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臨鎖天城
無論是苻龍也好,海王、血歌、藍千松等人也罷,都不由得心火微冒,倒不是他們對水師這個人不敬,而是對他一意孤行的堅決態度感到惱火!
他們能夠從九洲各地聚集在一起,最重要的是大家都是理念相同的人,且為了共同的信念,在危險關頭能為彼此擋住致命一擊,比親兄弟還要親的存在。
如今,因為水師這個「大哥」,為了一個誇大其詞的「危機論」,將一千兄弟的性命,白白託付給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外人!
況且,對方還是蘇仙司可能唯一存世的後輩!
這讓他們覺得,與其說水師在變革,不如說將一千水行者的命運做賭注,去賭一個幾乎看不到希望的未來!
因此,他們情緒失控,不顧長幼尊卑,大呼:
「水師,你怎麼如此糊塗!」
「你太讓我失望了!既然如此,那便就此別過!」
……
最終,他們都走了!
水師雖然心痛,但絲毫不悔,沒有經歷過巨變的人,一般不會自主去徹底改變的。
可是一旦巨變,那將意味著即使改變,也挽回不了了!
縱觀近七十年人生,他雖然經常帶著一張面具,在東鏡湖偽裝過漁夫、北洲偽裝過尋火族成員、冰洲偽裝成「食冰族」……龍誕山偽裝過砍柴樵夫,但在眾弟兄面前,向來以真實面容示人。
因此,弟兄對他而言,是心靈深處的港灣!
在外面如履薄冰,千萬兇險,回到這裡,他可以卸去偽裝、卸下防護面具,和眾兄弟同舟共濟,同甘共苦。
他知道,此事說出去,眾兄弟難以領情,這不是一般的抉擇!這個抉擇,會使他們一生所堅持的信念徹底瓦解,作為因信念而走在一起的兄弟情,必定不再去認同他、遵守他的決定。
但他多麼希望能有一兩個留下來啊!他怕從此,那些兄弟就真的會被變動的世界吞噬得體無完膚。
成為孤家寡人並不可怕,世上只留下他一個人才是真正可怕!
最終,他看著遠方,嘆息一聲:「改變自己所付出的代價,往往比改變他人高得多……」
即便如此,依然有少數人選擇留下來,他們都是綜合實力較低的人,至於真實想法如何,水師也不去想了,想多了,他可能會變成殺人惡魔。
不過,他的心理承受能力,顯然很強大。
感嘆一陣,就徹底恢復正常了。
他想了想,還是走到備用寢室中,去探望蘇陌。
蘇陌對水行者的變動,略有所感,只是不知道具體情況罷了。
如果身體能走路的話,他一定會在察覺不對之時,悄悄離開這個地方。
無奈,傷勢並非那麼容易恢復的。
對於水師的突然到來,他微感詫異,不過臉上表情還是絲毫不露,苦笑道:「你成功欺騙了我!讓我以為你一直是一個唯利是圖之輩,沒想到……」
水師微微一笑,一臉溫和,絲毫看不出任何不對的情緒說:「沒想到什麼呢?」
蘇陌痛苦地閉上眼睛,隨及睜開,「沒想到,你這個老不死的不但唯利是圖,還是個虛偽之徒!你隱瞞得好深啊……」
水師表情不變地說:「既然唯利是圖,虛偽自然是必要的,隱瞞乃至欺騙,都是必要手段,又為何分開說呢?多此一舉。」
蘇陌搖搖頭,不再去糾結這個話題,說:「你們這裡發生了何事?」
水師仍然微微一笑,「出了一點事,不過現在沒事了,過兩天我們去另一個地方,你的身體能不能忍受長途跋涉之苦?」
蘇陌說:「你看我恢復好了嗎?我可以說不能嗎?」
水師呵呵一笑,「那沒問題了!這兩天你自己注意一些,可能會有些人不太安定,睡覺時要留一隻眼。」
蘇陌一聽,立刻急了,「此處不安全?我現在就立刻離開。」
說完起身便要走,卻腳步踉蹌,險些跌倒。
水師搖搖頭,隨及轉身走出去,停頓一下,似乎想到什麼,說:「用藥之前,先驗一下。」然後直接走了。
蘇陌穩住身體,一手撐在床沿處,咬牙切齒喊道:「你要保護我的周全,若不然,我死了對你也沒好處!」
木屋外,只有一陣呼呼的風聲和淙淙流水聲,偶爾傳來一兩聲小動物鳴叫聲。
除此之外,再無其餘聲響。
就這樣,兩天後,蘇陌右腿的傷勢有一些輕微好轉,走路時用一根木棍支撐著,倒也不用像此前那般踉蹌。
江水西岸,十幾匹高有五尺,長達六七尺,渾身黑色的馬,鬐毛黑藍相間,看起來像一個個藍色的圈圈套在脖頸處,它們就是日行千里的藍紋馬,也叫藍鬃馬。
馬背上套著一個個由輕盈柔軟又韌性十足的黑蛇荊編造而成的馬鞍,韁藤綁在樹榦上,正低頭吃食著青草。
蘇陌雖然在小時候就見過藍紋馬,時隔多年再次見到,卻物是人非。
