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騙中騙(下)

第24章 騙中騙(下)

加西亞已經變回了自己的外貌,碧綠色的眼睛半睜著,金色的頭髮散落在灰塵鋪滿的地板上,但由於她的美麗和姿態,反而顯得她像個落難的公主。

尤金一改平時的冷漠,而且一反常態的握住她的手,眼睛里痛苦和著急在翻滾。尤金顯然有點兒後悔,後悔讓加西亞裝作自己。貝蒂說不上來,她感到自己好像平白被強迫受人恩惠還要謝天謝地似的,她心裡不太痛快。當然,是在她看見斯內普教授的表現之前。

斯內普屈膝蹲在加西亞旁邊,他的魔杖劃過的地方已經癒合,新長出的嫩肉看起來不比原來好多少。他出神地盯著加西亞的眼睛,重複的念咒,就像不知疲憊。

貝蒂微微扭開了頭,這是她最不願意看到的。加西亞是因為自己才會受傷,她卻好好的在這站著。她現在怎麼好意思像個沒事人呢?

但加西亞輕微的低聲哼哼著,嗓眼裡發出痛苦的嘶啞聲,這又不得不驅使貝蒂總是回頭看她。加西亞顯然不想見她。事實上,她的目光僅只是時不時落在尤金身上,她根本不在乎別人。貝蒂左右挪動著僵硬的身子,最後視線定格在斯內普身上「她還好嗎,教授...我能不能...」

貝蒂停止了說話,空氣中瀰漫著尷尬的味道,她發誓如果可以,她絕對會逃出去的。她看著斯內普對加西亞出神,加西亞又盯著尤金,尤金卻擔心的偷瞥自己。

一瞬間,貝蒂被巨大的愧疚和嫉妒同時壓倒了,她的眉頭皺的很緊。她不想對加西亞道謝,這使她格外的難堪,但鄧布利多的藍眼睛一刻不停地暗示著,她必須說點什麼。她被那雙眼睛盯得發怵,不由自主地握緊了拳頭,牙根底下都快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來了。

一個聲音對她說:斯內普教授就那麼寶貝那個女孩嗎?她不過只是受了點傷。作為她屢次冒犯你的代價,這還遠遠不夠呢。

一個聲音又說:夠了,伊麗莎白。她根本是代你受罪,別忘了你曾經說過的,想想鄧布利多對你的信任,別讓嫉妒沖昏頭腦,斯內普教授只是想起了那個死去的愛人,不是嗎?

死去的愛人,死去的朋友,死去的人,死去的。她已經死了,而你還活著。

至少這個想法讓貝蒂冷靜下來不少,是的,是的。她怎麼忘了,加西亞擁有那個女孩的特徵。現在她知道了,不是臉龐更不是頭髮,一定是那雙漂亮的綠眼睛。儘管這是她一直以來都想知道的,現在卻顯得沒那麼高興。

貝蒂抿住嘴唇,這些想法讓她覺得自己是個十惡不赦的壞人。加西亞本可以不這麼做的,她代替自己受到了攻擊,自己卻因為嫉妒僅僅是乾巴巴地看著她。她抬頭迎上鄧布利多的眼睛,一步一頓的走到加西亞的面前,她對她鞠了一躬。加西亞滿不在乎的背過頭去,以表示她的不屑。

貝蒂訕笑了兩聲,誠懇地說「加西亞小姐,我真的非常非常,感謝你。不管你出於什麼原因,但你的確這麼做了。你救了我,真的,我必須為我和你過去的不快道歉。非常謝謝你,對不起...」她說著走上前輕輕抱了抱加西亞,這是她能想到的最為親切的感謝方式了。

「說真的,我可不想救你,只是順帶這麼做...」加西亞冷冷地說,她像被貝蒂的動作嚇壞了似的,不安的扭動著,最後無力掙扎趴在貝蒂的耳朵邊小聲點咕噥「我真羨慕你,女孩——他始終在看你。」

貝蒂當然明白加西亞說的是誰,可是她沒敢去看,她裝作不在意的打量著房間。要知道,她從不在乎別人的話,哪怕是鄧布利多對她的評價。而她最期待得到表揚的人,現在正盯著加西亞的綠眼睛走神。

