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痛下殺手

田家兩名護衛回到客棧，整家客棧只剩下店老闆和三個夥計，田越澤正坐在廳中用膳，燒的是鹿脯，烤的是鹿腱子肉，蒸的是熊掌，炒的是野兔，正是香味四溢，讓人口涎三尺。

那二人垂首上前，齊齊跪下請罪道，「人沒有帶回來，請公子責罰。」

田越澤動了動嘴，久久不答，口中傳出細細的咀嚼聲。

眾人綳直了身體，屏息靜待田越澤處置。

「他怎麼說的?」田越澤問道。

二人一愣，原是在回來的路上就已經想好了如何稟答，現下田越澤問起，他們竟是無言可答。

「怎麼?」田越澤冷道。

「不不不，」二人忙道，「司馬公子並不相信我二人乃是公子的屬下，他便命手下，將我二人擊退。」

二人說罷，不覺的緊了緊眉頭。

「哦?他竟然這般無禮?你們可是真的與他講清楚了?」田越澤挑了挑眉，問道。

二人皺眉想了想，方才道，「我等告知了他，說公子請他一聚，可他稱若公子真心相邀，自然會親自前去，故他並不相信我二人。」

田越澤聽罷，敲了敲玉碗，神色淡然，讓人辯不出情緒來。

田家乃是讓江湖聞風喪膽的勢力，誰人敢冒充?是這司馬楚寧真見識短淺，無知愚昧，還是在扮豬吃老虎，故作蠢傻?若是如此，他到底還是低估了司馬楚寧啊！

田越澤笑笑，這司馬楚寧倒真的勾出他的興緻來。

「他手下四個護衛，武功如何?」田越澤又問道。

這便是二人不願提起的，他二人與丑奴一人交手，雖然也是勝了她幾招，卻根本再進不了一步，還真是像丑奴故意退讓。

自然，他們不敢如此說，只道，「我二人只同他身邊的一個小子交了手，並沒有同那四名護衛交手。」

二人頓了頓，心裡想著，他二人聯手尚且不能與司馬楚寧身邊的一個小子分出勝負，那其身邊的四名護衛會不會更是難纏?

「那小子實在是詭異的很，招式沒個規矩，我二人雖然傷了他，但也占不了上風，又恐耽誤下去，遇到其他變故，所以便先回來請示公子。」二人說道。

田越澤注視二人，話說得倒還有幾分道理，他們二人也見了不少的江湖高手，能遇到這麼一個小子讓他們得回來請示，那真要見識見識那是個什麼樣的小子。

「帶上些人手，把司馬楚寧和那個小子帶回來，其他的人，不用留著。」田越澤說道。

「是!」二人即刻答應，迫不及待的要一雪前恥。

不過半刻，那二人便是選中了十幾個精壯的黑衫護衛，到了田越澤身前，田越澤淡淡的看了一眼，說了聲去吧，這些人便如狼撲兔般一涌而出。一條長街乍然揚起陣陣馬蹄聲十，數個黑衣護衛快馬衝出池州，一時惹來百人圍觀，驚嘆聲頓時如浪翻起。

田家這般陣仗，在他們自己看來卻不是值得稀罕的，而那客棧之中的田越澤也無心用膳，索性也扔下碗筷，回房去了。

另外一邊，司馬楚寧等人依著先前的計劃，司馬楚寧換了護衛的衣服帶上了些行裝，同另外一名護衛快馬往渝州趕，剩下丑奴抱劍坐在車裡。

司馬楚寧臨行囑咐她說，不要同田家硬碰硬，露出破綻來也不用慌亂，丑奴想來也好笑，司馬楚寧果然小看了田家行事，難道乖乖向田家就範，田家就能放她一馬?

司馬楚寧臨走之時也悄悄囑咐那三名護衛，若是碰上田家的人，一定要攔著丑奴出手，向田家說出他的行蹤就是。他只想著田家既然行走江湖，必然不會對一個女子動手，再加上田家如果真的對他感興趣，那便不會為難他身邊的人。

四人一路緩緩行進，直到天色慾黑，黑雲從青色的夜幕里輕輕騰起，刀戈一樣的墨色樹影嵌入面板一樣的僵硬天色里。林木之中，鴉聲漸起，林煙纏上馬蹄突然一聲馬嘶!

