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偏愛
「母親。」
蘇季胥從外面走進來,站定之後,語氣有些無奈的說道:「您別聽他哄,綰兒都被他帶的爬狗洞了,您再這麼護著,他下一次非得把天捅個窟窿不可。」
此話一出。
蘇陶肩膀縮了縮。
他調皮頑劣,都是出於天性,實則武安侯府的規矩頗嚴,一舉一動,風度如何,都是白紙黑字記在家訓上的。
二伯家有蘇橫、蘇綺兄妹。
他們這一支有蘇綰當門面,三人隨便拎一個出去,都是足以當京城公子、貴女模板的。
即便今天爬狗洞的主意是妹妹提的。
但就連蘇陶自己也覺得,是他把蘇綰帶偏了,囁嚅了兩句,卻沒敢反駁,眼觀鼻,鼻觀心,軟了骨頭似的越發往祖母身後躲。
他越躲。
蘇季胥就越是生氣。
恨聲罵道:「我怎麼就生了你這麼個兒子,瞧瞧你堂哥蘇橫,那才叫真正的好男兒,你,你,你也是武安侯府出生的,怎麼就跟丟了骨頭一樣?」
他要是罵別的。
蘇陶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嬉皮笑臉也就過去了,卻偏偏提起蘇橫,蘇陶最恨的就是有人拿自己跟堂哥相比,而且一個恨不得捧到天上,一個恨不得踩進泥里。
臉色一沉。
忽然坐直了身子,看著父親陰陽怪氣說道:「您要是真喜歡堂哥,就把他收做兒子算了,反正您一直看不上我,我給您兒子也當的挺累的。」
「你這小兔崽子說什麼?」
蘇季胥本就在氣頭上。
只是礙於母親和女兒都在場,不好出手教訓,所以才在嘴上撒氣,沒想到蘇陶還敢還嘴,真是越長大越不聽話。
他憤怒之餘,更是失望。
瞧蘇陶也恨恨盯著他,更是大感痛心,搖了搖頭說道:「朽木不可雕也,我怎麼就生出了你這麼個兒子?」
蘇季胥徹底失望。
對蘇陶也沒了繼續教育的心思,彷彿徹底放棄了他一樣,對著兒子連嘆三聲,一甩袖,乾脆大步流星的離開了內室。
他走後。
蘇老夫人覺出不對味來,推了推孫子,催促道:「親父子哪兒有隔夜仇,跟你父親低個頭,認個錯,他氣也就消了,還不快去?」
「不去。」
蘇陶嘴上拒絕的乾脆。
人卻站了起來,看著父親離開的背影,有些猶豫,但最終抱著胳膊,冷臉說道:「反正在他心裡,蘇橫放個屁都是香的,我怎麼做都是個廢物紈絝,既然如此,還幹什麼拿熱臉去貼他的冷屁股?」
他轉身對祖母施禮說道:「孫兒還有個酒席要吃,就不陪您了,讓妹妹多陪您說會兒話吧。」
說完。
蘇陶也轉身離開。
「哎,哎。」
蘇老夫人挽留的話還沒說完,只得頹然的放下手,嘆了一句:「這父子倆真是前世結了仇,冤孽。」
蘇綰端上茶水。
等祖母喝下,情緒平穩一點后,才將那玉佩拿出來,說道:「祖母,我不想與大皇子退親。」
「嗯?」
蘇老夫人驚奇的看了她一眼。
流露出不贊同的神色,卻沒有立刻反駁,而是沉吟片刻后,拉著她的手問道:「你可知大皇子如今的情況,這婚約若是不及時退了,候府最多再留你三四年,便該把你嫁過去了。」
蘇綰還差一年及笄。
京都富饒,稍微體面些的勛貴都想多留女兒一兩年,以示寵愛和矜貴,但女子婚嫁之齡,一般也不會超過十七八。
加上在真正大婚之前,娘家需要備嫁妝,通知賓客,定好酒席等等瑣碎事,憑武安侯府的體量,不為此準備個半年,是要叫人笑話的。
如果今年及時退婚。
等上一年,讓風頭過去,蘇老夫人還能再為孫女選擇良婿,嫁妝酒席也能準備的體面,但若是拖到明年,為了等風頭過去,再拖上一年,蘇綰算不算老姑娘是兩說,主要是,適齡的京城公子,那時大概率都叫別人定好了。
而若是真的選擇不退婚。
蘇老夫人想到這個可能,忍不住發起愁來,自古天家少親情,一母同胞的親兄弟,都能爭得你死我活,更何況大皇子與四皇子還是同父異母。
有朝一日四皇子登基。
對這個曾經當過太子的大哥,會是什麼態度,有什麼處置,可想而知。
「祖母。」
蘇綰端端正正坐在另一邊,斟酌著詞句說道:「大皇子再怎麼說,也是皇上的兒子,哪怕惹了他厭棄,可我們這麼冒冒然退婚,豈不是打了皇家的臉?」
聞言。
蘇老夫人一驚。
她之前只想著皇上寵愛瑤貴妃,為了抬舉四皇子周修弘,不惜廢了周修晏的太子之位,那麼對於這個大兒子,肯定是不喜的。
但經蘇綰提醒才想起來,再不得寵的皇子,也是皇上的兒子。
皇上可以對其生殺予奪。
外人卻不行。
「綰兒,還是你思慮的周全,回頭我再與你父親商量商量,這玉佩既然拿回來了,就先放在你手裡吧。」蘇老夫人點點頭,此時才覺得后怕。
她是想用送還信物試探大皇子的態度。
卻沒有考慮到一件事,萬一大皇子被此舉激怒,直接魚死網破,向皇上告狀,他們武安侯府就算不受懲罰,聲譽也會大大受損。
此事還是得三思。
見祖母回心轉意,蘇綰便收好玉佩,深吸了一口氣,轉而提起另一件事:「對了祖母,我想學習管家。」
「管家?」
蘇老夫人抿了口茶,臉上露出為難之色:「去年我才答應二房的丫頭,等她今年及笄,跟就著學習管家之術,怎麼你也想起這茬了?」
她口中的二房丫頭,指的就是蘇綰二伯的女兒,蘇綺,不過僅從稱呼上,也能看出,雖然都是親孫女,但顯然一手撫養長大的蘇綰,更得她偏愛些。
不過偏愛歸偏愛。
蘇老夫人也不糊塗,今年蘇綺才開始學習管家,她就塞一個蘇綰進去,豈不是故意打蘇綺的臉,擱誰心裡也不會舒服。
於是便沒有鬆口。
蘇綰倒是不知道這一點。
她前世在武安侯府敗落之前,都活得無憂無慮,與二伯一家不算多親近,也並不關心堂姐蘇綺在幹什麼,所以居然不知道,蘇綺居然已經開始學習管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