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好槍棒

入夜之時，王府的諸多宮門也是陸續關閉了。

王府規制大體是和紫禁城相同，不同之處就是少了北門，另外端禮，午門，靈欞門等諸門的規制，比起大明門，端門，午門在規制上都要差一等。

王府同樣也有東西兩處宮門，方便的是宮中值宿護衛和雜役出入。

要是外官入王府，就是得從午門左右掖門進來，東西二門是不得出入。

趙顯和趙元兄弟二人，便是在落日之時，聯袂而出。

「近來要安穩的多了。」趙顯看看身後的高大紅牆和淺黃色的兩層城樓，先感慨一聲，接著道：「咱們也能消停一陣子。」

趙元卻是一撇嘴，笑道：「兄長說錯了，咱們那位殿下絕不會消停之人，你看罷，底下還會有事。」

「估摸著要咱們動手的時候不多。」

「還是難，兄長且看罷。」趙元大為搖頭。

趙顯沉聲道：「不管怎樣，咱們安心當好殿下的好槍棒，指哪兒打哪兒，認準這一條便是沒錯，將來咱們家必不會差的。」

「殿下的稟賦，我還在看。」趙元神色也是難得的嚴肅起來，對著兄長正色道：「現在賞咱們是酬功，等一切安穩，大局定下來，對咱們和有功之人怎麼樣，那才是正經見顏色的時候。」

兄弟二人談談說說，一路向前行，趙家賜宅在莫公橋一帶，距離上西門很近。和連接東湖，沅水的官碼頭也不遠，向來是水陸交通的要道和樞紐地方，人煙稠密，商旅眾多。

常德府在湖廣的戰略地位也是十分要扼，控扼沅水和洞庭湖，下接偏沅和長沙，東鄰武昌，岳陽，在湖廣來說是相當要緊的戰略要地，從眼前官碼頭的熱鬧繁榮景像來看，常德府也不愧是從古至今的川黔門戶之稱。

「前頭好象是出事了。」官碼頭到莫公橋一帶向來繁榮，但也沒有快天黑還聚集成百上千人的道理。

趙顯先看到人群聚集，不免詫異一聲。

「瞧瞧去。」

趙元雖是聰明人，但不免年輕浮華，不及趙顯老成，當兄長的還沒發話，趙元已經一夾馬，向著人群聚集的莫公橋跑了過去。

「這小子。」趙顯也只能無奈一搖頭，趕緊策馬跟上。

兩人雖是都有百戶官職在身，但趙家的根基較淺，有限的親族要麼跟趙顯和趙元進了王府，現在各自當差，剩下的親族和少量的家丁也都跟著趙榮在常德衛效力，是以兩個百戶出得王府後，只有一個年老的長隨也是騎馬跟著，放著兄弟二人的隨行物品，見大爺和二爺都衝出去，把個老僕急的不行，也是趕緊打馬追上去。

「嘿，生苗鬧事！」

趙元先趕至，騎在馬上視線比那些伸脖子的行人要暢亮的多，待趙顯趕上來時，趙元已經將碼頭附近的情形看的一清二楚。

趙顯順著趙元的視線看過去，果然是見一群生苗，大約十幾二十人，身上都有紋身，頭上包著纏頭花布，腰間佩著苗刀等各色武器，俱是神情兇悍，一看就知道絕非善類。

「好的很。」身為武官自是有將門世家的風骨和膽氣，四周圍攏觀看熱鬧的多是附近的商民百姓，被這一夥苗子都是嚇的不輕，趙顯和趙元靠近了一看，不僅不懼，看到是苗子鬧事，兩人對視一眼，便知對方心意，不僅不懼，反而都是笑著跳下馬來。

待趙顯和趙元走近了看，才看出來一伙人多的是正經生苗，光腳板，包頭，手持苗刀或長鐵矛，這伙生苗有二十多人，看起來就異常野蠻，兇悍。

被圍的有五六人，穿著大袖青袍，腰間束帶，腳上穿著麻履，這幾人雖是被困，臉上卻並無畏懼神色，彼此背靠著背，手中拿著長刀和藤條編成的圓牌，面光堅毅，神情是從容中帶著悲憤之色。

「讓開，莫煩我們。」

一個持苗刀的生苗惡狠狠的看向四周，用生硬的漢話喝令四周的人散開去。

見圍觀的人不為所動，這生苗怒了，苗刀揮向四周砍去。

長苗刀狹長鋒銳，雖然這生苗武藝嫻熟，控制好了刀鋒，並沒有划傷任何人，但刀鋒掠過，有好幾人的衣袍都被劃破了，四周人群發出驚呼聲，這一下所有人都是忙不迭的後退開來，沒有人敢靠的過近。

退後之後，當然是罵聲大作。

「狗日的苗子，敢在我們常德府撒野。」

「這裡可不是永順宣尉司，也不是保靖州，更不是思州，播州，這是爾等撒野的地方？」

「常德衛的人呢？官差衙役呢？怎地就任憑這些生苗在這裡撒野？」

四周罵聲大作，但那伙生苗卻是不為所動，掠動刀鋒差點傷人的生苗看向四周，面容冷漠，眼中充滿野性和殘忍之色。

趙顯和趙元看至如今，又聽得人議論，至此已知端底。

原來這一夥苗子是從永順宣慰司那邊過來，說是要逮拿他們土司治下的逃犯，因為是奉的永順宣慰司的命令，勉強還算是官差，只是這些苗子野蠻悍勇，剛剛在官碼頭打起來，雙方都死了人，鬧騰的太不象話，四周的常德百姓脾氣也是倔蠻，看著這伙外地來的苗子在這裡搗亂殺人，雖然不敢離的太近，卻是圍攏過來，紛紛指責這些苗子。

這伙生苗被弄的心煩意亂，也是給了被圍的人一些喘息之機。

趙顯又看了一會，轉頭對趙元道：「看樣子衙差是不會過來彈壓了。」

趙元面露譏諷之色，說道：「孫永吉這個負責城守的指揮使，更是不會帶著常德衛的人趕過來。」

趙顯沉聲道：「堂堂府城，任由一夥苗子逞凶，真是丟人丟到家了。」

「這沒辦法。」趙元難得苦笑一聲，說道：「勢不如人，不忍能咋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