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是人是鬼

小雨未歇，天色很快便暗沉下來。

西苑明華院內，見派去的人遲遲未歸，徐姨娘終是坐不住，便喚來一向貼身侍奉的方嬤嬤去探聽結果。不過小半盞茶功夫，方嬤嬤便神色匆匆地回來了，身後還跟著兩個身強體壯的家丁，二人正架著一個連路都走不穩的灰衫下等僕人。

幾人行動間，一股異味撲面而來。徐姨娘捏著帕子遮掩口鼻，嫌棄問道：「什麼味兒？事情辦完了？」

方嬤嬤搖了搖頭，示意身後的人止步，自己則邁入門內，湊近徐姨娘道：「出了個怪事兒。」

「怎麼？」

方姨娘示意她看了一眼屋外的灰衫僕從，神色晦暗不明：「去的時候他正昏死在君華院外頭，好不容易才叫醒，卻似乎是受了驚嚇，來的路上一直嚷嚷著那院子里有鬼。」

「……」

見徐姨娘不信，方嬤嬤壓低聲音繼續道：「那院子似乎是有些不對勁。昨兒個冬喬那丫頭還哭得要死要活，但方才我過去的時候卻沒聽到半點動靜。而且，據他說，自己是被大小姐的鬼魂打暈的。」

徐姨娘愣了愣，不知是外頭起風的緣故還是心理作祟，她覺得後背有些發涼。

看了看有些神志不清、嘴裡仍嘟囔著有鬼的僕人，徐姨娘有些心煩，抬手揮退了那些人，轉頭看向方嬤嬤，挑眉道：「你也覺得有鬼？」

方嬤嬤怔了怔，旋即搖頭道：「這光天化日的，哪來的鬼？奴婢是覺得，大小姐的死恐怕有詐。」

昨日是她親自去仁華齋請的郭大夫，那大夫是自己人，斷然不會騙自己。郭大夫檢查的時候，分明說大小姐已經死透了的；冬喬哭天搶地的也不似作假，今日卻意外平靜下來了，怎麼看都不正常。

事出反常必有妖。

「走，去君華院看看。我曹氏要看看，是真有鬼還是有人裝神弄鬼！」

說著，徐姨娘已率先出了房門。

方嬤嬤趕忙拿了傘，喚了七八個丫鬟僕人，浩浩蕩蕩朝君華院去了。臨走時，還不忘吩咐人去取了盆惡臭熏天的狗血。

君華院內。

褚寧整看著空蕩蕩的房間發愁——這偌大的房間里，出了一張木板和一張桌子，真是要啥沒啥。

冬喬在她身側站著，有些走神，直到她喚了三四聲才回過神來。

瞧見她滿臉戒備和不自在，褚寧心下瞭然。看來這丫頭倒也不是那麼笨，還能看得出自己並非真的是她家小姐。但眼下，褚寧自己也沒法去解釋這種詭異的現象。

斂了情緒，褚寧問道：「這院子里還有別的屋么？」

冬喬點了點頭：「有的。東苑有兩座院子，另一個就在小姐這間院子的隔壁，以前是夫人住的，只不過夫人過世后便空了下來。不過這麼久了，倒是沒別人再去那裡，所以東西都還在，稍稍收拾一下便可以住人了。」

「你帶我去吧。」

冬喬應了一聲，二話不說便帶著她往外走。才剛到院門口，便被來勢洶洶的徐姨娘一行堵住了。

「姨、姨娘。」冬喬下意識退了半步，瑟縮著肩膀給來人行禮。

然，徐姨娘並未搭理她，一雙眼直勾勾地看著她身後的素衣小姑娘，登時白了臉。

方嬤嬤不動聲色地扶了她一把，兩人互攙著才能勉強站穩腳跟。

天色暗沉，還下著小雨。不出片刻，褚寧身上便被淋濕了，雨水粘著額前的髮絲緊貼著臉頰，襯得她整個人更顯瘦弱，臉色也愈發的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