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也不是非你不可(二)
江無情回到清虛殿後殿,一個白衣少女亭亭玉立,在白雪之中宛若一株傲霜的梅花,江無情慌亂折返,少女一個箭步追上來,將他受傷的手臂死死抓住,乾澀的血跡一下子染上她的白衣。江無情掙扎無果,依舊不肯回過頭去面對少女。
「你要去哪?」少女問道,「不就是輸了嗎?你又不是輸不起!」
江無情嘴角含笑,傷痕被寒風來回的刮,好像已經結了痂。
「如果,我就是輸不起呢?」江無情冷笑,「這偌大的江城有多少人看著,有多少人想繼承「清虛」「廣寒」,這樣的榮譽,這樣的地位和身份,我就是輸不起!」
少女的手漸漸鬆開,「那麼,為什麼呢?」
江無情徹底的抽回手,披頭散髮,頭也不回的往前走。少女痴痴的看著他的背影,臉上落寞失望。
那是她第一次見到他離開的背影,以後雖然看多了,卻也抵不過這一次他的背影嵌入雪白流雲之中的畫面,也不及這一次,感受到的,隱隱的心痛。
江無情翻牆進了後殿,殿內呼呼的刮著夾著細雪的寒風。
「都去看江慈悲了吧?」江無情苦笑。
江無情第一次一個人打水沐浴,熱氣一次次的蒙上他的臉時,他都覺得傷口裡又淌出了絲絲鮮血。
他脫下破破爛爛的白衣,小心翼翼的抬手將黑髮束起,此刻才見他鎖骨間有一道食指粗細的劍痕,劍痕一直向上延伸,在脖頸斷了,又在下顎續上,從下顎到臉頰,再到鼻樑眼下,那道刺目的劍痕將江無情左右對半分為兩個人,一邊仍然是從前溫潤如玉的偏偏少年,眼裡儘是梨花沾水一樣的溫柔,一邊卻是失魂落魄,墮落無救的浪子。
江無情在木盆里撒了葯梨花,從前他受傷,總有人提醒他,要用藥梨花泡一泡,傷才會好的快一些。可惜他以前從來都不聽,現在在也沒有人提醒他了,他卻記得牢牢的,因為這樣傷才可以好的快一些。
他跨進木盆里,慢慢躺了下來,潔白的水汽立刻溫柔的擁圍上來,他覺得這個宮殿實在是太大了,除了風聲,什麼動靜都沒有。
江城人是仙族之後,由清虛殿和廣寒宮守護,清虛殿為渡師,負責引五界亡魂怨靈,現任殿主江浸月膝下還有兩個女兒,名喚江初月,江弦月。大弟子江慈悲,將接任下一任殿主。
江無情穿好了衣服,收拾收拾東西,他準備離開江城了,這個他生活了幾十年的地方已經沒有什麼可以挽留他的了。但是他在離開之前,要和江愁予見一面。
江愁予並沒有走,她站在寒風之中,看見江無情換了一身黑衣,黑髮梳上之後之後,臉上鮮紅的疤尤其顯眼。江愁予看著他的模樣,不禁蹙了眉。
江無情走到她面前,低下頭,強笑道,「我要離開江城了,你。。。」
他多想問問她願不願意和他一起走,可是這話又被他生生咽了回去,她已經是廣寒宮的少主,他有什麼理由讓她放棄呢?畢竟她和自己根本不一樣呢。
「你要走?因為和你哥哥發生了什麼事嗎?」江愁予問道,「這傷,是他弄的?」
江愁予抬起來的手幾乎都是在顫抖,她怎麼能夠想得到兩兄弟為了一個繼承人的位置,竟然下此殺手。
「沒事了,是我太大意了。」江無情笑笑。
江愁予輕輕的把手放在他臉上,「帶我一起走吧,反正廣寒宮還有容與呢。」
江無情緊緊握住江愁予的手,此情此景他對上天如何感激?
「好,那我們走吧。」江無情拉住江愁予的手。
二人轉過身,江浸月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二人身後,她靜靜的看著江無情,她像一隻紫色的蘭花,幽幽的開放。
「如果你要懦弱的迴避失敗,沒有人會攔你。」江浸月說道,「你是江城人,逃避失敗,推脫責任已經是奇恥大辱,還要把罵名落到愁予頭上嗎?」
江無情握緊了江愁予的手,「我留下來,有違師尊教導。」
江浸月攥緊了袖袍中的手,「你是江城人,一句借口就能推脫掉身上的責任嗎?」
「弟子甘願離開江城,做一個渡師。」江無情說道。「不知道這樣,能不能讓您滿意?」
「唰!」
江浸月突然出手,從腰間耍出一條數米長的銀鞭,電光火石之間,江無情一把推開江愁予,還未及收手,那銀鞭嗖的一聲纏住江無情的手臂。
銀鞭上逆鱗般的刀片往肌肉中嚓嚓刺下,江無情強穩住身形,卻也不敢擅動。
「月姨!」江愁予急得哭聲大喊。
江無情臉上血色全無,雙眼猩紅墜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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