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血誓方可證清白
就在長孫嵐進房門的瞬間,屋外一個瘦弱的身影也小跑著離開,許是由於她的奸計有望得逞,汐霞走時還不小心踢翻了門外的金盞菊。
心急促地跳了一陣,汐霞帶著股猛勁兒直往大殿沖,生怕慢了一分一毫,憂心長孫嵐會出來拾掇她,以至於毀了她的精心謀划。
「啟稟皇上,良妃娘娘已從偏門回房。」汐霞說此話時,雖是面帶笑容的恭恭敬敬對著東方璽行禮,語氣卻中不自覺夾雜了心底的那股恨意,還特地將「偏門」二字說的極重,唯恐他沒注意到這一點。
「此話當真?」漆黑的眸子越發的陰沉,東方璽冷冷的問出這句話。他自是清楚汐霞強調那二字是為何,無非是為了今他知曉長孫嵐回宮的詭異之處罷了。畢竟,好端端的,她堂堂良妃,夜半時分從偏門歸來,實在是難以不引人猜測。
汐霞只覺東方璽言語間的冰冷已穿透她的整個人,她一時竟有些懼怕,忙慌慌張張的上前叩首,一字一句說得篤定:「奴婢所言千真萬確,皇上若不信,大可隨奴婢前去,一問便知。」
話畢,汐霞便做出請的的姿勢,眼神毫不躲閃的同東方璽的眸光觸碰。幾個眨眼的時間,他便決定前去探個究竟。
原來,汐霞早在長孫嵐更衣時便覺察她今日不同尋常,指不定要出去干何事,沒想到事情真如所料。故長孫嵐前腳出良辰宮,她後腳便飛奔去攔住被打發走的東方璽。
當在追趕至東方璽身前攔下他時,汐霞憶起昨日長孫嵐毫不留情的拆穿她,今日又縱容扶香推開她,胸中頓時騰起一股無名火,忽的變換了念頭。
她低低的跪在東方璽面前,張口便說的信誓旦旦:「啟稟皇上,良妃娘娘是大遼派來的細作。奴婢親眼見她避開宮女,鬼鬼祟祟的離開,怕是前去給大遼送信了。」
東方璽聞言,面色鐵青。在原地頓了片刻,便大袖一揮,擺駕倒回了良辰宮。隨後當真發現長孫嵐不在房中,汐霞更是體貼入微的告知他長孫嵐少了一身衣裙和一雙鞋子。
而如今長孫嵐正在黑黢黢的房中魂不舍守,本如黑曜石般的瞳孔此時卻變得空洞無神。她獃獃的坐在桌前,眼前不停閃過血泊里的宮女和張貴嬪擦拭匕首的模樣。
汐霞心切,率先進房點亮了燭火。
長孫嵐被那燭光耀的雙眸不適,便本能的揉了揉雙眸,這才驚覺房中竟多了幾人,其中自是包括東方璽,但她仍是一臉的痴獃淡漠,對他們視而不見。
「大膽良妃,見了皇上怎的不行禮?」東方璽身邊的老太監尖細著嗓子怒斥道。卻仍是發現她沒有絲毫動靜,房中頓時靜的怕人。
老太監見狀,正欲上前繼續呵斥長孫嵐,她卻忽的福身行禮,頭深深的低垂著,嘴裡不悲不喜的念叨著:「臣妾參見皇上,皇上萬歲。」隨後便又回歸了方才獃滯的模樣。
東方璽一時也覺得奇怪,先前還趾高氣揚威脅他的長孫嵐,怎的突然變成這幅模樣?這其中定有古怪!
「良妃,你方才去了何處?做了何事?」東方璽僅僅是眸光冰冷的盯著長孫嵐,說話也算得上平穩,他正努力剋制他的怒意。畢竟若她當真是姦細,他便需從她口中反套大遼的機密。
但長孫嵐對他所言恍若未聞,不僅不予回復,還跌跌撞撞的自顧自坐回了桌邊,再次沉浸在深深的恐懼之中。
東方璽何曾被人如此無視過?
