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3 章 似我心(三)
謝真提了一隻木盒從沉魚塔出來時,午後日色已漸淡,正合納涼躲懶。庭前樹影交映,素日人來人往的廊下也暫得片刻清閑,難得顯出與景緻相襯的幽靜來。
裝書的盒子是阿花那時常用的,他這回再去藏書閣,行舟從柜子里翻出個竹箱,自裡面給他原封不動搬了出來。似乎他不在時,這東西也妥善收藏,沒有旁人用過。
待得進到持靜院,繞過廊下,就見小書房朝南的門敞開著,正等他回來。
長明正坐在案前,望著手裡一塊淡紅的薄玉版沉思。看到謝真進門,他視線也移了過來,只是仍帶著點神遊天外的茫然。
謝真一看就知道他在思忖什麼學問的麻煩,擺了擺手,讓他不用分神,自去整理帶回來的書卷。不久,長明伸手拂過玉片,使其浮現出密密的刻紋,隨即丟去旁邊銅盤裡,和其餘的玉片疊在一起,這才略鬆了口氣。
「陵空前輩又給你出難題了?」謝真笑道。
「他或許很想為難一下。」長明淡定道,「我倒想看看,他什麼時候能難得倒我。」
謝真就知道這兩位的互別苗頭,姑且又是長明小勝一局。只是看他之前那絞盡腦汁的模樣,定然也沒那麼輕鬆。
他道:「總歸這回,能叫前輩看看你的成果。」
他雖沒有跟陵空顯擺的需求,但他知道這屋裡至少有一個人有。
果然,長明冷哼一聲,順手把盤子里的玉片重新歸了次序,大有要追求個十全十美的架勢。
小書房雖然佔了個「小」字,其實絲毫不小。當中一張案台比常人用的寬闊幾倍,既有擺著文房四寶的平常所在,也有半邊陳列著許多稀罕材料、趁手器具,可供此間主人做點什麼手工。
這裡稱作小書房,是與外間另一處大書房相對。原本長明與西瓊等人議事就在那大書房,及至去年雩祀后,諸多事務一時紛雜,索性正式挪去了王庭往常用以議事的殿閣。
奉蘭還為此十分欣慰,覺得舊時傳統正逐漸復歸,更加有了規矩模樣,殊不知此事的根源是長明嫌他們開會太吵。
自那以後,大書房仍留有許多案卷,長明偶爾也會與一二近臣過去碰個面,但持靜院無疑是更清凈了。
小書房則是長明自留處,那張拼合的大桌台上,當中對向又辟出一塊讀書寫信的地方。謝真就正待在這裡,一邊看著長明收拾他的刻版,一邊好奇道:「這回前輩教得是什麼?」
長明想了想:「一種融匯陣法的鑄器之術——只能這麼叫了,並沒名字,因為他懶得想。」
謝真:「……」
照這麼說,自然是陵空獨創的手筆了。長明道:「這法門也有流傳下來的衍變,妖族營造圖騰塔,就是根據此法而來。」
謝真頓時想起了他們在昭雲部見過的那一尊圖騰塔,原來起源竟也與陵空有關。長明又道:「陵空這套本法,既難領悟,也難煉造。構想固然精妙,操縱起來卻極耗心力,稍有不慎,造物崩解都算是好的。」
謝真:「那要是不好,會怎樣?」
長明:「無非是大炸特炸,和小小一炸的區別。」
謝真:「……」
「這都是我的推想。」長明擺弄著刻板,「只這幾日間,我也難說能學到幾分,只能先將緊要的融會一番,其餘留待日後精研了。」
他能如此講,已經是對陵空頗為服氣的表現。謝真道:「想來術陣一道,若要傳法,首要的就是保證穩妥,難怪傳下來的法門都經改變,只有如此,才能在妖族中傳續下來。」
長明:「他教我時,沒有半點耐心,全都一股腦丟來,多解釋兩句都嫌煩。我也看出他的喜好,就是永遠都要最好的結果,為了些許寸進,不惜耗費重金,更不會在意旁人懂不懂。」
謝真聽得直笑,雖然有些擔心長明吃了苦頭,但也看得出,他抱怨歸抱怨,實則樂在其中。他便是這樣的脾氣,無用的好聽話,講的多麼順心也不屑聽,若是有真材實料,哪怕遭罪都要去學一學。
