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楊堅的身世
伽羅自言自語:「這難道是心有靈犀?」隨即又覺得十分惋惜,這個時代圍棋和茶藝這些高雅的東西更多的是作為一種權貴交際的工具。
楊堅說:「李昞要我交給你一封信,你想不想要?」伽羅一聽李昞這個名字,雖然因他獨孤小姐才尋了短見,這個人不是什麼好東西,但是這個身體卻好像會因這名字而感到興奮。
伽羅幾乎脫口而出:「要。」然後一把將信奪過去。彷彿身體不受控制一樣,立即就拆開,讀起來。
楊家發生了這麼大的事,府里的人要麼愁眉不展,唉聲嘆氣,要麼哭哭啼啼,卻有一個人好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一樣。
楊嵩剛剛喝著小酒,吃著菜,酒飽飯足之後,自己躺在搖椅上哼著小曲。楊嵩在宇文護主管的兵部做輕車都尉,是個六品的小官。
楊嵩早就受夠了寄人籬下的日子,一心想要擺脫叔父的陰影,成為楊氏的主人。楊嵩仔細分析了,如果宇文護想要扳倒楊忠,必然需要一個和他裡應外合。
畢竟楊氏從東漢開始,已經有二百多年的家族史,樹大根深,易主比將這棵樹連根拔起要容易得多。
楊嵩表面上清閑,在這涼風徐徐的晚上卻滿頭大汗,他心裡彷彿是熱鍋上的螞蟻。早已經這個時辰了,宇文護還沒有派人來,難道是自己估計錯了?
就在這個時候,宇文泰的小舅子元治來找楊嵩。門吱呀一聲開了,楊嵩彷彿剛從夢中驚醒:「元大人?」
元治說:「大冢宰要見你,請跟我來。」楊嵩內心狂喜,臉上卻滿是憂懼,站起來就準備出門。
元治才發現在這個本來要就寢的時候楊嵩一直盛裝,彷彿在等待著什麼。元治臉上一絲尷尬的苦笑,感慨大冢宰真的會看人。
楊府發生刺客行刺之後,楊忠的夫人宇文氏就又哭又鬧,吵著見表哥大冢宰,見不起作用,就想出了上吊,結果差點假戲真做,到鬼門關走了一遭。
為了避免出事楊府上上下下都被集中到中堂,老太太和楊忠的夫人宇文氏在雅間。老太太拄著拐棍問:「楊堅來了?」
楊堅帶著伽羅換下喜服,來到老太太跟前,分別坐在老太太左右。老太太拉住兩個人的手,一雙老手和兩雙小手握在一起。
楊老太太好像在自言自語:「苦桃生堅兒的時候,整個楊府被一團紫氣籠罩,河東來的尼姑想讓堅兒到府外去生活,那我哪肯!還是堅兒的爺爺想得開願意放手讓堅兒出去闖蕩!」
楊堅的生母呂苦桃不知道老太太突然說起這些做什麼,只是默默地聽著,回想起自己一個人帶著孩子住在府外,不禁有點心酸,落起淚來。
老太太說:「我的堅兒,有一天,月朗氣清,我抱著他,就看著他呀,頭上長出了角,身上長滿了鱗片。」
伽羅聽到這句話,覺得十分滑稽,又想到老太太如果知道楊堅日後會做皇帝,不知道什麼反應,撲哧一聲笑了。
老太太彷彿突然醒來了:「你不信?不信你可以問堅兒的師傅!」伽羅笑著:「老太太說的,我哪裡敢不信,只是有些匪夷所思。」
楊堅有些詫異,剛才還野蠻潑辣的七小姐,現在變得溫婉可愛,彷彿和老太太很投緣,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聊得火熱。
站在廳堂里的楊府男女老幼本來一直竊竊私語,非議不斷,人心惶惶。不斷聽到雅間里傳來的老太太爽朗的笑聲,大家突然都安心下來,安靜下來。
這一夜,楊家上下無人入睡,直到東方出現魚肚白,天牢派來了押解楊忠的官差,楊忠一臉疲憊走過中堂,他緩緩望了一眼家人。
楊堅脫口而出:「爹!」楊忠駐足,深情望著才十五歲,稚氣未脫的兒子,他心裡有千百句想和兒子說,此刻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楊堅實在無法將眼眶裡的淚憋回去,淚流滿面:「爹!」楊忠也是老淚縱橫:「堅兒,身正不怕影子斜,別怕!」
這些年多少次恨過父親只因為尼姑的一句話,就將自己和母親趕出府外。多少次想過有朝一日讓父親如何如何悔恨當初,可是如今楊堅只盼望父親平平安安過這一關。
楊忠抹了一把眼淚:「答應我,照顧好奶奶,顧好這個家!」楊堅沉默了一會,才堅定得說:「爹,您放心!」伽羅望著這悲情兩父子心裡也難過起來,想到自己的父親也流起眼淚。
獨孤信已經坐進轎子,將管家叫到身邊:「只有那個戲班主說不出什麼和楊忠如何的話,宇文護沒有真憑實據也不敢下殺手。你去告訴毓王爺……要他保護好自己……」
楊堅彷彿是夢遊一樣回到自己的屋子,獃獃地杵在屋裡半天,忽然意識到了什麼,獨孤七小姐不在!
