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章 408.番外十三

月色朦朧，乘舟的男子十指輕撥，彈起最後一曲歡歌。

紅裙搖曳，輕紗紛飛。

舞動的女子嬌媚纖細，舞動的男子輕柔淡雅。

酒過三巡，壽宴結束。

「賞！」

「恭送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

「在哪？」走出望月園，凌恆宇揮退隨行的宮女、宮侍，看向從宮外回來，在水榭中等候的凌恆止，不掩心急的問道。

「還能在哪？」

輕笑著回答，凌恆宇向前的身形一頓后黑著臉加快腳步。

夜色中的殿宇，如火的燈籠泛著暖光，遙遙望去，往日除了打掃便一直關閉的宮殿有人影搖曳。

心，跳動的有些劇烈。

凌恆宇拋下不急不緩的凌恆止加快了步伐，走向那十幾年都不曾見過的人。

小小的孩子張著雙手，步履蹣跚的喚著皇兄，那是塵兒年幼時的樣子，卻被他輕易忽視。

柔軟的笑容染上一抹悔意，凌恆宇的步伐減緩。

長大了些的孩子褪去頑皮，隱藏起所有柔軟，變得清冷、疏離，又囂張跋扈。

那是凌恆止離開后。

凌恆宇回眸看向閑庭漫步的人，目光有一瞬改變，那時的塵兒不再軟糯的呼喚皇兄，那時的塵兒漠視了他的存在。

那時，冰冷的宮殿驅散了這柔軟的孩子所有的溫情，渴望卻保持著距離。

將滄瀾要走，在心底築起高牆，他卻無知無覺。

凌恆宇停下腳步，看著窗前的人影，看著眼前緊閉的殿門，心中苦澀。

「陛下，進去吧。」

說話的是滄瀾，沉靜溫柔的聲音安撫了凌恆宇的心，凌恆宇輕點下頭，緩緩的推開殿門，踏進這燈火通明、纖塵不染的辰華殿。

本以為失去了的妹妹再度綻放了笑顏，本已將心中的想法破除，卻最終站上了高位。

蛀蟲已被清空，陋習已被清洗，他接手的朝堂欣欣向榮。

凌恆宇的雙眼染上了暖色，安靜的看向窗下閉眸假寐的女子。

女子一身黑色長裙，慵懶又隨意的靠座在軟榻上，絕美的容顏完全沒有被歲月侵蝕，看起來更為的耀眼奪目。

「怎麼，陛下這是不認識臣妹了。」

女子懶懶的掀開眼皮，看著不錯眼的盯著自己看的人，輕笑一聲，人已經出現在凌恆宇身前，「陛下，皇兄，臣妹恭賀皇兄生辰……快樂。」

一個不大的錦盒出現在女子手中，女子含笑的舉到胸前。

凌恆宇扶起欠身行禮的女子，愣愣的接過女子手中的錦盒，無意識的攢在手中握緊，定定的望著眼前喜笑顏顏的女子，張了張嘴，凌恆宇聲音微啞，「塵、塵兒。」

發紅的眼眶，哽咽的聲音，女子也就是凌若塵輕笑著搖頭，身形一動，便已消失在幾人眼前，再出現時，凌若塵手中已經多出了一個托盤。

「皇兄，皇嫂，嘗嘗這雪蓮花茶。」

凌若塵手指一點，其中一杯茶旋轉著從托盤中飛起，穩穩的落入剛走進大殿的凌恆止手中。

凌若塵又笑著遞給凌恆宇一杯，將托盤舉到滄瀾面前。

滄瀾有些拘謹，幾次張口也發不出聲音。

「嫂嫂這是不認可妹妹？」

無語的瞥了眼凌恆宇，凌若塵笑意滿滿的調笑，沒了曾經的冷淡與威嚴，滄瀾緊張的心情得到了緩解，搖著頭，試探著的開口，「塵、塵兒。」

「誒。」將茶盞放進滄瀾手中，凌若塵拍了拍手，拉著人坐下。

幾人聽到聲音，端著些瓜果點心出現。

凌恆止輕嗅著手中茶水的香氣，走到桌旁坐下。

剛剛被情緒所控，忘了滄瀾曾經的身份的凌恆宇看了眼不遠處的兩人。

兩人不知在談著什麼，看起來卻格外的和諧。

凌恆宇放下心來，也走過去坐在滄瀾旁邊，品了口手中的茶，溫熱的茶中透著些清涼，還有一股淡淡的花香。

幾人一問一答，聊到月上中天。

「塵兒，天辰沒有跟你過來？還有萱萱，皇兄還從沒見過呢。」

「去玩去了，天辰陪著……嗯，回來了。」

望向殿外，空無一人的殿外過了半響出現了幾人的影子。

「娘親，娘親，零哥哥被我打進水裡啦，哈哈哈哈，哈哈……呃……」十三四歲的少女歡呼著衝進大殿，興奮的聲音在看到兩個陌生的男女時停了下來。

站直，整理凌亂的衣裙，髮飾，凌晨萱低下頭，欠身行禮，恭敬的問安，「萱萱參見皇帝舅舅，皇后舅母。」

凌恆宇愣愣的看著一晃眼就到了眼前的女孩，又看向女孩身後濕漉漉的男孩，控制了下有些抽搐的表情，露出溫和的笑臉，「萱萱是吧，來，讓舅舅看看。」

凌恆宇拉過凌晨萱，幾句話，小姑娘就舅舅長，舅舅短的叫個不停。

更是在凌恆宇不著痕迹的問話中，將凌若塵這十幾年問了個一清二楚。

「爹娘在小零哥哥能化形后，帶著哥哥和我滿大陸跑。」

「滿大陸跑啊，那萱萱累不累，危不危險？」凌恆宇看了眼拿著塊軟布在擦頭髮的少年，有些驚詫。

影零？這麼小？

「不累也不危險。」凌晨萱抱著糕點吃的兩腮鼓鼓，「舅舅，萱萱和你說，爹爹很厲害的，壞蛋都被爹爹打跑了。小零哥哥也厲害，不過萱萱也不差，剛剛萱萱就將小零哥哥打進水裡了。」

