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愚民

第10章 愚民

被任俠噁心到的陳敖,縱馬狂奔,留下任俠在身後發出一串大笑聲。

眼見著陳敖是跑遠了,任俠這才摸著肚皮,緩緩往陳府的方向而去。他也不急,遭遇牢獄之災,又是兩度被請上酒宴的前列,任俠覺得自己需要點時間,來消化下這些事情帶來的影響。

正好,夕陽西下之下,行人寥寥,暮色蒼茫,最合適不過了。

黃氏的府邸不在城內,而是在城外,佔地頗廣,能容納上千人在其中居住生活。不過論起價值來,也就和陳耳那座容納幾百人都勉強的府邸差不多,畢竟一個在城內,一個在城外,不可同日而語。

許是因為在監獄之中呆了幾天的緣故,任俠走在路上,看著已經泛黃的麥穗都覺得賞心悅目,整整齊齊,煞是好看。

「這才是天下的根本啊。」任俠走到麥田邊,拖住一縷麥穗,左右看了看,四下無人,擼下些許麥粒放入嘴中。

未曾去殼的麥粒,拉的嗓子生疼,但是任俠卻半點不在乎,反而嚼的津津有味,兩眼放光。

「什麼人?」坐在田邊上,任俠正望著天邊西下的希望,滿是感慨,卻是突然從麥田之中走出來一個老農,大喝一聲,嚇了任俠一跳。

「老丈。」任俠連忙起身,執晚輩之禮,向老農問好。

只是這老農顯然不懂這些貴族禮儀,還滿是警惕地看著任俠,著重掃了一眼任俠眼見裝飾用的長劍。

「老丈勿怕。我不是壞人。」任俠解下長劍,放到一旁,兩手攤開,示意自己並無惡意。

「你是何人?」許是因為任俠的舉動,老農警惕心散了一些,不過還是不願靠近任俠。

「我叫任俠,偶然路過歇腳。」任俠本以為報出名號后,老農怎麼也得驚訝一下,結果卻見老農滿臉懵懂,好似完全沒有聽過『任俠』這個名字,便訥訥說道:「老丈聽說過俠盜嗎?」

「自然聽說過,都說俠盜是我們這些百姓的恩人。前些時日還為了救人,得罪權貴入了監獄,和你們這些橫行霸道的輕俠簡直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下。」提起『俠盜』二字,老農的話匣子便打開了,巴巴說個不停,將自己聽來的俠盜故事,如同倒豆子一般說了出來。

「嘿。」任俠訕笑一聲,撓了撓頭,訥然道:「俠盜有這麼好嗎?」

聽人誇自己,固然很爽。但是被人背地裡誇了,知道后還要爽上許多。任俠現在的情況,差不多就是背地裡被人誇了,就很爽。

「你這後生......」聽了任俠的話,老農很是生氣,抬起巴掌就往任俠的腦袋上呼。

任俠三兩下連蹦帶跳地跑了,聽到老農還在身後破口大罵,更是歡喜。原本心中積蓄的一些不平之氣,也消散了許多。

不為別的,單是為了老農對自己的這份愛護,任俠都覺得值了。

心中鬱壘消散,任俠的腳步也輕快了不少,腳下生風,竟然在天黑閉城之前,趕了回去。

任俠回到陳府的時候,陳敖正坐在偏門的門檻上,等著呢。眼見任俠回來了,才哼了一聲,往陳府深處走去。顯然還在記恨任俠噁心他的事情。

任俠訕笑一聲,正要回屋休息,卻見自己旁邊的屋子還亮著燈,遲疑些許,還是敲了敲門。

「進。」得到屋內主人的許可之後,任俠才推開門走了進去。

這屋中住著的是一個濃髯大漢,身材壯碩,更是已經修成了元丹,達到成丹境界了。曾在與楚國的戰爭之中,與人合作搏殺過一尊金丹練氣士,因此才能住單間。

「你來此作甚?」濃髯大漢本來咬著筆頭正在皺眉苦思,結果看到進來的是任俠,臉色就更黑了。

任俠也不介意,畢竟除了自己,其他住單間的都是修為高深,又立過功勞的練氣士。對自己這個無力無功的,卻能和他們享受一樣的待遇,有所不滿是自然的。

「晚輩見前輩深夜尚未休息,想必是遇到了什麼困難,因此冒昧打擾,看能否幫上一些忙。」任俠擺低姿態,希望能與陳耳的這些門客打好關係,不然以後遇到麻煩了,連個能幫忙的朋友都沒有。