這時長明卻話鋒一轉:「但王庭與各部典籍中的衍生法門,改良十分明顯,削除了許多繁雜之處,效力雖減,難度也大為降低,就連資材也不是專挑貴的來了。最重要的是,倘若這些改良是陵空自己做的,他必然會毫不客氣地拿來教訓我,既然他不說,我猜這些並非全是他的手筆。」
謝真:「你是說……也有星儀的協力?」
「僅是猜想,但我看多半就是這樣。」長明道,「要是王庭中旁人所為,不會連個名字都不署。」
謝真又覺離奇,又覺這猜想很有道理。想到星儀會將這些研習的精髓加以細緻改動,方便後人學□□好像與他那肆無忌憚攪動風雲的形象不大相符;可再想起他的其餘經歷——仙門中傳道的先師,將術法用在凡人國度中的謀士,彷彿也是理所應當了。
「足見他們當年,也曾有相知相得的時候。」謝真感嘆。
長明道:「對他來說,大概仍是不滿足。」
思及他那些奪天地造化的驚人謀划,謝真不禁嘆氣,心道對星儀來說,或許世上也並無什麼東西能叫他止步。卻見長明心不在焉地將那疊玉版歸置好,朝他一瞥,眼中帶著些許笑意。
謝真挑眉:「怎麼啦?」
「我在想,只有眼下是最要緊的。」長明悠然道,「更要緊的,則是面前這個人,是不是跟你作同樣想。」
謝真道:「你在『最』之後又加了『更』,那到底是『最』的最要緊,還是『更』的更要緊呢?」
長明:「……」
兩人對視一眼,謝真先忍不住笑了。長明搖了搖頭,掂起銅盤:「雕匠的活計盡做夠了,這就去拿給陵空看。他要是挑三揀四,我非得和他辯駁一番。」
謝真探過去看了一眼摞在最上面那塊玉版,只見刻痕繁複到難以言說的地步,完全想不出這是要來做什麼用。
「它們最後會變成什麼樣?」他好奇道。
「容我賣個關子。」長明道,「這東西挺有趣,等陵空把它裝上,你就能看到了。」
*
這次將陵空請來,還是謝真去拿了海山,用以承載。據陵空自己說,出得石碑后,化影有些費神,不那麼隨心所欲,故而只是躲在劍里,以心音嘀嘀咕咕。
「還好不用忍太久了,這樣畢竟也很無聊。」
陵空念叨著,「很快就有新的容器可用啦。為了這次出行,我可是教了他不少東西。」
謝真知道他說得就是那個「名字懶得取」的鑄器法門了。他請教對方:「比起以靈劍為載體,那樣鑄出的器具,會更有益於前輩發揮修為么?」
「我哪還有什麼可發揮的。」陵空道,「就是在裡面可以舒展舒展而已。這一點你應該也懂吧?我之前傳你的那部修行之法,你記得了沒?」
「都記住了。」謝真應道。
陵空:「那你可猜得出來,這修行之法源自於何處么?」
「有一大半,顯然是蟬花修行的秘籍,不過如此明顯,我反倒不能確定。」謝真如實道,「另一半,操縱神魂的心得,想來是前輩自己的研究。」
陵空一愣:「你也不要把我想的那麼麻煩啊……我可沒想挖個陷阱為難你。前一半確實就是蟬花的秘籍,是當年蟬花一族來到王庭時留下的。」
謝真:「……是我想多了。」
長明與他說了不少陵空在講課時的怪脾氣,讓他也不由得提起十二分的小心,但回頭想想,陵空在向他傳授時,還是相當有前輩風範的。
他轉開話題:「血脈修行法,對妖族也是各族的不傳之秘,既能將這法門留在王庭,想來蟬花當年也是王庭的部族了?」
「並非這樣。蟬花自外陸歸來,是我再往前幾代的事情。」陵空想了想,「記載中稱,他們千里迢迢來此,途中折損許多,在王庭中休養,才略復元氣。他們奉上族中秘籍與珍寶,除了致謝外,也有防止傳承斷絕的緣故,之後蟬花雖也算是王庭治下,但沒有留在芳海,而是自去尋了隱秘族地,繁衍生息。」
謝真:「這麼一說,我曾在沉魚塔中尋找蟬花的記載,結果寥寥,更別提什麼秘籍了。」
「大約收在極密那一邊了吧,反正肯定不會是在藏書閣。」陵空道,「誰知道後人給存去哪裡了。」
謝真總覺得有些奇怪,就算這種秘籍是只有王庭之主才能查閱的,那長明也不會漏過。既然兩人都沒找到過,那隻能說這秘籍在這一代並沒留存在王庭了。
