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賊喊捉賊

「你們是假冒的！」

隨著對方一聲大吼，林石破整個人都陷入一種恐懼之中，他臉色蒼白，抖索著手腳轉頭望向方傑。

其實方傑此時也極為緊張，畢竟人單力薄，真要是在這個節骨眼被識破他和林石破絕對只有死路一條！眼下想要活下去，就只能硬撐到底，畢竟到目前為止也只有那幾個人在懷疑他的身份。

「八嘎！」

方傑一聲怒吼，雙手執刀空劈幾下，刀鋒破空發出「嗚嗚」之聲。雖說是空劈，但絕不是亂劈，這幾下刀法乃是方傑「上輩子」所學的島國劍術，據說還是某個極為古老的傳承，總之如果對方是有點眼力之人，應該是可以看懂的。

而為了保險，方傑不等對方有所表示，就大聲道：「誰說我是假冒的，就上來跟我的刀比劃比劃，要是你輸了，就要跪下切腹，以示對松浦家族的歉意！」

「我差點就信了！」

雖然方傑表現的氣勢十足，讓別的倭寇都面面相覷不知道該相信誰，然而剛剛說話的那個倭寇顯然沒有被方傑的氣勢所壓倒，他臉上甚至泛出不屑一顧的冷笑，彷彿剛剛只是聽了個很好笑的笑話。

林石破雖然很膽小，但演技其實還真不差，眼下方傑不方便再說話，他就梗著脖子抽刀，口中「咿咿呀呀」地擺出一副「你算是什麼東西，竟然敢懷疑我家大人，信不信我斬了你的鳥頭去喂狗。」的氣勢。

「下賤的啞巴僕人滾開！」

對方終究還是被林石破的行為激怒了，他重重的向著林石破啐了一口唾沫，緊跟著將手摸向腰間，這動作可是將林石破嚇了一跳，他以為對方要出刀了，趕緊略微後退，然而對方只是在腰間一抹，拎出來的卻是個腰牌。

「這是松浦家的腰牌，你說你是松浦家的，腰牌呢？」

「我擦啊，這是李鬼遇上李逵了！」方傑萬萬沒有想到自己運氣這麼好，竟然會遇上真正的松浦家族成員，腰牌他肯定是沒有的，但在弄清楚對方的真正意思之後他反而沒有那麼擔心了。

只要不是識破他和林石破大明人的身份，假冒松浦家族並不是什麼不得了的事情。幾乎是轉眼間方傑就找到了應對之法。

「你是松浦家族的人？那真是太好了！」

此時方傑變臉的速度就連林石破都被嚇了一跳！只見方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長刀納入刀鞘，滿臉笑容地向那位拿著松浦家腰牌的倭寇走過去，一面走還在一面鞠躬，他這副模樣就連那倭寇都被弄迷糊了。

「其實，我是松浦家族的崇拜者，對於松浦家族創造的豐功偉績早已經仰慕在心，所以還請原諒我冒充這件事情，這都是出於崇拜啊，還請你們原諒！」方傑一鞠躬到底，對象不僅僅是那位有腰牌的，從這五人幾乎一致的裝扮中就能知道，人家肯定是一家人嘛。

不得不說方傑的這番舉動很有效，至少松浦家族的人臉色好看了許多，高帽子人人喜歡戴，島國人也不例外。

「喲西，看在你這麼誠心的份上，如果你接下來能夠表現出色的話，我不介意收你作為我的家臣，我叫松浦友和。」

「友和大人乃是我們家族的嫡系血脈，能夠收下你當家臣是你的福氣，還不趕快謝恩！」

站在松浦友和身後的一個中年倭寇踏上一步，向著方傑呵斥道。

「謝謝友和大人，謝謝友和大人！大人，這人是我過去收的家將，從今天開始他也是大人的家將了！」

「不，殘廢是沒有資格成為我的家將的，他只能成為我的僕人！」

看來松浦友和也是一個很高傲的人，雖然從身高來說他比方傑矮了差不多一個腦袋，關鍵是還有一張堪比駿馬的臉，配合上那雙小小的眼睛和塌鼻樑，實在是讓人見之難忘。

「你刀法不錯。」

鄙視完可憐的林石破，松浦友和又向方傑展露出一絲笑容，雖然他笑起來其實比哭還要難看，但他的話說明方傑剛剛那幾刀沒有白費力氣。

「多謝松浦大人讚賞！」

方傑這會兒才挺直了腰身，只不過如此一來他反而要低著頭跟松浦友和說話了。「松浦大人，就讓我和你的僕人先衝進去吧，我們一定會不惜生命來打開村子大門，請大人們進去！」

「喲西，這個可以有，那你就準備一下，你們大家也都準備一下。」松浦友和只是思考片刻就同意了方傑的提議，或者在他看來方傑刀法不錯，又是「撿」來的手下，假如成功自己就多了一個能戰的家臣，即便失敗了也不會有什麼損失。

「真要衝進去？裡面可是有埋伏的。」

趁著松浦友和安排的「準備時間」，林石破拉著方傑到一旁低聲問道。為了不讓旁邊的倭寇們警覺，可憐的林石破還不得不雙手不停比劃，偶爾提高音量「咿咿呀呀」，從稍遠的地方看去，還真像是一個啞巴跟正常人「溝通」似的。

