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海大魚
「這如何使得?」任俠眼中閃過一抹羨艷之色,嘴中卻是連連推辭。
自古英雄愛寶劍,任俠作為一個勵志要為天下貧者百姓出頭的輕俠,如何能不想要一柄好劍。
只是他所搶來的錢財,最後都散給了貧者百姓,留下的給只夠他自己吃飯喝酒而已,因而到今日尚且沒有一柄趁手的武器。
「俠盜縱橫北境,所得何止萬錢,夠買一車這樣的劍了。俠盜能將如此巨富散出去,蕭某也是佩服的很。」蕭元起身上前將長劍塞入任俠的懷中,不准他推辭,笑道:「寶劍贈英雄,恰如其分。」
「多謝前輩恩德。」任俠雙手捧住寶劍,拜道。
「這些錢財留著俠盜路上花,路上便不要在行過往之事了。」蕭元又卻出一些刀幣,遞給任俠,說道:「到了外黃縣,俠盜也要收斂一些才好。」
「前輩今日教我三俠之說,又贈我寶劍錢財,此恩任俠絕不敢忘。」任俠再度躬身下拜,隨後起身向北方而去。
「父親,你為何如此看重這個任俠?」等到任俠遠去之後,蕭玉才不解問道。
「還記得我給你講過的『海大魚』嗎?」蕭元轉身向魚滑鄉走去,口中問道。
「記得,在海中有一種大魚,捕上一頭便足夠魚滑鄉的百姓吃上一月了。但因為有大海的保護,這種魚卻極難捕捉。」蕭玉跟上父親的腳步,略微欠身身子說道:「父親還說,在魚滑鄉,我們便是大魚,百姓和宗族就是保護我們的大海。」
「善。」蕭元捋須輕笑,帶著蕭玉來到一處水汪處,打出一道靈氣,將水汪煮沸,問道:「現在這水汪能否庇護住一條魚?」
「不能,其中若有魚,也只會被煮熟。」蕭玉似有所悟,彎腰拜道:「孩兒明白了。」
「如今天下局勢越發混亂,父親是覺得魚滑鄉已經無法庇護我們了,因此在尋找新的大海?」蕭玉在蕭元的耳濡目染之下,也算是聰慧了,因此很快便懂了蕭元的心思,「任俠雖然實力低微,但在北境的貧者之中頗有名望,已經是一條有著大海庇護的大魚了。因此我們將來可以託庇於他。」
「善。」蕭元口中稱善,在自己的兒子面前,可是將逼格拉的滿滿當當。
「只是孩兒還有一事不明?」蕭玉遲疑些許,出聲問道:「我曾聽聞,當大海被煮沸的時候,海中大魚會一躍而起,變成大鳥,其翼若垂天之雲。」
「父親為何不做可以自由翱翔的大鳥,要去做託庇於大海的大魚?」
「原因有兩點。」蕭元對於兒子的問題顯得很是欣慰,至少這孺子已經學會思考了,而不是一味地符合自己。
「其一,為父沒有做大鳥的資質,人貴自知,若是躍出海面不得飛翔,反而會摔死在海面上。」
「其二嘛,齊國為提供官職俸祿的同時,也限制住了我,讓我這條大魚躍不出海面。」蕭元望向南方,目中神色複雜難明,滿腹憤懣還是化成了一聲嘆息。
齊國公爵之下有五位執政上卿,因此才有了天都郡等五都郡。齊公將他這條大魚,放在上卿的眼皮底下,不就是防止他躍出海面嗎?