小姑娘仰著頭，一臉的得意。

迎著天辰出去的凌若塵好笑的看著得意洋洋的女兒，微一挑眉，看向影零，「怎麼被這皮猴打了。」

影零擦頭的動作一頓，看了眼凌晨萱，垂眸繼續手上的動作。

「娘親！你那什麼語氣，萱萱很厲害的，怎麼就不能打的過小零哥哥，還有，還有，誰是皮猴啦，萱萱才不是。」

「萱兒，要不是你小零哥哥，掉水裡的就是你了，當我沒看見么。去，讓你小零哥哥將身上弄乾。」天辰微蹙著眉頭輕斥，之後有些歉意的看向凌恆宇、滄瀾二人，微彎脊背，「陛下，娘娘，萱兒不懂事，讓你們見笑了，還望陛下、娘娘勿怪。」

「天……」

同樣被歲月遺忘了的精緻容顏，高出凌若塵一頭有餘的修長身體，與這客套又不失親切的言語……

凌恆宇看著大變的天辰有些愕然，剛想開口，凌晨萱委屈巴巴的聲音便在耳邊響起。

「爹、爹爹，你偏心！萱萱那是計策，才不是腳滑呢！」

小姑娘鼓著臉，瞪著眼，水汪汪的眼中霧氣蒙蒙，寫滿了委屈與難過。

天辰唇角一勾，上前揉了揉凌晨萱的頭，柔聲確定，「不是腳滑？」

「當然不是！」

大力的點頭，凌晨萱連忙否認。

那亮閃閃的大眼中小小的得意清晰可見，影零揚了揚唇角，放下手中的軟布，化作黑色小狼，抖了抖身上的水，扇動著小翅膀飛向天辰。

天辰伸手接住，將影零抱在懷裡，內力一轉，影零濕漉漉的毛毛乾爽起來。

天辰挑眉輕笑，「誰說你腳滑了。」

掐著腰，剛準備發威的小姑娘瞬間消了氣焰，黑亮亮的大眼睛嘰里咕嚕的轉個不停，粉嘟嘟的嘴長合了半天也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小姑娘不滿的跺了跺腳，搶過天辰懷中的小狼，「爹爹最壞了，哼！娘親，女兒去給小零哥哥洗澡。皇帝舅舅，皇后舅母，萱萱一會再來找你們玩。」

話音未落，小姑娘已經抱著狼形的影零輕車熟路的跑到辰華殿的浴室。

「塵、塵兒，這是？」

太多的問題，凌恆宇一時都不知道要問什麼才好了。

凌若塵笑笑，拉著天辰坐下，先是給天辰拿了幾塊糕點才緩緩的開口。

「皇兄，這是天壽丹。」手指著之前送給凌恆宇的錦盒，凌若塵聲音很輕。

凌恆宇一愣，有些不敢置信的打開錦盒，手抖的厲害。

圓潤的丹藥有著草木的清香和一絲血的味道。

「皇兄，天在看。天道不仁，天道亦有一線生機。」

激動的心情平復下來，凌恆宇扣上錦盒，直直的看向凌若塵。

半響，輕輕點頭。

凌若塵緊握天辰的手微松，輕扯出一抹笑容，「皇兄不愧是皇兄。」

頭微搖，凌恆宇將錦盒貼身放好。

「啊！小零哥哥，你別跑啊，肚皮還沒洗，快回……誒呀，又不是沒給你洗過，你跑什……」

凌晨萱響亮的聲音清晰的傳來，幾人有些尷尬的垂下頭。

凌若塵與天辰對視一眼，滿臉的無奈與同情。

當然，同情的是誰顯而易見，絕不會是那個作人的凌晨萱。

「這……塵兒這……」

凌恆宇有些猶豫，凌若塵明白，搖了搖頭，嘆息一聲，「零變成了幼生體，恢復人形后也沒有想起來以前的一切。」

天辰拍了拍凌若塵的手，無聲的安慰。

凌若塵回以一笑，將天辰的手握緊，「同糰子一樣，不過小零這樣，總歸有了感情，也算是好的吧。」

凌恆宇一愣，看向凌若塵，「糰子、凌溪她？」

「她……已經是人類了。只是曾經保有的數據大量缺失，糰子的記憶很是殘缺，身體為了自我保護，徹底摧毀了殘缺的記憶。」

「那……那封暖他……」

這回開口的是滄瀾，記憶中的大狗很是脆弱，如今雖然成長了不少，只是能否承受……

滄瀾的心理有些不是滋味。

「誰知道呢。」凌若塵望上殿外漆黑的夜空，輕飄飄的話語飄散。

是啊，誰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