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失眠

孟波吃光了一碗飯後，終於是想到了自己此行的目的，隨即放下了碗筷，打斷二老道：

「陳爺爺，陳婆婆，我今日來可不光是來看二位的，主要還是來和二位說一聲對不起，今後我可能就不住在這裡了。」

本來二位老人還在有說有笑，聞言都是一頓。陳婆婆更盯著孟波奇怪的問道：

「孟波，這不年不節的，你這是要回家看父母了嗎？」

孟波搖了搖頭，道：

「陳婆婆，我之前的那個工作有些不太順利，上頭兩位領導都看我不順眼。我已經計劃從那裡辭職了。」

陳婆婆就吃驚的張大了嘴，問道：

「哎呀！瞧這話怎麼說的……你在那裡工作都快有五年了吧！」

「是啊！五年整了。」孟波略帶傷感的回道。

陳爺爺隨即問道：「那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

孟波低下頭，不好意思的答道：

「本來我是要打算和你們告別之後，再回老家的……」

話還沒說完，嘴快的陳婆婆立刻插口道：

「你先別回去，如果錢方面緊張，那房租你就先欠著，我們又不缺錢用，等你找到了合適工作再補給我們也不遲，再說了，房租不是還有兩個月才到期，你急什麼？」

見陳婆婆誤會了，孟波趕緊解釋：

「不是，不是房租的事情……」

話還沒說完，又被陳爺爺比較冷靜的聲音打斷道：

「對，你陳奶奶說的對，即便現在的工作沒了你也不要灰心。畢竟這裡是大城市，怎麼也比你們北方的小鎮機遇多一些吧，如果你這次衝動回去了，恐怕一時更難有生計，到時你再後悔可就晚了。所以你還是聽你奶奶的，先冷靜冷靜，說不定兩個月的時間足夠你找到更好的工作了。」

陳奶奶點頭，立刻介面道：

「是啊！是啊！你如果就這麼回去了，鐵定是要後悔的。實在不行，我這就給我們家的小六打個電話，讓他在單位里給你謀個一官半職的，你是知道的，他可是他們單位里的幹部，是有這個權利的。」

小六兒就是那個被這二老捧上天的得意好外孫，孟波只聞其人，並未謀面。

孟波見事態擴大，馬上就要驚動那個熟悉又陌生的外企副總了，真是怕了這二老亂來，立刻去解釋道：

「陳爺爺，陳婆婆，離開這裡是我最初的想法，我現在……」

話說到這裡，孟波語塞了，她不知遺囑的事情怎麼去向他們解釋，一時有些支吾道：

「現在新工作我已經找好了，只是由於工作的原因，我要搬進那個工作的地方去住，這裡恐怕是住不上了，我今天是來和你們道別的，明天我恐怕就要先搬過去了。」

見她說的不清不楚，陳婆婆擺了擺手，說道：

「現在的工作又哪裡這麼好找的，我們讀的書比你走的路都多，你可不要哄我們啊！」

「不是的，我怎麼敢騙你們呢！真的是有一個工作，就在世紀大廈的後面。」

陳爺爺看著孟波，突然眉頭一皺，疑惑道：

「中央大街？那裡是寸土寸金的地方，什麼樣的單位能安排你一個新進的職員去住？你不會是被人給騙了沒發現而找了一個不太乾淨的工作吧？」

孟波一臉的黑線，心想這陳爺爺恐怕是生活經驗太過於豐富，把整個事情給想歪了。

不過這位陳爺爺能有這樣的誤會她也能理解，畢竟他們家的隔壁就住著那麼一位女人，成天花枝招展的什麼都不做，只往屋子裡迎著老男人，後來鄰居們傳言她就是一個被包養的，在這附近的風評很是不好。

「不是的……」

這件事不好解釋，畢竟孟波能繼承一個不認識人的上億財產的這件事太過離奇，說給誰誰都不會信，即便她說了，怕會讓二老以為她沒了工作刺激過大得了失心瘋，反倒是適得其反。

見孟波猶豫，陳老爺子和陳奶奶都相互看了一眼，面色上都有些不好看。

見二老情緒火山正在醞釀，孟波靈機一動，根據實際情況瞬間編好了一個半真半假的謊言。

「陳爺爺陳奶奶你們可千萬別誤會，我這次找的工作其實就是一個公寓的管理，說白了，就是看房子的。」

老兩口先是一愣，而陳奶奶則先打頭陣，試探的問道：

「公寓管理？這個工作待遇怎樣？」

「待遇相當好，這不還還供吃供住嘛！」孟波答道。

可孟波心裡卻想：

「待遇能不好嘛！那上億的房產都留給我了，來這的路上我都在天地律師官網裡都確認過了。」

陳爺爺依舊面帶懷疑之色，問道：

「這麼好的工作，是怎麼被你找到的？」

孟波只好繼續解釋道：

「我在網上找的，可能是由於那個負責的事情太多，太過辛苦，所以才沒人肯接，要不真的就輪不到我了。」

「不是酒店的經理嗎？怎麼會太辛苦？」陳奶奶追問道。

「奶奶，經理那只是我一個比喻，可能是這公寓的老闆太摳門的原因，那裡只是雇傭我一個員工，我不但要管理前台，還要負責打掃衛生……更難的是，我還要照顧老闆留在公寓里的寵物，說白了，我就是裡面打雜的。」老兩口追問的細，孟波也無奈了，只好半真半假的留有餘地的繼續編著。

