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你相信光嗎？
「印記？」
分身滿面凝重，嘴裡反覆咀嚼著這個詞語，一時不清楚雲奇到底再搞什麼鬼把戲，不過他心中不祥的預感卻是愈發強烈。
篝火投影的變化剛剛就在他的眼前發生，曾經同為薪王的他對初火絕對算得上瞭若指掌，十分清楚火焰如此劇烈反應意味著什麼。
「你開門了？！」頓了一下，分身對著雲奇厲聲質問。
此時的分身再不復之前勝券在握的餘裕模樣，紫色螺旋紋的雙眼瞪若銅鈴，猙獰地幾乎要擇人而噬。
初火驟然衰弱如此大的幅度，除了打開跨越次元的大門，分身想不出還有其他可能。
然而真正讓他不解的是，雲奇為什麼這麼做。
要知道，剛才他在融合的末尾已經啟動了初火的力量，如今雲奇再次動用這股力量除了平白消耗初火的本源以外根本毫無意義。
傳送門不是說開就開的東西，有過從黑魂世界偷渡經歷的他清楚，這扇門一旦開啟，結果完全是不可逆的，並不會因為連續開啟兩次就抵消點門另一頭的拉扯，反而是，根據開門前後順序，會被連續傳送到不同的次元世界。
這一刻，分身的腦海中劃過千萬思緒，可無論他怎麼想，也不明白雲奇這麼做的意義何在。
「難道只是單純的想死？」莫名地，分身想到了一種可能，然而他隨即很快就否定掉了這個想法。「不！那不是一個將死絕望之人應有的眼神。」
身為灰燼，並且曾見過無數死亡的分身十分清楚失去目標的絕望者是什麼模樣，那樣人的在黑魂世界不要太多。不死人想死其實並不容易，只有真的喪失使命，意志完全消融，才會完全的化為一具冰冷枯萎的乾屍，靈魂成為空白的無主靈魂。
然而對面雲奇所表現出的卻絕不是這樣的感覺，眼神中燃燒著不屈的火焰，語氣平靜卻如東流之水一般不可逆轉，這樣的人怎麼看也不像是求死之人。
「你到底再搞什麼鬼把戲？」
想不通，感覺自己完全失去了步調和主動權的分身不由地厲聲又重複了一遍自己的問題，憤怒地質問雲奇。
他現在迫切要找回節奏，對多年謀算功虧一簣的恐懼讓他此時已然亂了分寸。
終於見到了之前一直將自己逼在絕境的分身方寸大亂的樣子，雲奇心中異常的舒暢，以至於此刻他的表情完全和他的心情連接一起，絲毫不加掩飾地開懷大笑起來。
「哈哈！沒錯，我也試了一下初火的能力，怎麼說呢，比我想象的還要強大和完美，和這樣堪稱奇迹的權能相比，靈魂上的痛苦也就不算什麼了，要不是你未經我同意就把祂強行塞給我，此時我還想真正好好謝謝你呢。」似乎是為了抓住這為數不多的機會嘲諷下對面的自己，雲奇此時重新撿起了多年不見的毒舌屬性，回答的同時言語絲毫不客氣。
然其實他這隻算是某種「死要面子活受罪」的表現罷了，畢竟自對方第一次開門后，他的離開已經是既定事實了，他之所以這麼說只是覺得此時不想方設法找補回來一些，心裡著實不爽。
所謂輸人不輸陣嘛，打又打不過，又破解不了對方的陰謀，雲奇此刻也只能靠這種阿Q精神安慰自己了。
然而對面的分身卻並不知道雲奇這副「逆轉形勢」的模樣都是裝出來的，反而越發地疑神疑鬼起來。
畢竟接下來的發展關乎他十數年來孜孜不倦實現的夙願，哪怕他自付已經將能想到的全部考慮在內，做到了天衣無縫，此刻卻仍舊忍不住開始神經過敏，草木皆兵。
「為什麼這麼做？如今你完全融合了初火，應該明白這都是徒勞的，你改變不了離開的事實。」忍不住側頭看了一眼一旁的篝火虛影，螺旋劍之上搖曳的暗紅火苗看得分身眉頭緊皺，他轉過頭來重新對著雲奇：「九尾和守鶴都是我計算好的，足夠你離開后撐上一段時間，可你強行再次開門，你就不怕火焰熄滅？要知道，現在初火就等於你，火滅了，你也活不了。」