「眼下只有這個法子了，我跟你說，你進去之後立馬組織好你們村子里的人，然後打出信號，我緊跟著進來，隨後咱們開門揖盜，關門打狗」李洛陽一面說，一面也在比劃，林石破雖然覺得這個計劃聽起來好像很不靠譜，可他再看看那邊已經開始聚集在松浦友和身邊的倭寇，也只能緩緩點頭。

作為林家村的人，林石破當然有跟村裡溝通的暗號，他也知道從什麼地方可以比較容易翻牆過去，只是讓一群鄉下泥腿子對付一群窮凶極惡的倭寇，好像不太現實。

「咱們見機行事了。」

那邊，松浦友和已經在向方傑招手了，顯然是覺得方傑跟一個啞巴僕人說的太久，或許在松浦友和心中，不管是林石破還是方傑，都是隨時可以捨棄的炮灰，既然是炮灰何必制定什麼計劃、方案，只需要老老實實犧牲就好了嘛。

「大人，我和他已經說好了，嘿，你別看他是個啞巴，其實偷雞摸狗的很厲害，我讓他找個地方先偷偷進去，等到差不多了再給我發暗號，然後我再翻進去，配合他將大門附近的大明人統統殺掉，打開大門迎接大人進來。」

「喲西，你的這個計劃不錯，如果成功了，我一定會獎勵你的！」

松浦友和如同看傻子似的微笑著，方傑估計這貨心中肯定也在罵他是傻瓜，但他裝著一點也看不破的模樣，反倒是還興奮的很，握拳鞠躬道：「哈衣！多謝大人的賞賜，我必定鞠躬盡瘁，完成任務！」

「那就開始吧！你們，都準備好了，一旦大門打開，我們就衝進去，不要停留！」松浦友和轉頭過去，跟自己人擠眉弄眼，對方也明白松浦友和的心思，一個個臉上露出微笑來。

林石破其實很想問方傑，那些倭寇究竟是在笑什麼，然而卻不能，因為他現在必須是個啞巴。松浦友和的這些小動作並沒有被方傑漏過，他沖著林石破點點頭，板起面孔道：「還愣在這裡做什麼，趕緊去給太.松浦大人開路開路地！」

聽到方傑命令的林石破又是鞠躬又是點頭，然後一轉身苦著臉向村子的城牆跑去。

林家村的「城牆」雖然不夠雄偉也不夠開闊，但至少上面還是有可容兩人通過的道路，也有村裡的青壯，拿著鐵鍬、糞叉之類的「兵刃」在上面巡邏。

倭寇這邊的舉動自然被林家村青壯們看在眼中，他們聽不懂倭語，也就無從揣測倭寇們的目的，然而林石破屁顛屁顛的跑過來他們就不能不管了。

「攔住他！」

「跟著他跑，看他要跑到哪裡去！」

「兩個，去兩個，不要去多了，小心是計。」

「此乃調虎離山之計也」

「廢什麼話，趕緊拿好你的糞叉！」

因為林石破的動作，林家村人以為倭寇新一輪的攻城即將展開，整個城牆上鬧騰起來，連帶著好不容易才沉寂下來的村寨里又是一波雞飛狗跳。

埋頭瘋跑的林石破此時心中只有一個念頭：上面的老鄉們，千萬別砸糞罐子啊。那玩意兒還是當初林石破設計的，一旦有倭寇來犯，用家家戶戶集贊的糞罐子砸，效果絕對不比礌石差。

當初有人還反對過使用糞罐子，畢竟這些肥料對於侍弄莊稼的人來說都是寶貴的，怎麼能用在倭寇身上呢？最後還是村長林大山拍板敲定了，將糞罐子作為林家村抵禦倭寇的武器之一。

或許是因為林石破的祈禱，又獲悉是因為在城牆上那些林家村子弟心中，用糞罐子去對付一個倭寇實在是浪費，所以他擔心的事情一直沒有法神，直到他一口氣跑到城城轉角的地方。

對於林家村這個城牆，林石破當然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他不僅知道城牆什麼地方有狗洞，而且還知道城牆上哪一段是最難通過的，哪怕就是他都沒法在上面跑起來，畢竟只是木樁和夯土的產物，總不能像縣城府城那樣的青磚城牆般的敦實。

「就是這裡了。」

林石破找到一蓬茅草，這蓬茅草乍一看沒什麼特別之處，跟城牆其他地方長出來的茅草也沒什麼區別，但林石破記得清楚，扯開這蓬茅草就能看到一個狗洞，而大小足夠讓他這樣身材的人鑽進去。

不是他林石破樂意鑽狗洞，方傑讓他進村，可唯一的城門就在倭寇的眼皮子底下，讓他怎麼表明身份叫門？所以唯一的出路就是鑽狗洞，而且林石破還得堵一把，堵狗洞那頭裡沒有一把柴刀在等著他。

「說說，你是哪裡人？」

城門口，松浦友和笑過之後又冷下臉來，兩眼灼灼地盯著方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