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戚小將軍
第七章戚小將軍
陳啟煜睨了她一眼,並未說過的言語,他順手理好自己的衣襟,此番戚盈餘三日喪儀未過,宮中亦不會將此次生日宴辦的大張旗鼓,想來無非是幾個親近小輩去皇祖母宮中坐坐,陪她老人家解解悶罷了。
「你也許久沒有看皇祖母了,今日便同本王一齊入宮賀壽。」這件事確實是她冒著惹怒他的風險來提醒,也算她有心。皇祖母平日里就偏愛於他,他知道雖然許昭昭的出生為皇家蒙羞,但身上多少有著皇室的血脈,皇祖母心裡還是覺得皇家對她們母女有所虧欠的。
她既然這麼幫了他一次,那他就給個機會。
經過陳啟煜這麼一提,許昭昭下意識的握緊了裙擺,現在她是要干正事兒的。
她一咬牙,在陳啟煜面前跪了下來。
要說她從前可只跪過長輩哥哥,如今給他跪下實在是覺得有些屈辱,她暗自咬了下自己的舌頭,逼出兩朵淚花兒來。
陳啟煜挑了一下眉毛,聽許昭昭帶著哽咽的說:「王爺是舉世無雙的王爺,應當配世上最好的女子,如今昭昭容貌已毀,再無品性可配,如今斗膽請王爺與昭昭和離。」
宮中選妃歷來嚴苛,參加秀選的少女更是身上容不得有一星半點的傷痕,當今皇上皇太後偏愛陳啟煜,對其王妃與側王妃的要求也是不比宮中寬鬆。
現在她不僅留了傷疤,還留在額上,怎麼看這都是個和離的充足理由。
許昭昭忐忑的等著陳啟煜的回答,卻等來一聲嗤笑,隨後便被他毫不憐香惜玉的拉起。
陳啟煜將她一把拉入懷裡,一手捧住她的後腦,兩人的距離一下變得如此的近讓許昭昭的呼吸一下都變得紊亂起來。
許昭昭盯著他的眼睛,僵在原地一動不敢動。
陳啟煜抬手碰了一下她額邊的那塊小傷疤,隨後用筆裹了胭脂,在她額上描繪起來。
額頭傳來的酥養感讓許昭昭想要下意識的躲開,可陳啟煜卻將她的脖頸抓的死死的,如同提了一隻楚楚可憐的白貓。
「原先覺得你是個百無一用的廢物,如今看來倒還有幾分價值,現在才想跑,晚了。」陳啟煜半帶著笑意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他說完隨意的將手上畫筆丟棄在地上,挑著她的下巴似欣賞出自他手的工藝品一般左右看看。
「想逃就該在你跪著求許相之前逃。」陳啟煜鬆開手,他重提舊事好似就是要嘲諷貶低她,揭她的傷疤。
許昭昭卻不為所動,只覺得原主實在是太卑微了。
她偏頭看向鏡子里,原先有疤的地方被陳啟煜描成了一朵梅花,她本就膚白透凈,清冷得會讓人想到冬日雪地的一張臉上如今有了這一抹殷紅,竟顯得有一番特別而迷人的風韻。
要是上輩子遇上這樣的許昭昭,她覺得也不是不可以彎一彎。
陳啟煜對自己的手筆感到十分滿意,他也沒有再顧許昭昭的意願,沉聲吩咐道:「備車。」
許昭昭坐在暖烘烘的馬車裡暗自愁眉苦臉。
聽小桃說,因是她要同行,陳啟煜特地讓人在馬車中加了暖盆,又在馬車中加了特供的鵝黃色軟墊,連車簾都換成了厚重的上等棉麻。
在許昭昭原先的計劃中,她是想要藉助林姑姑之手,撕破陳啟煜對她恩愛有加的假面,這樣就算有朝一日她當真被陳啟煜殺死,也會有人懷疑是否是陳啟煜動的手。
就算有朝一日逃不過去,她也不要死的輕如塵埃,還無法揪出殺人兇手。