是的，給雲奇留下的柴薪數量，分身是一早決定好的，除非召喚防火女時出現意外，否則他絕不會浪費哪怕一絲一毫自己如今所有的力量投入進去。
這些柴薪剛好足夠維持到雲奇到達另一個世界，並有一年左右的時間來尋找「具有力量的靈魂」。
而如今由於雲奇卻再一次動用了初火的本源，如果他沒有算錯的話，連續兩次穿越之後，初火恐怕就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甚至能夠堅持完成兩次穿越都是問題。
這也是分身所想不通的事情。
蓋因為雲奇的做法根本沒有邏輯在其中，如今已經分為兩個獨立個體的他們，即使雲奇和初火完全消失，只要不是在這個世界，他與防火女都不會受到影響，雲奇這在他看來完全是損己不利人的行為。
並且……
「絕對有問題！」此刻的分身幾乎篤定雲奇必然有他不知道的盤算和陰謀。
按理說，從他在融合末尾開門到現在，已經過去了一段時間，雲奇應該早就被打開的門吸入未知的世界才對，可現實卻是對方仍舊完好無損地站在他的面前。
這種種累加在一塊，直讓分身越發地警惕和緊張起來，並迫切想要知道雲奇葫蘆里到底賣的什麼葯。
而在分身眼中愈發神秘詭譎的雲奇，此刻心裡可別提有多舒暢了。
見到將自己的人生完全改寫的分身此刻如臨大敵的模樣，他總算在心裡找回了些許平衡，不再如剛才一般好似一口血堵在嗓子眼裡那樣難受。
只可惜現實終究是現實，和初火融為一體的他自是清楚其實一切本質上並沒有改變，他只是幸運地找到了一條微不足道的捷徑，故而此刻的他索性也不再賣關子，直接反問對面道：「你說的都沒錯，我再次動用初火力量確實看起來很像作死，不過我想你忽略了一點，所謂的開門並不只有一種方式。」
「什麼意思？」分身聞言表情微微一怔，同時大腦飛速轉動起來。
「難道他有辦法直接錨定門口的世界，所以才特意耗費力量重新開門？」念頭飛轉間，分身忍不住冒出這種極為不合邏輯的猜測。
然無論他怎麼回憶曾經所掌握的初火，也找不出做到這樣的可能，而雲奇不過是剛剛融合，又怎麼可能比他還熟練的使用初火。
見對方還沒有反應過來，雲奇忍不住先是得意地一笑，「還沒想到嗎？你也算過去曾承載過初火的薪王？看來你和我還是有區別的，起碼你不像我一樣相信光。我問你，光是什麼？」
「光？」分身聞言一愣，下意識地立刻在腦海中勾勒出一個奧特曼雙手筆畫十字的形象，不過緊接著他就猛地搖了搖頭，將這個有些無厘頭的畫面粉碎，重新開始思考雲奇的問題。
「光是什麼……光就是……難道？！」剛準備隨後回答「光就光唄」的分身，說話間腦海中突然一道霹靂炸響，卻是猛地想到了什麼。
「光就是時間！」分身猛地抬頭看向雲奇，眼中充滿難以置信地說出了答案。
這句話他並不陌生，甚至這其實是在黑魂世界中廣為流傳的一句話。
光就是時間，這不單是指黑魂世界因為初火衰敗，時空混亂交錯，只有靠近火焰的地方，時間才真正的流動。更是指曾經的光之王葛溫以及其後裔們，包括新舊王族所掌握的權柄。
在黑魂的世界中，只有他們以及早已消失的遠古黃金魔法國度才能才能操控時間，施展和時間相關的奇迹或魔法。
其中又以葛溫的直系後裔最為強大，不提其他，單就從環印城中的葛溫小女兒身上便可見一斑。
憑藉一己之力，費蓮諾爾直接將整個環印城的時空鎖定，把擁有黑暗靈魂之血的矮人群王禁錮在其間。這是何等的偉力，分身至今還記得當他打破環印城時間的循環，瞬間跨越萬年來到真正的末日時，那種發自靈魂的震顫。