丑奴淡淡的睜開雙眼，車外傳來重重的兩聲。三名護衛突然從馬上摔下，露出些許掙扎的神色后，便挺直昏死過去。

丑奴聞聲，立刻推開車門下車，將摔下馬的三名護衛拖到林家草堆之中，在其周圍撒上些紅色粉末，又回到馬車邊，將收拾好好的包袱跨在身上，一躍上馬。

「這麼慢，田家做事怎麼這麼謹慎了？」丑奴回頭，聽著樹梢之上的鴉雀聲漸漸多了起來，她嘴角勾笑，旋即一蹬馬肚子，揚長而去。

她故意等到現在，一來也是想保住這三名護衛的性命，二來也真是為了司馬楚寧拖延時間。

田家人一定會發現她的蹤跡，然後一定會追上來，到時候找個地方一併殺光，再去找司馬楚寧。

萬里荒野之中獨剩下一輛馬車，數十黑影慢慢圍了過來。一人躍上馬車，檢查一番后，對眾人擺了擺頭。

「這司馬楚寧果然是在裝傻充愣。」一名護衛忿忿罵道。

「別急!」人影中，一金髮碧眼的男子抬手指了指頭頂的鴉雀，墨色的羽翅間露出青色的夜幕，鴉雀嘶叫縈繞林野，聲聲悠長，使人顫慄。

「上馬去追。」那人道。

眾人點頭，紛紛上馬，朝那鴉雀嘶叫的方向追去。

一行人追了約半個時辰，濃雲般的鴉雀突然散去，為首的金髮碧眼的男子連忙停下，碧色眸子在眼眶中左右橫掃。

「就在這附近。」金髮碧眼的人開口說道。

眾人驚覺，紛紛扭頭四處查看，手上輕輕的抽出刀來。

丑奴蹲在遠處林梢，看那眾人堵在一團，手裡拿著白晃晃的刀卻不敢輕舉妄動，她心中多了幾分著急，若是一直這般僵持，等到明早那不是讓他們包餃子嗎?雖然這份著急並沒有表現出來，但她深知不可莽撞，定要沉下心來方是正經。

她撐著下巴，乾脆一屁股坐了下來，如果一直等著，那乾脆在這兒大個房子和他們耗好了。她心裡抓毛，未曾想到田家的人現在做事也這般謹慎了。

就在丑奴想著如何請君入甕之時，遠處的眾人突然紛紛下馬，慢慢的朝自己摸來，丑奴心喜，按著手邊的劍，慢慢的往後挪動。

田家眾人幾番言論之後，仍舊以為該是下馬搜尋，畢竟他們十數人，這麼個林子要找起人來也不費力，一有動靜也是可以迅速察覺到，故眾人下馬，只留了兩人守在原地。

丑奴離開方才所待之地，輕輕躍上更往裡的樹頂，打量著漸漸分散的田家護衛。更加屏氣凝神，不敢有一絲破綻。

田家眾人舉刀搜尋，兩兩同行，進入林中便如鳥兒尾羽，向四處散去。

他們所處的林子不大，林子外就是一條河，河邊的小舟被釘在一個木樁上，田家有幾人穿過林子，看到小舟邊有團黑影，心中大喜，幾人圍成一圈，慢慢的向其靠近。

那團黑影一閃而逝，似乎是躲在了舟里，幾人搜尋得早已焦躁，現下也不顧什麼謹慎不謹慎，略靠近了些時心有靈犀的一齊揮刀劈下!

待那幾刀砍下，只聽到碰碰幾聲，並無黑影閃出，眾人伸頭一看，空的!

幾人一驚，耳邊突然一聲輕哼，幾人抬頭，驚恐的轉向身後，身後赫然便是丑奴!