見孟波說話時眼神透亮，半天也沒發現慌亂，這二老面色這才緩和了一些。

「哦，是這樣啊。」

按照陳爺爺的想法，所謂打掃打掃房間，照顧一下寵物的公寓怕是和養老院一個性質的東西，不難理解，雖然聽起來很累，卻是十分鍛煉年輕人心性的工作，心中便釋然，他維笑道：

「這工作雖然辛苦些，不過總算聽起來靠譜，這樣吧……等哪天我和你陳奶奶得空，就一起去你工作的地方看看如何？就當我們去認認門，也為你把把關。」

孟波眉頭一皺，心想：

「得……這事兒難辦了。」

口中卻應道：

「好的，陳爺爺，等哪天我把手頭的工作都捋順了，我就接你們去我的工作地方參觀一下，您也順便幫我指導指導具體工作，這樣總行了吧！」

「好。這個可以有。」

以二老對孟波的了解，她應該不是一個因為愛慕虛榮而去走歪門邪道的女孩，再加上她此刻的保證，二老心裡就更加的放心了。

陳婆婆略帶心疼的看著孟波，問道：

「那個地方住著還算安全嗎？」

「應該很安全，在市中心呢！」孟波答道。

陳婆婆還是有些不舍，摸了摸孟波的頭，有些難過道：

「唉……既然你決定走了，那試試吧！如果你不急，剩下的那兩月房租我去看你的時候再給你捎過去。」

「不用。」孟波眼睛酸澀，勉強的應道。

陳爺爺身子一正，微怒道：

「怎麼不用，雖然不多，聊勝於無。」

對於二老的關心，孟波的內心感激，便不再反駁。

陳爺爺慈祥的看著孟波，笑道：

「如果那裡不順利或者堅持不住了，就不要勉強自己，如果有困難就回來和我們說，千萬不要見外。」

孟波裝著埋頭扒拉了兩口飯菜，忍著眼中打著轉的眼水，動情道：

「爺爺，沒事的，等我再打拚三年，我就在中央大街買個大房子，我到時候請你們去我的家裡住，住多久都行……」

「好，乖孩子，努力吧。」二老知道大城市裡打拚的艱辛，只是溫情的點了點頭，對於孟波的話並未信以為真，只當她是年輕人心性，一時激動所說的豪言壯語罷了。

可他們哪裡知道，孟波這些話背後的真實含義。

三人又是感懷又是難捨的嘮了半天的家常，孟波見已經到了二老平日睡覺的時間，這才起身告辭：

「陳爺爺陳奶奶我先走了，如果我哪天真混不下去了，我再厚著臉皮回來求收留。」

孟波對自己還是有信心的，不過也就是忍上三年嘛，但她同樣也知道只要是自己這麼說了，這二老肯定能更加放心。

果然，陳奶奶立刻喜笑顏開，欣慰道：

「行嘞！聽你這麼說我就放心了，我那小房租別人時候只論月租，你什麼時候你想回來住了，提前說一聲，我們就把他攆走，那房子我還留給你住。」

孟波感動的眼睛紅紅，起身告辭道：「那先謝謝陳奶奶，我就不打擾你們休息了。」

沒等二老相送，孟波就將房門掩好，然後頂著一對水汪汪的眼泡兒回了自己的小住所。

一回到租房裡，孟波立刻就跑進了浴室之中，隨著浴室門的關閉，衛生間內隱隱傳出了孟波壓抑的哭聲。

二十多分鐘后，孟波披著浴袍仰面倒在了床上，而她的眼睛此刻彷彿變成了飽滿的熟桃子，又紅又多水。

遺囑要求的時限大致就是明天下午三點前後的事情，時間算來可是十分的充裕，所以孟波哭過之後，打算明天一早再去那裡看一看。

不過命運就是如此弄人——即便孟波眼睛酸澀到了極點，外加腦中已經跳過數以萬計的綿羊，可她卻是一點睡意都欠有，相反的越來越精神。

「既然睡不著，那要不要去那裡看看呢？」這種想法一經出現，就充盈著孟波整個大腦，加之此刻屋中很安靜，想法在潮濕的心裡立刻長成了蒼天大樹，裝都裝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