聯想到這些，分身幾乎本能地想到了某種可能。
然而還不等他將自己的猜想說出來驗證，對面的雲奇已經有些迫不及待地公布了答案。
「哈哈！就是這個『難道』！」雲奇見分身震驚的樣子，十分暢快笑了起來，簡直就像是魔術師的魔術技驚四座一般的有成就感。
笑聲過後，雲奇便將自己的所作所為直接公之於眾道：「我開的根本不是通往其他世界的門，而是通向過去的時空之門！初火的權柄都忘記了嗎？既然已經吸收過光之魂，自然是可以逆轉時空，這次卻是你輸了。」
「我尼瑪……」可誰知，分身在聽到這裡時，原本草木皆兵的狀態頓時消去，只剩下滿腔的不解和無語，張口就想罵人，好在他及時想起雲奇和自己本質是同一人，這才剎住車，可也被氣的不輕。
到現在他總算明白了所有的一切，只是沒想到他剛才苦思冥想的「陰謀詭計」居然是只是如此而已。
初火本身由於神王葛溫以及後面不斷傳火的薪王，已經回收了除散落世界上的黑暗靈魂外，絕大多數的王魂權柄。
這其中自然包括葛溫的光之魂、魔女們的生命之火，以及尼特的死亡之魂。
而光之魂具有操控時間的能力他自然是知道的，只是由於在黑魂的世界，初火才是時間的錨點，不論強行利用光之魂穿梭到什麼時間段，只要初火是在持續衰弱的，這些都沒有意義。
否則當初分身也不會犧牲自己來融合初火了，直接穿越到初火誕生時豈不美哉，永遠在初火最鼎盛的時候享受屬於神明們的火之時代。
然而想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火焰的強度影響光的權柄，而光又影響著時間，簡而言之就是，時間是線性的還是跳躍的；是筆直的還是混亂的，只關乎初火的強度。
這也是分身一開始沒有往這方面想的原因。
直到被雲奇自己戳破他才算真正反應過來，原來雲奇的打算是利用了初火關於時間的權柄，強行將第一次打開的門停滯，並企圖穿越回過去。
分身歪著頭，眼神就像看著一位神經病一樣看著雲奇：「你有病是吧，我看沒有弄清楚的人是你！初火是唯一的，你以為回到過去就能扭轉這一切了？我告訴你別傻了，你最多會是回到某個我們包括初火都未曾存在過的平行時空的過去而已，根本對現實毫無影響，這和你離開這個世界沒有本質的區別，你所做的只是平白無故在浪費初火的本源罷了。」
「並且我之前打開的門是不可逆的，你不可能永遠用時間的權柄壓製得住，你早晚要離開，何必多此一舉？你到底圖什麼？」
分身是真的看不懂雲奇了，他甚至此刻心裡有種莫名的憤怒，覺得如此愚蠢的行為，怎麼也不像是「他自己」能夠做出的事。
他現在甚至懷疑自己分離出雲奇的時候，是不是不止記憶，連腦子也缺失了一部分。
在他看來，這簡直都不是智慧生物能夠想出的活兒，就是只猴子，也應該知道畏懼死亡，不會如此浪費關乎自己生命的東西。
「圖什麼？」在分身看傻子一樣的目光下，絲毫未見任何羞赧之色的雲奇搖頭輕笑了下，隨後他面容一肅，正色道：「說到做到！我答應過的承諾一定會履行，這是我和你的區別。」
「承諾什麼？雛田？你還要去另一個平行時空找她？找更小的她？你變態啊你！」對雲奇此刻看向自己的眼神莫名地不爽，分身立刻毫不客氣地反駁。
不知道是不是潛意識中，還有一種雲奇就是「自己」的慣性思維在，分身此刻甚至忽略了對方的決定其實根本影響不到他自身，甚至已經提前達到了他本來的目的。
現在的他，看向雲奇的眼神里滿是怒其不爭與恨鐵不成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