可最後還是她低估了陳啟煜。
如今陳啟煜折磨得林姑姑生不如死,她額上留了這麼個傷疤來求和離亦又被拒,陳啟煜這張假面還越戴越真,做事都能仔細到讓許昭昭懷疑他心裡是不是對她還是有那麼一丁點的在乎的。
許昭昭覺得在陳啟煜手上自己就像走進了一個死胡同,逼得她不自主的重重嘆了口氣。
這套路不對啊,一般來說重生了過後不應該是遇上自己的真命天子過上幸福快樂的生活嗎?許昭昭往窗外看了一眼,見著在玩木馬的小孩,又想:也是,人家都是越穿越好,不是有個牛逼的身世就是有個牛逼的技能,她到好,越穿越慘。
陳啟煜顯然是聽到了她那聲重重的嘆息聲,他看了她一眼什麼也沒有說,嘴角卻泛出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馬車在皇宮正門緩緩停下,小桃在扶著許昭昭下了馬車。
高高的陳牆上插著三角黃邊紅漆,上面印刻著陳國白虎紋,左側第三面旗幟的旗杆上有幾道划痕,曾是她與哥哥在城牆上打鬧時不小心劃上去的。
許昭昭恍惚間彷彿看到了那個穿著紅衣軟甲在城牆上嬉戲奔跑的戚盈餘,心中不覺酸楚。
「二夫人?」小桃拉扯了下她的衣袖,在人耳畔低聲喚了一句。
許昭昭回過神來,快步跟上了陳啟煜。
宮中是一片素白的,三日寒食未過,也無什麼煙火氣。
沒了這尋常的煙火氣的掩蓋,皇宮冰冷殘忍的本質更是兀顯了出來,冷冰冰的城牆結了霜,將院牆內的花永遠凍成了冬天。
來往的人並不多,他們也不說話,見著人了只顧麻木的行禮。陳啟煜不說話,許昭昭心頭有著心事也不想開口,於是兩人就這樣靜默著一前一後的走著。
小桃向來懂規矩,只好好的撫著許昭昭,低頭看著自己腳下的路就是。
許昭昭呼出一口熱氣,眼前立馬升起了一團白霧,在這白霧還未完全散去之前她見著前面小門處走出一個極為熟悉的身影來。
她怔怔的盯著那抹身影,手上不自覺的將小桃的手抓得緊了些。
小桃這才抬起頭來,她順著許昭昭的目光看過去,那由遠及近的人影走的越來越近也愈發的清晰了。
許昭昭努力控制著心中快要噴涌而出的情緒,但卻不自覺的放慢了腳步,她一直看著走的越來越近的人,絲毫沒有發現陳啟煜正側眸看著她。
來人穿著一身樸素的黑色窄衣,身高八尺,梳的整齊的長發以白帶簡單一束,劍眉星目,面容剛毅,看身樣走姿便知是常年從軍之人,面上皮膚因常年行軍而呈小麥色,一雙略窄的鳳眼猶如小刀攥刻,帶著磨滅不去的刀鋒劍意。
只是這雙眼眼周如今紅了一圈,顯然是悲傷過度且又未休息好造成的。
陳啟煜也看著這迎面走過來的人,戚小將軍,戚長周。
年紀輕輕便被授封狼居胥之稱。
陳啟煜看著許昭昭,倒是從未聽說過他兩相識,可如今看來卻是並非如此。
他又看向戚長周,戚長周與許昭昭的反應截然不同,他只是淡淡的掃視了陳啟煜一眼,目光甚至都未落到許昭昭身上,更是連基本的問候都沒有,就如此與他們擦身而過。
待戚長周離去過後,陳啟煜才緩緩戲謔笑道:「戚將軍行軍之人,氣勢果真與常人不同。」
許昭昭沒有回答他而是低下了頭,死死的握緊了拳頭。
當然,那可是哥哥啊,可現在,卻不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