楊堅像發瘋一樣,將客廳翻了個遍,又衝到卧室,將卧室里裡外外查個遍,沒有!沒有!
楊堅幾乎絕望了,一屁股坐到地上,好像丟了魂。卻又突然被什麼攝魂了,伽羅就站在幾步之外,沖著他笑。
楊堅趕緊站起來,小跑幾步,站定在她面前。楊堅急切地問:「你去哪了?要把我急死了!」
伽羅問:「畫扇是怎麼回事?你和那個畫扇是怎麼回事?」楊堅敷衍著:「什麼畫扇?你說什麼呢!」
伽羅坐到太師椅上:「我已經看到了,清純可愛,嬌羞伶俐,可惜是個瞎子。」楊堅大怒:「什麼瞎子,你不要胡說,畫扇只是因為眩暈暫時性失明,一定能治好的!」
楊府客房內,慧音師太正在打坐,畫扇輕聲喚她:「師傅,師傅,您從昨天到現在還沒有吃東西,吃點飯吧!」
慧音師太睜開眼睛,望著畫扇漂亮卻無神的大眼睛,又望望桌上碟子里的小籠包。慧音起身,拉住畫扇的手,想攜她到桌前坐。
畫扇微笑著說:「師傅,不要拉我了,我對這裡已經非常熟悉了,可以自己坐下的。」
兩個人坐定到桌前。慧音說:「畫扇,傷心嗎?你和堅哥哥從小青梅竹馬,他現在卻成親了。你們也許以後再也沒有辦法兩小無猜……」
畫扇緩緩說:「即使傷心又有什麼用!我只是個被師傅收養的孤女,他是世家子弟,無論如何他都不可能娶我為妻的。」
說完,畫扇摸起一個小籠包咬了一小口,眼眶裡的淚水再也忍不住,流了下來。慧音說:「孩子,別灰心,氏族聯姻是每個門閥子弟都必須面對的。你記住真心比名分更難能可貴!」
楊堅的住所里,楊堅開始老實交代了:「我雖然娶了你,但是我對畫扇的心不會變,你不要妄想我會喜歡你!我和畫扇從記事起就在一起,到如今,誰也別想把我們分開。老太太也見過畫扇,還說她是個好孩子,我……」
楊堅說地義正詞嚴,卻看到伽羅彷彿根本沒有在聽:「喂!你能不能尊重一下我!」
伽羅說:「哎!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你不必太在意我,大可和畫扇做一生一世一雙人!」
楊堅有些鄙夷:「你也不必裝得多高尚,你當我不知道,你心裡一直放不下那個李昞!我還聽說,你為了那個男人居然鬧上吊!」
伽羅覺得自己好委屈,連這個李昞的面都沒有見過,卻得平白因為他擔怎麼一個名聲。哎,只能說,穿越到別人的身上,人家的情債是要還的。
天已經大亮了,外面有人來報,請三少爺,少奶奶去餐廳用早餐。楊堅望望低頭沉默的伽羅,思量著自己剛剛的話可能說重了。
楊堅討好地:「三少奶奶?三少奶奶?」伽羅沒好氣:「幹嘛?」楊堅說:「走吧,小的陪您和老太太用早飯去。」
伽羅把頭一歪:「不去,誰愛去誰去,讓你的心肝寶貝小畫扇去。」楊堅蹲在伽羅跟前,像小狗一樣搖尾乞憐:「三少奶奶,您就可憐可憐小的吧!」
伽羅覺得又好氣又好笑,還是「撲哧」一下笑出聲來:「三少奶奶要更衣了,你滾出去吧!」
楊堅在地上連滾帶爬出了卧室,深呼了一口氣。楊堅關上房門:「在老的面前是真孫子,在小的面前要裝孫子。人生多艱啊!」
兩個人磨磨蹭蹭地,太陽已經老高了才到老太太的屋裡去請安,其他的女眷和男丁都已經到齊了。
楊堅帶著伽羅在老太太面前跪下。楊堅一看老太太似乎有些不高興:「奶奶,都是我不好,都是孫兒貪睡,讓您老等了這麼長時間。」
伽羅低著頭:「奶奶,是孫媳婦貪睡,請奶奶見諒。」老太太說:「抬起頭,讓我瞅瞅。」
伽羅慢慢抬頭,如美玉般晶瑩剔透,如青果般清純可愛,笑容青澀微甜。白璧無瑕之處在於,才一十七歲,還沒有那般凹凸有致的身體。
老太太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伽羅扶著老太太,夫人宇文氏,側夫人呂氏跟在後面,依次入座。丫頭們排成一排端上早點。
老太太坐下來不停地微笑著:「我們楊家就是出情種,當年堅兒的爹,因為堅兒的爺爺要把堅兒送到外面去撫養,跟我們老兩個大鬧了一場。為了苦桃母子兩個還說要搬出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