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光是聽著就夠邪門了,完全不是大俠的行徑,」言無純搖搖頭,「還有其他辦法嗎?」
「我知道的只有這一路,不過你不用太急著想此事,我的真氣雖一直會待在你體內,但也僅是一小股,只要每月有那笛聲與之其調諧,它便不會影響你什麼,時間還長,我會好好回憶回憶可有其它的辦法,」師父說道,「還有一點,你得銘記,通常月初和月中時會活躍起來,若是未到時候你就覺體內燒熱難耐,便要第一時間告知我。」
「行吧,師父你就好好回憶,反正我不學那種邪門的功夫,」言無純嘆了口氣,「光身體燒熱才說嗎,若是覺著冰冷,或忽冷忽熱呢?」
「冷就多加些衣服,忽冷忽熱就得去看大夫,」師父只當是言無純在說孩子話,便沒去細想,只一揮手,「行了,老規矩,揮斧子吧。」
言無純也沒再去想真氣的事,幹勁十足地拾起斧子揮起來。
僅幾日而已,他卻覺輕鬆了許多。
「師父,你知道的這麼多,還有人專門來為你吹笛子,你是來此隱居的吧?」言無純一邊揮著斧頭,一邊問道,聲音和動作皆平平穩穩沒有絲毫抖動。
「你師父我是無名小輩,隱居說得太大,就只是在躲債主罷了,」師父沒有多說,揚了揚下巴,「專心練,石板已放在你身後,這次仍舊五十下,不要再透支。」
言無純一口氣揮了十下,雖然最後幾次是咬著牙完成的,但他自己很清楚,跟先前的感覺大有不同。
但結合師父的說辭,似乎跟真氣並無關係,思來想去,只能是跟自己屁股下坐著的石板有關了。
「師父,這石板究竟是什麼?」言無純坐著休息了陣,疲憊之感漸漸緩和。
「它叫「寒白玉」。」
「玉?」言無純在城中攤販、小瑤子那兒見過各式各樣的玉,完全無法將兩者聯繫在一起。
「只因溫潤清冷如玉,才被叫做『玉』,實際上是數百年前掉落下來的隕星,因發現它能解人體的疲勞,讓人身心舒緩,便被打成一張玉石椅,這只是其中一塊兒,我曾有幸用過,那也就是十多年前的事,彼時還是完整無缺的。」
「為何現在壞了?」
「我早就進了山裡來,哪會知道。」
言無純抓了抓頭:「那又為何在我這兒有一塊兒?」
「東西在你那兒,」師父一笑:「你都不知道,我怎麼會知道?」
言無純腦筋一轉,接著問道:「師父你既然用過,那時這椅子是誰的呢?」
爺爺說過這石板與自己一起被撿到,言無純思量著或許能從中知曉自己身世。
「是誰的……」男子只是複述了一遍,不自覺地陷入回憶,但很快搖搖頭,「不記得了。」
言無純嘆口氣。
「自己繼續練著,為師去給你逮肉吃,」男子吩咐道,「練完了就雕木頭,不要偷懶。」
今天上山早,午時過後言無純就把該練的給練了,於是被師父提早「攆」下了山。
因時辰還早,他就又去了寒江堡。
江魚瑤見他已穿上了那件衣服,樂呵呵地笑了起來。
「你再笑我可就不穿了。」
「那你不怕冷?」
「我不怕,我現在體內有股真氣,暖和得很。」言無純胡謅道。
「又在胡言亂語,爹教了我哥我姐那麼多年,他們方才能練出真氣,你怎麼會已下就有了?」
「是我師父給我的。」言無純道。
「我知道有真氣之人能提運內力,你運一個給我看看。」
「還不行,師父說他還不能教我怎麼用。」
「為何不能?」
「因為他也不知道該怎麼教……」言無純無奈地搖搖頭,「若弄不好,是會死人的。」
「這倒是,我還沒聽過可以將自己的真氣給別人用,」江魚瑤抿嘴想了想,道,「不過小純子,我爹的內功心法可是傲視江湖,你找他學,定然比你師父教的要好。」
剛一說完江魚瑤自己就搖起頭來:「不行,他肯定不會教你。」
「就是教我我也不學,」言無純不悅道,「誰稀罕。」
「你這是嘴硬,這天下誰人不想找我爹學內功心法,」江魚瑤道,「你要是真能提運內力,不就離你大俠夢更進一步了嗎?」
說著江魚瑤瞎比劃了兩下:「就可以像那些江湖大俠一樣除暴安良了。」
「我才不要,不然學得跟你爹一樣。」
「小純子,你這話什麼意思……」江魚瑤有些生氣。
「沒什麼,」言無純跳回街上,沖內說道,「小瑤子,我先走了,明天再來。」
「喂!怎麼就走了!」江魚瑤大聲呼喊時,言無純都已經走了。
這之後像上了一條筆直的康庄大道——言無純每日上山學藝,下山與江魚瑤見面,講述自己見聞——所雕的玩意兒竟也漸漸能拿進城來換錢,雖然仍舊住在破廟中,但卻不似以前般捉襟見肘。
只是每到月初與月中,他身上就冷熱交替,好在聽完那人的笛曲后也就無礙。
五年一晃,白駒過隙。
言無純已是十七歲。
爺爺的頭髮日漸稀薄,臉上皺子愈深,行動也不及以前利索。
言無純現在可獨當一面,便不止一次讓爺爺莫再去要飯,他可多刻些木雕,並且多劈的柴火亦能帶下來賣掉。
但爺爺仍舊會去乞討,以他自己的話來說,便是想做些事,而只有這件事他最擅長。
另一邊,對言無純來說,現在山上除了深處那些參天大樹砍不斷,其它的在他斧子前就如紙片無異。
寒白玉他亦是早已不用,憑著一身結實的肌肉和充沛的體力,一口氣揮上萬次斧子,砍上百棵樹都不成問題。
師父給他準備的一截參天大樹的樹榦做木樁。木樁上密密麻麻排著一道道划痕,都是師父之前給他畫的,指哪砍哪,然而練了將近一年連卻一點痕迹都沒加深。
「小鬼,今天咱們吃什麼?」師父懶洋洋坐在石板上,背倚一棵大樹,望著他揮第四百下斧子。
「師父,爺爺想吃山雞,你呢?」
言無純停下來,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
他個頭已是要比師父還高,頭髮又臟又亂,都快掉垂到屁股上了。
兩顆淡褐色的大眼睛隱在頭髮后,眨巴眼望著師父。
「也行,」師父沒多想,便同意了,「你去搞三隻來,為師在這兒生火。」
「不練了?」
「吃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