們哪裡不舒服？」

病人道：「肚子……肚子疼……聽你們隔壁那陸老頭說，這保和堂的湯藥制腹痛可靈驗了……」

碧青道：「哦！要說治拉肚子，我們保和堂確實有靈藥！」

白素貞迎上道：「青兒，什麼事啊？」

碧青道：「姐姐，這有兩位客人說是肚子疼。」

白素貞道：「又是拉肚子……奇怪！這幾日，怎麼拉肚子的人這麼多啊！客官不用急！吃我們一劑葯，很快就會好的！青兒，我要到後面去查看一下藥材，你帶他們兩位去拿葯！就照著許公子昨天的藥方去配藥。」

碧青道：「好的！姐姐，兩位請隨我來！」

客人道：「謝謝姑娘……」

——

白府後院，小夏、小謝抬著一大袋藥材路過，與白素貞擦身而過。

白素貞道：「噯？小夏、小謝，你們抬著個袋子，滿院跑什麼？」

小夏道：「娘娘，小的方才去藥房取葯，發現這袋藥材都發霉了！」

小謝道：「是啊！看今天天色不錯，倒出來曬一曬！」

白素貞急著翻看葯袋道：「噯？這不是王員外才派人送來的那袋葯？怎麼這麼快就會發霉了呢？」

小謝道：「可能……那天送來的時候就是這個樣子吧？」

白素貞道：「好個王永昌！果然賊心不死，存心破壞！我倒要看看，他究竟想搞什麼名堂！」

——

大生堂，許仙將那本舊書交到王永昌手上。

王永昌、王月英喜形於色。

王永昌道：「好好好！賢侄啊！你放心，等為叔挑個好日子，就給你們辦婚事！」

王月英害羞地道：「爹……」

許仙道：「但憑師叔做主！那小侄就先告退了！」

王月英看許仙走出后，一把從王永昌手中奪過舊書，喜不自勝道：「爹！這下我們再也不用怕他了！我馬上就毀掉這個證據……」

——

許仙剛走出大門，一股白氣在他腦門上繞了一圈。

許仙糊裡糊塗地掉轉頭，又走進大門。

屋內，月英將書靠近一盞油燈……

書已經被點燃了一個角……

一陣強風吹過，燈被吹滅。

王月英疑惑道：「奇怪！哪裡刮來的一陣風啊？」

月英重新燃起燈，又將書湊上去……

許仙猛衝進門……

月英大驚，慌忙收起書……

許仙一把從月英手中奪過書哭道：「爹……孩兒不孝……連您的遺物都保管不好……孩兒真是無用……」

月英和王永昌一陣尷尬……

許仙氣沖沖地瞪著月英道：「你不願嫁我，我不會纏著你不放！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王月英斜眼看著王永昌賠笑道：「許大哥……你誤會了！我……」

王永昌道：「賢侄……月英她是不小心才燒到的……她真不是故意的！」

許仙抽泣著將書的扉頁撕下來，扔給月英道：「給你！我們從此再無任何瓜葛……」說罷轉身奔出屋子……

門口，隱身的白素貞憐惜地看著許仙……

王永昌埋怨道：「哎呀！我叫你慢點燒，你非要……這下可好！看來那保和堂是與我無緣了……」

白素貞聽到王永昌的話，吃了一驚，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