梅林知道,她又是多麼嫉妒加西亞呢。

加西亞能躲在他的黑袍子下面,能抓住他的的袍子,能得到他良久的注視。加西亞羨慕自己,實際上,她又是多麼嫉妒加西亞,她實在太想要一雙綠色的眼睛。

「加西亞小姐,太晚了。儘管你的傷口剛剛癒合。但我不得不對你說。我必須送你回去了,如果你父母…」鄧布利多從窗子邊走回來,他的手裡抓著一個布袋,貝蒂猜想裡面是飛路粉。

「我知道,我會和他們掩飾的。我可不希望他們和尤金還有什麼話談。」加西亞回答。

鄧布利多看向尤金,他的眼神看得尤金渾身不自在,只好站起來抓了一把飛路粉,對加西亞說「走吧,還站的起來嗎?我送你回去。」

加西亞勉強得抓了一把飛路粉,她輕輕的笑著,靠在尤金身上。他們走到房間的壁爐里,尤金好像想說很多話,最後只是張了張嘴,對貝蒂說「伊麗莎白,注意安全——再見。」

貝蒂沒有回答他,她還不知道怎麼原諒尤金,只是低著頭,假裝沒聽見。火焰閃爍了一下,他們離開了。貝蒂知道,尤金的臉色一定難看極了。

鄧布利多轉身聳聳肩,他對斯內普說「我得去趟古靈閣,伊麗莎白真是個聰明的姑娘,她用我的名字存在那了。」

斯內普挑了挑眉「校長先生,您的意思似乎是說,這個蠢丫頭將由我送回去。」

鄧布利多對他眨眨眼,像剛進來的時候一樣「厄爾不會歡迎我的。並且——我想你一定是最佳人選。西弗勒斯,後半場比賽真是精彩,厄爾會願意給你講講的——愛爾蘭隊贏了。」

貝蒂疑惑地看著斯內普黑下來的臉,教授什麼時候開始關心魁地奇世界盃了?

不幸的是,鄧布利多幻影移形后,斯內普沒有再開口,這很大程度上加重了尷尬的氣氛,貝蒂沒來得及找鄧布利多要一點兒飛路粉,這讓她感到懊惱。為了待會兒幻影移形不會被中途丟下,她小心翼翼地試探問「斯內普教授,您在生我的氣嗎?」

斯內普冷笑一聲,臉色怪異的說「沒有。」

貝蒂猜不透他,咽了口唾沫。她想找點別的什麼說說「您喜歡魁地奇嗎?真是令人驚喜。」

「不喜歡。」斯內普的臉似乎更黑了。他示意貝蒂抓住他的手臂。貝蒂照做了,她沒敢再多問。斯內普總是喜歡丟下她單獨行動,至少他已經這麼做過了,現在激怒他可不是一個好決定。

到達特拉弗斯莊園的時候讓她有種劫後餘生的心情,她不確定盧修斯在不在裡面,腳步有些猶豫。斯內普嘲諷的說「勇氣可嘉。特拉弗斯小姐竟然不敢回家?」

貝蒂結結巴巴的胡亂扯謊「我...我是在猶豫...猶豫...要不要...和您...告別。」

斯內普嗤了一聲「真讓人榮幸。」他的耐心已經沒有了,用魔杖指著貝蒂,命令說「進去。」

這讓貝蒂皺了皺眉頭,他對加西亞可不是這樣的。她感到有些委屈「您為什麼總是對我惡言相向呢?」

斯內普顯然有些愣住了,但他很快就恢復了以往的冷漠。用他的譏笑對著貝蒂「我假設你還能用你裝水的大腦思考——現在,進去。」

貝蒂看著燈火通明的特拉弗斯莊園似乎頭一次來這,她不知道自己在知道了那麼多真相之後如何面對叔叔,面對尤金。她發誓她儘力了,但她沒法這麼快就像個沒事人,繼續和他們擁抱,生活。

斯內普不耐煩的想要再次催促她。她背過身去,不敢看那雙黑夜一樣的眼睛。她的聲音帶著顫抖,肩膀輕微的抽動,現在她今天最想相信的人,唯一能相信的人正在趕她走。貝蒂說不上這感覺有多麼讓人悲傷,她絕望的說「教授,您知道嗎?...有時候,我多麼希望自己有一雙綠眼睛...我真羨慕加西亞。」