「你。。。。!」

眾人驚呼，竟一時驚駭，喊聲呀呀在口。

丑奴手中冷藍劍鋒一抖，在空中劃出一道漂亮的弧線，恰如一顆星子倏忽一閃，眾人眼瞳皺縮，臉色瞬間木然。

丑奴轉身，幾個輕躍，閃身進入一邊林木之中。

田家的其他人搜尋許久，漸漸的都靠近河邊。眾人看見有人倒在河邊，著急圍上去時，自然發現了倒在舟邊的幾名護衛，當即呼喊同伴，丑奴只覺身邊勁風陣陣，唰唰而過!不過半刻，田家所有護衛皆到了舟邊。

那金髮碧眼之人上前，將其中一人翻看一番，當下皺起眉頭，露出難色。

「高手，僅僅用劍氣便取人性命。」金髮碧眼的男子皺眉道，話中雖然不乏殺氣，可語氣卻盡顯驚嘆，「劍氣傷人不見血，一口血都含在了口中。」

說著，金髮碧眼男子掰開一人的嘴，果然見一團暗紅色的血灌在口中。這不禁讓其身後的眾人身子一顫。

沉思半刻后，那金髮碧眼的男子方才緩緩的可惜道，「天下用劍最是高明的便是百里一族，可惜百里一族在二十多年前消失了，江湖上再沒有用劍這般高明的人。」

「既是這樣的高手，你以為會是誰?」一旁的人問，在他們看來，司馬楚寧是沒有這樣的本事的，因為田越澤也沒有辦法做到僅用劍氣便取人性命。

那男子正欲開口，突然臉色驚變，驚懼的轉過頭!

「嗖嗖嗖!」

身後突然滑出幾聲尖利的風聲!

眾人見罷亦是突然臉色急變，身體觸電般彈起!

空中只見幾條黑影正如幾道閃電，迅疾刺來，正待那金髮碧眼的男子身形躍起的一瞬間，一聲風聲追來，小腿骨間突然刺進什麼，入骨劇痛猛然使他身形一墜，摔倒在舟里。

他急忙起身，身子一動便牽動小腿肌肉，又傳來一陣劇痛，他咬著牙齒起身一看，竟是一根樹叉!

他轉過頭一看，身邊僅餘七八人，而其他人的胸膛和脖頸皆被一根樹叉枝幹刺穿，應該已經沒有了呼吸。

「你的腿!」一邊護衛道，田家在江湖上被稱為活閻王，什麼高手怪手沒有見過，只要還有一口氣，那就還勝負未定。故雖然現在他們自己的人死了一大半，他們仍然鎮定自若的警惕著周圍，絲毫沒有被驚到。

而你金髮碧眼的男子聽得同伴的詢問，並未答言，而是一手按住腿，一手捂住嵌入骨中的樹枝。

「不如讓公子替你治。」一旁同伴說道，他一面提防偷襲，一面看著金髮碧眼男子的腿傷，這要是貿然拔出來，一不小心，腿就廢了。

「無礙!」金髮碧眼男子無力說道，他額間也布滿細密的冷汗，他咬住牙槽，嚓的一聲，將那樹枝帶血扯出，他幾乎疼的昏死過去，在夜裡，他的臉色蒼白可見。

他忍住痛，眼睛在一時幾乎無法在睜開，痛楚讓他的意識分外清晰，他摸出葯來，簡單的一頓包紮，刺骨的痛楚激起他的憤怒!

「唰!」

眾人一驚，皆微微側頭看來，那金髮碧眼的男子竟從腰間扯出一條九尺三寸長的蛇鞭!蛇鞭扯出的一瞬間，林間驟然起了一陣涼風，好像萬蛇蛇尾盤踞而過。

「竟是那粟特人!」丑奴心裡也是一詫，他手中的兵器是出自曲蛟府，而他又是為田越澤效力，莫非曲蛟府已經同田家走到了一起嗎？江湖之上，百里的劍，唐門的暗器，田家的毒那都是讓人毛骨悚然的，而曲蛟府擅養毒蛇，毒蛇可制毒藥，曲蛟府同田家走到一起也是合情合理的。

而眼下，田家的人處於警惕之中，他們圍在一起，慢慢從河邊向林中靠近。

丑奴輕笑，現在又豈是你們想走就走得了的?