但見陵空無意多說,他也先不去問,轉而道:「依前輩所說,蟬花一族要想修行,須得掠奪旁人靈氣。若是走殺戮之道,恐怕很難一直掩藏,多少會在修行界露出形跡。而蟬花在世間向來都是默默無名,是否可以說,他們並未從惡呢?」
「或許吧。」陵空無所謂道,「你也不用太在意,就算血脈或有關聯,但你也管不到旁人,你自己遵循正道就行了。」
停了停,他又說:「再說,取得靈氣也有別的辦法,不是還能雙修么——雖然你大概用不太上。」
謝真:「……」
他是一時間想起了父母舊事,倒還沒往自己身上琢磨。不過,還有個更重要的疑問:「前輩,那你知不知道,星儀他是否也有蟬花血脈呢?」
「什麼?」陵空疑惑道。
謝真便說起昭雲部安游兆將「阿花」的面貌與星儀聯想起來的事情。陵空聽了,許久沒作聲,他還在海山中,謝真也見不到他神色如何,只覺得此事或許別有隱情。
「——我得想想。」
等了半天,陵空就這麼答了一句。兩人各懷心事,很快回到了持靜院的小書房,裡頭長明已在等著了。
無盡的昏迷過後,時宇猛地從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節內容,請下載愛閱小說app,無廣告免費閱讀最新章節內容。網站已經不更新最新章節內容,已經星星閱讀小說APP更新最新章節內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鮮的空氣,胸口一顫一顫。
迷茫、不解,各種情緒湧上心頭。
這是哪?
隨後,時宇下意識觀察四周,然後更茫然了。
一個單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現在也應該在病房才對。
還有自己的身體……怎麼會一點傷也沒有。
帶著疑惑,時宇的視線快速從房間掃過,最終目光停留在了床頭的一面鏡子上。
鏡子照出他現在的模樣,大約十七八歲的年齡,外貌很帥。
可問題是,這不是他!,閱讀最新章節內容無廣告免費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歲氣宇不凡的帥氣青年,工作有段時間了。
而現在,這相貌怎麼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紀……
這個變化,讓時宇發愣很久。
千萬別告訴他,手術很成功……
身體、面貌都變了,這根本不是手術不手術的問題了,而是仙術。
他竟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難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頭那擺放位置明顯風水不好的鏡子,時宇還在旁邊發現了三本書。
時宇拿起一看,書名瞬間讓他沉默。
《新手飼養員必備育獸手冊》
《寵獸產後的護理》
《異種族獸耳娘評鑒指南》
時宇:???
前兩本書的名字還算正常,最後一本你是怎麼回事?
「咳。」
時宇目光一肅,伸出手來,不過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開第三本書,看看這究竟是個什麼東西時,他的大腦猛地一陣刺痛,大量的記憶如潮水般湧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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