一身獸皮的水師,在包括蘇陌在內的十三人上馬後,他轉身看著一裡外隱藏在茂盛水林中的木亭,微微一聲嘆息,隨後轉過身來,一身躍上蘇陌坐著的藍紋馬上,大喝道:「走!」
鎖天城,是中洲面積最大的城池,它東至小行山脈,西達八星洞,長約一百八十里,南下岍水,北上黃溝,寬六七十里,地處三川平原腹地,除了零星幾十座丘陵外,一馬平川。
城中宗族、部落林立,大大小小的勢力,加起來超過一千個,人員混雜,卻秩序井然,這歸功於火行者。
火行者與其他天行者最大的不同之處,前者極為團結,幾乎所有火行者,都集中於鎖天城,此外,他們卻不是什麼強制性的宗門勢力,大多火行者成員,都兼宗門或家族等成員身份。
就比如,某個火行者成員,他還是某個宗門的長老。
除了特殊情況,一般火行者都各自生活著,但高層卻不一樣,他們管理火行者中各項事宜,責任重大,不得參與其他勢力任何事務。
此刻,正值中洲舉行五年一次的萬民仙會前夕,鎖天城中,到處人聲鼎沸,議論紛紛。
「五年一次的盛大仙會,終於讓我等到了!我一定要見到今年誰能拔得頭籌的那一天!」
「上一屆仙會的奪冠者,據說是一位東鏡湖的漁夫,他的曠達融世仙論,至今仍影響著一些凡人,因此而組成一批凡人修仙勢力,在十萬莽荒中,聲明甚大啊!」
「也是,可惜那些宗教,一直以來,以神奇的理念,引得無數凡人的嚮往,如今看來,門可羅雀啊……」
「那倒不至於,不過人數比以往少倒是正常的,主要他們總把簡單的理念神秘化,讓諸多悟性不佳的人難有融入感,這次如果不奪得前十,恐怕那些宗教勢力就此沒落了。」
「哪有那麼簡單!那些宗教,能幾百年立而不倒,積累的底蘊不是你我能想象得到的!」
……
這些話正在某個酒肆中的人談論著。
雕欄畫棟般的酒肆足以容下千人,此時幾乎坐滿了人,有衣冠華麗、行為素雅者,也有身披獸皮、表現狂莽者……
在中洲,唯有鎖天城裡,才需要用到一些充當貨幣職能的玄雷片,它源於玄雷石,玄雷石產於東洲,是一種黑色伴有雷芒微微閃爍的特殊石頭,它無法用於煉器,除了觀賞用途,毫無作用。
但火行者高層,卻是盯上了這些沒有多大作用的玄雷石,派人去東洲採集了幾萬馬車,將它作為交易的貨幣公之於眾。
一時間,眾人無不好奇,也一陣歡呼雀躍,此法可謂妙極!
以往交易繁瑣不便等困境,在玄雷片出來后,從此不再有。
有人發現那是玄雷石后,立刻集結人馬,前往東洲採集,最終用了一個月時間,死了幾十人,採集到的玄雷石卻不足半車!
經過一番打探,他們才得知,玄雷石几乎被火行者採集一空。
經過煉器師的打造下,玄雷石被打造成一塊塊長一寸、寬一寸,厚度不足半寸的玄雷片,作為最基礎的貨幣。
而更大尺寸的玄雷片,可以買下一匹藍紋馬。
此時,能在八方酒肆中吃喝的人,無不是小有財產之士。
一陣「咯噠咯噠」的馬聲,逐漸臨近酒肆,酒肆中一些人,循聲望向門外,不由一陣好奇起來。
「聽這聲音,看來又有遠客到來了!」有人說著。
果然,沒過多久,十幾匹藍紋馬停在八方酒肆門口,站在門外的侍郎一見,立刻露出笑臉,主動跑過去,看著十四個身披獸皮的人,笑呵呵打著招呼:「客官是住店還是進食?」
水師看了寬足有幾十丈的酒肆,裡面人聲雜亂,不由得皺了皺眉。
作為酒肆的店員,都是會觀顏察色之輩,那個年紀不大的侍郎見狀,立刻說道:「客官如需安靜優雅的環境,我們酒肆後院中有許多包廂,如果價格不介意的話,可隨我來!」
水師這才點頭下馬,眾人隨及同他一起,跟著侍郎,將藍紋馬牽到酒肆旁的驛站寄養。
蘇陌右腿有傷,又中途折騰了兩天,連下馬都無力,在兩個水行者的扶持下,才跟了進去。
一陣七彎八拐后,眾人來到遍布草木的後院中,有過長廊,來到一個名為「君山」的包廂中。
水師跟侍郎交代一番,從行囊中取出兩塊巴掌大的玄雷片,侍郎眼神一亮,點頭哈腰地道謝一番,隨及退出包廂。
大約兩刻鐘后,十幾個穿著特殊服裝的侍郎托著許多美食,走進包廂,放在大桌上,那個招待他們的侍郎說道:「客官,還有何要交代的嗎?」
水師看著桌上二三十個菜品,還有主食、酒水,點點頭,說:「你們出去吧!我希望我們進食期間,不會有任何人來打擾,有事我會叫你們的。」
侍郎立刻點頭,隨及一聲招呼,帶著其餘侍郎,退了出去,並且不忘將包廂之門關上。
他們走後,水師頭也不抬地說,「先進食,一炷香之後,我們有事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