「乃公要給家裡寫封信,你能幫上什麼?趕緊滾遠點,別來煩乃公。」濃髯大漢正在氣頭上,又是不願見的任俠,語氣自然是好不到哪裡去。

「陳大俠安排了專人為吾等寫書信,前輩為什麼不去找他幫忙呢?」任俠看了一眼大漢握筆的姿勢,猜測大漢應當不是不知道寫什麼,而是不會寫。

是的,大漢雖然是成丹境界,修為高深,但是他卻是不會寫字。確切的說,陳耳門下三百門客,除卻少數幾人外,只怕沒有幾個人識字。

在原本分封制還能推行的時候,貴族為了維護統治,推行的是修行與文字壟斷的政策。

後來雖然因為不斷分封,越來越多的貴族沒落成白身百姓,文字和修行開始進入平民階層,但是文字的傳播速度,要遠遠慢於修行法門的傳播速度。

修行法只需要有人領著運轉一圈,甚至是一個人也能搗鼓,雖然大概率是走火入魔而死。但好歹是可以自己去研究的,因此傳播也容易些。

一個學習修行法門的人,不會因為老師突然出了事情,就荒廢了修行。

但是文字不同,需要手把手地去教,認字,寫字,然後再去搞清楚這個字代表什麼意思,麻煩著呢。而且還沒法一個人搗鼓,畢竟文字這種東西的意義是人類賦予的,你自己搗鼓出來的文字,和通用的文字根本不對口。

不像修行法,雖然也是人類鑽研出來的,但是其中卻有自己的天然規律,是可以獨自離群索居去研究的。

「要是能讓他代寫,乃公還要需要在這裡吃筆?」濃髯大漢氣得把筆摔在紙上,掄起拳頭就要把任俠往外趕。

「前輩,我會寫字,我會寫字。」任俠抱著大漢腰,死死抵住才爭取來了說話的機會。

「你真會寫字?」濃髯大漢狐疑地看著任俠,上下打量幾遍,這怎麼看也不想個會寫字的先生樣子。

「真會,要是寫的不對,前輩你再趕我不遲。」任俠一個貓腰,從大漢的側邊鑽了進去,捏住毛筆說道:「前輩你來口述,我來寫。」

大漢抱著將信將疑地態度,說了幾個字,讓任俠寫。等任俠寫完之後,定睛一看,任俠寫的『呼延敖卓』四個字,和平常文人先生寫的差不多。

他其實認識幾個字,至少自己的名字是識的,只不過認識是一回事,寫出來就完全不像了。

「以前跟著先生學過幾年。」任俠訕笑一聲,這才出聲問道:「前輩是與代寫書信的那人發生衝突了嗎?要是他因為私仇不願代寫,前輩何不去找陳大俠?」

陳耳安排人專門代寫書信,可不是義務幫忙,而是發工資的,是職責。要是那人真的因為私仇不願意代寫,的確是不合理的。

「害,這點小事,不敢麻煩陳大俠。」濃髯大漢含糊其辭,任俠也就沒有多問,又問大漢需要寫些什麼,毛筆吸滿墨汁之後,就開始動手寫信了。

寫信的時候,任俠旁敲側擊問了好一陣之後,才知道這專門代寫書信的時候,的確經常因為私仇不願履行職責。關鍵是這人品行還不好,與許多人都有怨。

眼珠子一轉,任俠倒是覺得自己找到融入陳耳門客集團的機會了。雖然免費代寫書信,自己麻煩了些,但是能融入其中,也算是異常划算了。

拿人手短,吃人嘴軟,呼延敖卓得了任俠的好處,也不好趕他,便留下他與任俠夜談,任俠也趁機打探了許多事情。比如陳耳麾下三百門客,誰與誰親善,誰與誰有怨,這一類不好問陳敖的事情,任俠今天可是問了個痛快。

兩人都是練氣士,精力比起普通人要旺盛不少,任俠急於打探情報,呼延敖卓想要報恩,竟然就這般說了一晚上,直到第二天早上雞叫的時候,任俠才驚覺一晚上已經過去了,連忙起身致歉。

「哈哈,何必這麼客氣。你幫我寫信,你就是我呼延敖卓的朋友了。」呼延敖卓倒是一點都不在意,和黑熊差不多大小的巴掌,往任俠的肩膀上一陣猛拍,險些將任俠的骨頭架子都給拍散了,「以後有人找你晦氣,我幫你出頭。」

任俠苦笑稱是,又在呼延敖卓的邀請下,一同往食堂而去。呼延敖卓見任俠身體瘦弱,便將兩人的飯菜做了個交換,對任俠說道:「來你吃我的,養身。」

任俠看著色香味俱全的吃食,食指大動,又能感受到淡淡的靈氣波動,也就不推辭了。

雖然都是同樣的待遇,住單間,吃肉喝酒,但是肉和酒的品質還是差別很大的。

就好比任俠的酒肉,也就比普通百姓家裡吃的酒肉好一些而已,沒有半點靈氣不說,關鍵是做的還難吃。

而呼延敖卓的酒肉,不僅含有靈氣,可以養身,關鍵是還做的精細,好吃。

這也是陳耳的小手段了,不然修為高的和修為低的,享受一樣的待遇,也會生出事來。就好像任俠住單間一樣,不論修為高低都享受一樣的待遇,修為高的也會鬱鬱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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覓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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