從魚滑鄉北去魏國外黃縣,相距數百里,任俠雖有蕭元贈送的錢財,但也是一路風餐露宿才到了外黃縣。
到了外黃縣一打聽,任俠這才明白,魏國的縣和齊國的鄉是同一檔次的行政劃分,只不過外黃縣是個大縣,比起魚滑鄉要大了許多。
而在外黃縣之中,最出名的豪右便是黃家,就連外黃縣之中的『黃』字,都是得於這一家。
而在前些年,黃家子息調令,竟是沒有了嫡傳的男子,因此才不得不選擇嫁女於陳耳。而陳耳也在黃家的幫扶之下,效仿信陵君,成為了遠近聞名的俠士,當上了外黃令。
「想要投奔陳耳大俠的門客多了去了,你有什麼本事?」因為陳耳不喜別人稱他『外黃令』,反而喜歡別人叫他『大俠』的緣故,因此他門下的門客,多以『陳耳大俠』稱呼他。
「我曾在齊國北境縱橫,被人稱為『俠盜』,如此可夠了?」任俠多少有些底氣不足,畢竟隔著一道國境線呢,他也無法確認自己的名聲有沒有傳到魏國外黃縣來。
「齊國北境的俠盜?」那門客譏笑一聲,說道:「我觀你骨瘦如柴,身穿敝衣,怎麼可能會是俠盜?」
任俠又喜又悲,喜的是自己聲名遠播,如今已經跨過國境線,傳到魏國來了。悲的是自己竟然因為樣貌與衣著問題,還需要向旁人證明自己是俠盜。
「但我真的是俠盜。」任俠雙手一攤,口中說道:「若是你不信的話,我可以使出俠盜的成名印法來。」
「俠盜的印法,我又沒有見過,」那門客退後一步,腰間的長劍出鞘些許,萬分警惕地看著任俠。
「那你要我如何證明自己?」任俠氣得跳腳,眼見那門客無論如何都不相信自己,便打算闖門去見陳耳,向他說明情況。
「你敢?」那門客抽出腰間長劍,與任俠在門口對峙,雙方誰也不讓誰,任俠的牛脾氣被激了起來,便打算捏印打進去。
「俠客如何稱呼,為何要堵住我家大門?」這時,卻從大門內走出來一位公子,身後還跟著兩名惡仆,呵退門客,出聲問道。
「我是齊國北境俠盜,前來投奔陳耳大俠,但是這門客狗眼看人低,不讓我進去。」任俠見出來了個能主事的,當即上前彎腰拜道。
「我聽聞俠盜有一記蟠龍印法,是他縱橫齊國北境的依仗,不知你可會?」那公子上下打量一眼任俠,出聲問道。
「自然會,只是請公子讓我拿他試手。」任俠指著門客,厲聲說道:「他小瞧乃公,乃公要出一口惡氣。」
那公子對於任俠的惡語絲毫不惱,笑著退後半步,將門客讓了出來。
「乃公是不是俠盜,你自己來感受一下。」牧野雙手捏印,急速越過公子,將蟠龍印打在門客的胸膛上。那門客吐出一口鮮血,倒地不起。
他的修為也是築基境界,不然也不至於被打發來看門,被任俠的含怒一擊印在胸膛上,肋骨斷了不知道多少根,骨頭碎片插在血肉里,疼的厲害。
「哈哈,好,如此凜冽的蟠龍印法,也只有俠盜才會了吧。」公子撫掌讚歎,上前幾步,挽住任俠的胳膊,笑道:「俠盜快快請進,我帶你去見父親。」
而他身後的兩名惡仆,上前給門客塞入一顆丹藥,將他喚醒之後,說道:「主公麾下不養無用之人,你可以離開了。」
「他偷襲我,不講武德。」門客被喚醒之後,叫鬧不休,喊著要與任俠再比一次。
惡仆可不管他如何叫喊,直接將他架起來,扔到了路邊上,不聞不問。
「見過陳大俠。」任俠趁著欠身的間隙,看了一眼堂上坐著的陳耳,儀錶堂堂,國字臉,五官端正,續著一個八字鬍,頗有威儀。
「請起。」陳耳眼皮略微上抬了一下,開口說道,並未因為任俠的名聲而表現出異樣,「既然是吾子招你入府的,那你以後就跟著他吧。」
任俠覺得陳耳輕看了自己,便開口問道:「跟著公子,我能得到什麼?」
「每月有肉食一頓,美酒一壺,賜長劍一柄。」陳耳淡然開口,也許俠盜之名,對於他兒子陳敖,有著足夠的吸引力。但是對於他這個老油條來說,任俠只不過是個膽大些的偷兒而已。
沒有什麼值得另眼相待的地方。
「不滿意,那就吃食有肉,起居單間,出入有車。」陳耳見任俠面露憤怒之色,自己的兒子也面露失望,便說道。
「我在齊國北境劫掠何止十萬錢,若是為了富貴的話,又何必來投奔陳大俠。」任俠怒聲說道:「我聽聞陳大俠曾經當過信陵君的門客,行事頗有信陵君之風,因此才來投奔你。」
「果然,耳聽為虛,眼見方為實。」任俠的話讓陳耳第一次正眼看他,倒不是其他,只是因為任俠說他有『信陵君之風』,成功取悅了他。
「信陵君門下養客三千,我雖不及。但是門下也有門客兩三百人,給你的已是最好的待遇。」陳耳眼帘再次低垂,口中說道:「想要更好的待遇,你需得拿出自己的本事來。」
「你能做些什麼?」陳耳嘴角浮現些許的笑意,這個俠盜也許能給他帶來一些有趣的東西。
「不是我吹噓,陳大俠雖有門客三百人,但是同境界能接住我蟠龍印的人,只怕還沒有。」任俠洋洋得意,他的自信是建立在齊國北境一次又一次死裡逃生上的。
「不夠,築基境界不過是練氣士的開始而已。」陳耳卻是一句話將任俠給打回了原型,「在築基境界縱橫,算不得真本事。」
「我知道你,在齊國北境的確有些名氣。」陳耳的話讓任俠一喜,不等他高興,但陳耳接下來的話就讓高興不起來了,「但也不過是小聰明,小本事而已。」
嗯,乃公,和我們現在說『爸爸我』差不多是一個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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