「長孫嵐?!」他一個箭步衝上前去,大手附上長孫嵐的雪白的脖頸。許是受了情緒的影響,東方璽平日里此時的翩翩君子形象早已不復,他的額頭青筋暴起,一時間面色陰沉的快要滴出水來。
他緩緩加重手上的力度,臉上似是結上了重重冰霜,從牙縫中擠出這句話:「長孫嵐,告訴朕,你去做了什麼?!」最後幾個字,近乎是低聲的嘶吼,讓人頭皮陣陣發麻。
可無論他以何等洶湧的氣勢,長孫嵐仍舊是聽得麻木,眼神空洞著一聲不應。甚至就算是被東方璽掐得從臉漲紅至脖頸,她都不曾抬手掙扎,腦子裡仍是揮之不去的血腥場面。眼下也只是如行屍走肉般任由他如何處置。
「咳咳……」長孫嵐跌坐在地上,不停地喘息咳嗽。但除了咳嗽,她依舊是什麼話都不說,就連反駁都沒有。
東方璽很想就這麼掐死這個本同他毫不相干的女人,但只要一想到為他捨身擋箭而昏迷不醒的長公主,他實在下不去手。只得狠狠一用力后便鬆開手摔她在地上。
「良妃私通大遼之事不祥。故為避免禍端,即日起良妃便不得踏出良辰宮一步。」東方璽恢復了他帝王的模樣,冰冷而威嚴的宣布了長孫嵐今夜之事的苦果,但他的眼神中,隱隱還有著一絲絲的殺意。
聞言,長孫嵐也不跪拜,只是呆愣的看著眼前的一切。
「娘娘,娘娘您快告訴皇上,您不是細作!」扶香聽了處罰,本就心急如焚的她更是慌亂了些,忙跪在長孫嵐身邊低聲乞求著。但她不過做的是無用功,並未得到任何回應。
見狀,她便唯有跪在東方璽的身前,雙手扯著他的龍袍,不停地哭喊著:「皇上,求求您饒了良妃娘娘吧。娘娘絕不是細作,求求您饒了娘娘!娘娘……娘娘不過是出去散散心便回來。」她哀嚎一聲娘娘,額頭便重重地再地上磕一下。
不過片刻之間,乾淨的地上便有了星星點點的血污。
怎奈扶香身份低微,東方璽聽得厭煩,跺跺腳甩開她的手便要離開。她無奈之餘,再次急切的跪走至長孫嵐身邊,哀求著她。
長孫嵐被扶香額頭刺目的鮮紅嚇得整個人一愣,卻又忽的驚覺眼前人是忠心耿耿為她的貼身宮女,一時間心疼不已,忽的滑落兩行清淚。甩了甩頭,這才理清了方才究竟是何情況。
她起身拿了桌邊的上等瓷杯便狠狠摔在地上,隨即蹲下身撿了塊鋒利的碎瓷片,厲聲道:「臣妾不過如扶香所言,是出去散散心。但皇上若是覺著臣妾今夜是去給大遼通風報信,那臣妾便只有以死證明清白。」
說著,那瓷片便划傷了長孫嵐的手腕處。鮮血汩汩而出,嚇得扶香驚聲尖叫,忙上前拿東西按住傷口。
東方璽聽得扶香失態,也急切轉身,便看到那驚人一幕。
「今日之事當未發生,若再有下次,定不會輕饒你。」東方璽現在還不能讓她死,喉嚨緊了又緊,終是說出了這赦免的話。話畢,他便大步向著殿外而去,行至門口,終歸是吩咐人請了太醫。
長孫嵐見東方璽離開,凌厲的眸光愈發冰冷,忽的掃向一旁有幾分面如死灰的汐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