眾人圍在一團，刀劍向外，隨時都可刺出，而那金髮碧眼的男子因為受傷，便在眾人中間。這樣的隊形更像是防禦，顯然，他們已經對丑奴產生了忌憚之心。

丑奴微微一笑，輕輕踩風躍下，這樣的隊形要麼從內往外破，要麼就從外擊散，顯然，若是從外擊散，就要先暴露自己，而且對上八九個高手，難免有些吃力，倒不如冒險一試。

這般想著時，丑奴身形已經躍到眾人頭頂，盯准了時間，一劍刺下!

劍身如電，破風之聲猶如尖利的哨聲，眾人一聞，當即看來，但見漫天劍影，將最先反應過來的幾人籠罩其中，兇悍的劍氣霎時推來，那幾人尚未來得及抵抗，便雙眼暗淡，癱軟倒下!

「好快的劍!」粟特人心中驚道。

丑奴身形落下，正在那粟特人身側，粟特人揚起手，是想抵擋丑奴，不料丑奴伸腿入那蛇鞭卷出的漩渦之中，而那粟特人似乎也是想報丑奴傷腿之仇，見丑奴伸出腿來，正中他的下懷，當即手腕一動，蛇鞭如毒蛇纏上丑奴，丑奴心裡大喜，突然把身體一橫，將那蛇鞭滑倒腳底，又奮力向下一踩，那粟特人這才反應過來，大叫不好。

顯然這已經是為時已晚，丑奴一腳踩著蛇鞭，那粟特人也因為丑奴力道身體不由的向前一傾，而丑奴順勢將劍挺在身前，只聽嚓的一聲，白刃裹血穿過粟特人的胸口!

驚覺過來的田家眾人舉刀劈砍而來，只看見粟特人胸前裹血的白刃，當即震撼，不敢擅動。

粟特人竟然這般輕易的被人取了性命，這一時間，他們的臉上黑白不定。

丑奴笑眼看著他們，一腳將粟特人從身前踢開，把劍抽了出來。粟特人摔在一邊，血沫從大張的口中吐出，碧色雙眼緊緊瞪著丑奴。丑奴彎下腰，從他手中拿起蛇鞭。

「東西是好東西。」丑奴心裡淡笑，眼中寒芒驟然閃過!

她抬起眼看了看目光陰厲的田家護衛，殺意驟起!

而那田家眾人亦是知道無路可退，當即揮起刀來，朝丑奴衝來!丑奴沉下臉，揚起蛇鞭，將其在自己面前打橫成一條直線，而那田家眾人雖然忌憚但也知絕境才可逢生，更是義無反顧騰空砍來!

丑奴臉色凝重，手腕突然一橫，一股勁力一道鐵鏟般將蛇鞭鱗葉鏟空一半，又有丑奴將蛇鞭一甩，甩出一道推力，那脫開蛇鞭的鱗葉片片飛出，而那眾人心裡一震，當即回身一躲，丑奴又甩鞭上前，蛇鞭嗖嗖兩聲抽在兩人身上，直接將人掀翻在地。

丑奴身形如電，手中長劍刺，削，斬，一連幾招快劍，將那剩下幾人斬殺劍下。

收拾完那些人，丑奴慢慢走到粟特人身邊，拽起他的衣襟，把他一把拽到身前，那粟特人已經是氣息奄奄，勉強吊著半口氣。

丑奴冷冷看著他，將蛇鞭在他面前揚了揚，那粟特人驚恐的看著丑奴，突然覺得腹部肌肉一緊。

他費力的低頭一看，蛇鞭勒入腹中，鱗**起，嵌進肉里。

他已經感覺不到痛楚，眼睛里徹底沒有了光芒，他扭頭再看向丑奴時，丑奴的背影同黑暗融為一塊，漸漸遠去，只剩下無盡的冰冷向他湧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