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孫馨被發配湖南 孝女為救父重婚
何素把聘禮送到女婿家中,請親戚看禮接茶,喝定親喜酒,柳媒婆帶領新郎孫馨進房拜見岳母,行了四拜,禮畢歸坐。曹氏仔細打量了一下女婿,看得是滿心歡喜,滿意極了。
轉眼到了十月十六,何素吩咐家人安排喜宴,四人抬著官轎,跟著鼓手和嗩吶手,柳媒婆頭戴紅花身穿花襖,一行迎親隊伍鼓樂喧天,朝小楊村大路走去,驚動了很多鄰近村民來看熱鬧。
孫家這邊,孫秀才囑咐兒子孫馨說:「何家的喜轎就要到了,你快點梳洗,戴上頭巾,穿好新郎服等著做新郎去入贅。」想想還是不放心,接著說:「你到何家當女婿,更要用心讀書。你爺爺被充軍遇赦回到家鄉,我才能考到秀才,你更要發奮圖強,刻苦讀書,等將來考取功名,光宗耀祖。在岳父岳母跟前,你早晚必須更加殷勤,不可偷懶,你都記住了嗎?」
孫馨答應說:「我一定聽從父親的教導!」正在這時,只聽鼓樂之聲,笙管簫笛齊鳴,四人抬的大轎到了門前。
柳媒婆下馬,用手拍門,大聲叫道:「吉時已到,請新郎上轎,別誤了時辰!」孫秀才歡喜地開門。孫馨高高興興地往外走,剛出門坎兒,侯春過來了:「恭喜孫兄新婚之喜!」孫馨一看是同學,只得拱手陪笑說:「侯兄,您今天來有什麼事情啊?」侯春冷笑著說:「孫兄,我看你帽兒光光,要做新郎,在下有個請柬邀請您去喝杯喜酒。」
沒等孫馨答話,孫秀才搶著說:「侯相公,孫馨有事,就不去打擾您了。」侯春微微冷笑:「老先生,是官府邀請的,不但您兒子孫馨得去,您也得跟我走一趟。」侯春帶來的八個公差一聽這話,便如狼似虎地跑到孫秀才跟前。打頭的公差從懷中掏出一張傳票,孫秀才仔細觀看,只見上面寫著:「侯春揭發逃軍孫茂,沙河縣知縣張明傳喚他的子孫孫信、孫馨立刻到當堂聽審。如敢違抗命令,就用鎖鏈套住帶到縣衙。」孫秀才看完怔住了,對侯春說:「孫家與您往日無冤近日無仇,孫馨也是您的同窗好友,您為什麼要冤枉我們孫家?」侯春大罵道:「你不要裝糊塗!破壞我的婚姻大事,這不是天大的仇恨嗎?奪妻之仇,我一定要報!」
公差不容分說,把新郎孫馨和孫秀才鎖住抓到縣衙去了。何家來迎親的人、柳媒婆都愣在原地,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只能幹著急。
這時何素說:「就因為他求親兩次都被我拒絕了,而沒想到孫馨卻是逃軍之後,這個罪名不輕啊。侯春一定是買通了衙門,要置孫馨於死地。我一定會使盡家財替他洗清罪名。」於是帶領家人進城了。
侯春和八名公差帶著孫信和孫馨父子二人來到縣衙公堂聽審。知縣張明問:「孫秀才,你父親早年犯罪充配湖南,為什麼謊稱自己被特赦?快從實招來!」孫秀才回答:「知縣大人,很多年前,我父親被冤枉,發配到湖南,後來被朝廷恩准特赦回鄉,我也考了個秀才的功名。今年侯春向何家小姐求親好幾次,何素不答應,而是將我兒子孫馨招贅,因此侯春懷恨在心,誣告孫家。懇請大人明察!」說完直叩響頭。
張知縣聽完孫信的訴詞,說:「孫秀才,據你所說,你父親早年充軍湖南遇赦,不是逃軍?」孫信點頭。知縣又對侯春說:「你是不是為報仇誣告孫家?該當何罪?」侯春忙說:「知縣大人,我說的句句屬實。孫秀才並不是被特赦回鄉的良民,如果是,那他一定有官府憑證,請大人問他有沒有憑證?」張知縣便叫孫秀才把憑證拿來。孫秀才一聽,不由得嚇了一跳,心中暗自吃驚,說:「大人,當年是康熙皇上赦免我家,原有一紙憑證,不料有一年家中失火,把房舍全都燒著了,那紙憑證也燒毀了,本打算另補卻沒有路費,只好作罷。求大人格外開恩,查閱官府卷宗,裡面肯定有記載。」
張知縣生性糊塗,沒有主見,不擅斷案,人送綽號「一盆粥」。他聽了孫信的話,覺得有理,便叫人把卷宗拿來查看。可是卷宗上面只有「孫茂充軍發配湖南,連同妻子鄭氏、兒子孫信一同充軍」,卻沒有「特赦還鄉」的字樣。張知縣看完大怒,大罵:「該死的孫信!當堂還敢耍賴?根本就沒有特赦還鄉這回事!念你年事已高,就將孫馨押到湖南充軍,用孫子代替祖輩受罪,理所應當!」說完就吩咐公差給孫馨上了刑具,準備上路。
正在這時,何素趕到了,看到孫家父子就說:「親家,讓您受苦了!」孫信說:「親家,侯春把我們害得好苦啊!」何素不由自主地流下眼淚:「親家,侯春為人刁惡,橫行霸道,派媒婆兩次上我家提親,都被我拒絕了。我是看中了孫馨,不料卻害了他啊!我聽說孫馨要替祖輩受罰,充軍發配湖南。我家女兒會嚴守婦道,一直等孫馨回來。我在酒樓定了桌酒宴,咱們去吃個團圓飯,為女婿送行!」
說完他們連同押解孫馨的衙役楊新一行四人來到酒樓。何素對衙役楊新說:「求您把我女婿的刑具鬆開一會兒,我會給您好處的。」楊新答應了,隨即將孫馨手上的刑具鬆開了。何素讓孫秀才上坐,然後歸席相陪,家人斟酒。何素先敬楊新三杯酒,又送給他五兩銀子,託付他路上照應孫馨。吃喝完后,楊新押著孫馨上路奔湖南去了。孫秀才回到家中,氣得大病一場,不久便含冤去世了。何秀芳立志為孫馨守節,一心等他回來團圓。
不料侯春又想出一條惡計,他暗地裡買通了小柳村的里長周賓,在半夜弄了一個剛剛被埋的屍體放在何素家門外,第二天誣賴何素殺人,將他捉到縣衙。張知縣糊裡糊塗地就把何素判成殺人罪,關在大牢里,秋後處決。
何秀芳母女二人想不出辦法營救何素,急得抱作一團,哭得呼天喊地的。這時丫環報告說有個朱媒婆前來求見,曹氏吩咐請她進來。不一會兒朱媒婆就進到房內,問:「夫人、小姐,你們為什麼哭成這樣啊?」曹氏回答說:「朱婆,我家相公無緣無故被人陷害,現在被關在大牢里,秋後就要被處決了,這麼大的冤情我們母女卻沒處申訴,能不傷心嗎?那您到這來有什麼事啊?」朱媒婆點頭讚歎道:「可憐何老員外了,也該想個方法搭救啊。」曹氏說:「我們實在是想不出辦法啊。」朱媒婆裝出努力思考的樣子,然後說:「夫人,我倒是有一個辦法救何員外,但是不知道你們能不能答應?」曹氏說:「人命關天,我們怎麼會不答應呢?您快點告訴我們吧!」朱媒婆說:「離這十里遠有一位有錢有勢的員外,姓侯。」曹氏接話說:「您說的是不是侯信啊?」朱媒婆說:「正是他。以前侯家狀告孫家逃軍,與您家結下了仇,所以不敢提親。昨天聽說您家何員外被冤入獄,就想搭救何員外,於是派我來與您商量。如果您答應這門親事,侯員外包管叫何員外平安無事。」曹氏說:「朱婆,我女兒不過是一個鄉野村姑,正在為孫馨守節,恐怕不會答應改嫁的。如果侯員外肯出手救出我家相公,我情願把全部家產都給侯家,您看怎麼樣?」朱媒婆微微冷笑說:「侯員外金銀財寶應有盡有,哪裡稀罕你家的這些銀子?他要娶何小姐過門才肯出力辦事,其他的免談。」何秀芳坐在旁邊,心中也拿了一個主意,不等曹氏開口,先就講話:「母親,事已至此,父親就要被秋後處決了。父親只有我這一個女兒,我不救他誰救他啊?為了父親,我情願重婚,嫁入侯家。」曹氏微微點頭,然後嘆氣說:「女兒,那就只好這樣了,你父親終於有救了。」於是朱媒婆回侯家回信兒,侯家揀選了一個娶親吉日,專等娶親過門。
轉眼間侯家娶親的日子到了。何秀芳穿了一身紅色的新嫁衣,明艷照人,跪倒在母親面前,悲聲地說:「母親,女兒為了父親嫁過去了,希望父親出獄之後您二老能身體健康,長命百歲!」母女二人抱頭痛哭。丫環將何秀芳攙扶起來,送上花轎。接親的隊伍鼓樂震耳,一會兒就到了侯家,侯春在門口迎親,將何小姐接下轎,一起拜了天地,雙雙入了洞房。
一雙紅燭照得洞房喜氣洋洋,何秀芳低著頭坐在床邊。侯春喝得醉醺醺的,越看何秀芳越高興,不由地說:「娘子,自古夫妻姻緣都是前世註定的,自從上次清明郊遊時看見你,我就開始對你朝思暮想。不料兩次提親都被岳父大人拒絕了,反而將你許配給了孫馨這個傢伙,我一生氣就把他告了,讓他充軍湖南。這次又去提親,怕岳父大人還不答應,於是想了這個辦法把他弄到監牢里了,免得他又壞了咱倆的好事。娘子,相公我為了你收買里長打通官府,可沒少花錢啊,今晚終於如願了,你我二人可要好好慶祝啊!」說完就要抱住何秀芳。何秀芳聽侯春這麼一說,才知道原來這些事情都是他搞的鬼,氣得渾身打顫,決心殺掉侯春,為孫馨和父親報仇。於是何秀芳假裝順從侯春,頻頻給他灌酒。一會兒,侯春醉了,何秀芳趁機拔出侯春腰間的小刀朝他脖子上一抹,侯春立即鮮血噴出,「咕咚」一聲栽倒在地上昏死過去。
侯信聞聲趕到侯春房中,見兒子躺在地上,渾身是血,氣得立刻讓下人把何秀芳綁了起來,連夜送到縣衙,關入大牢。過了幾天,侯春傷勢好轉,到縣衙狀告何秀芳謀殺親夫,證據證人都有,張知縣就不分青紅皂白,判何秀芳秋後處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