說完,她飛快的跑了過柵欄去。

斯內普收起魔杖,暗咒一聲。

該死的,這個女孩總是神通廣大,她的消息靈通程度真不亞於鄧布利多。綠眼睛。她怎麼敢再跟他提起這件事?——提起莉莉的事。

而事實上,貝蒂什麼也沒說,就足夠讓斯內普覺得不悅了,光是提起莉莉他都覺得冒犯。

斯內普烏黑的眼睛眯起來,帶著探究的目光,冷冷的扯出一個嘲諷的笑,似乎深沉得讓人發抖。

他就知道,不能對她心軟。

盛夏夜總是喜歡突然烏雲密布,雷電作閃,斯內普在狂風中盯著那個不肯進家門的黑點。年輕的時候,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偶爾擁有富餘的同情心。或者說,在遇到莉莉以後,他不自覺改變了自己部分的作風。以至於當這個女孩說出那句話的時候,他的心彷彿被針扎了一下。

「你有你的原則,同樣的,我選擇了我的。」

她時常能讓自己想起往事,當然不是因為她像莉莉,斯內普從不覺得伊麗莎白和莉莉有半點相像。他只有一點,只是那麼一點覺得,這個女孩,像他自己。

這是他在霍格沃茲工作的第三年,莉莉去世的第三年,黑魔王倒台的第三年。他還沒來得及練就一顆不被觸動的心。

在喬治安娜的故事結尾,他想到了自己的母親艾琳。在她被加西亞所救后,他也聯想到了西里斯·布萊克救了他的那回。

匣子一旦打開就覆水難收,在看到加西亞那雙虛弱的眼睛時,他唯一的想法就是:快救她。他多麼害怕加西亞閉上綠色的眼睛,像莉莉一樣在他的面前永遠閉上眼睛。他總是對這樣的眼睛束手無策。該死的。

實際上,就在幾天前,鄧布利多專程找到他「西弗勒斯,伊麗莎白寄了信,她打算在世界盃暴露她擁有魔法石——她似乎認為這樣能幫助尼可。」

「我拒絕觀看愚蠢的比賽來浪費時間。」他一向了解鄧布利多的開場白,當然這麼回答了。

「也許你會改變主意。」鄧布利多滿不在乎地聳聳肩。

他就知道,鄧布利多找他准沒好事。

「絕對不會」他說。

「你是她最喜歡的教授,並且——我堅持認為你們是同類人。」鄧布利多說完,帶著他友好的笑容離開,就好像篤定他會改變主意似的。

事實證明,鄧布利多的猜測大多不會出錯。他的確這麼做了——在美好的假期虛度光陰,去一個愚蠢的比賽。

鄧布利多意味不明的用他的藍眼睛打量自己,這讓他覺得他彷彿中了什麼圈套。

「西弗勒斯,你說過絕不會來的。」

斯內普心煩意亂地嗤了一聲「對,也許我擔心愛爾蘭隊輸了比賽——好了,看在梅林的份上,校長先生,這不正是你期望的?」同時,為了掩飾失態,他立刻對尤金髮出了一連串的問題。

尤金拽了拽他的黑色領結,不自在的又整理了好幾次,那似乎是個對他意義重大的禮物「教授,加西亞和她穿了相似的禮裙,我假設為了伊麗莎白的安全。我們可以...我是說,我帶了一瓶復方湯劑...我請求您幫我,只要幾根頭髮——」

斯內普冷笑著,不滿地皺起了眉頭,他看得出來,尤金喜歡伊麗莎白。尤金喜歡她卻欺騙了她,儘管他想挽救,他憑什麼認為自己會幫他?

「求您了,教授,我不能為她做更多的了...我不能…」

尤金·本森很少在他面前這麼失態,他沒開口。但說真的,如果他也能為莉莉做些什麼,他絕對會和尤金做同樣的事。

為了伊麗莎白的安全。他不正是為此而來嗎?斯內普挑了挑眉,他的確沒法決定,轉而盯著鄧布利多:鄧布利多只是微不可見地點點頭。

斯內普走到尤金面前,他必須得警告這個沖昏頭腦的男孩「這不是你該覬覦的,你最好弄明白,你該站在哪邊。」

「他們竟敢算計她,她還不知道...我沒辦法...」尤金痛苦地閉著眼睛說。

「演得可真像啊——我不得不為你鼓掌了。」他嗤之以鼻。

突然,就在那一瞬間,鄧布利多飛快的抽出魔杖拋了一個無聲咒,要不是緊接著他看到了那頭金棕色的頭髮,他幾乎以為鄧布利多中了奪魂咒或者發了什麼瘋。

貝蒂走近后,他聽到他們簡單的交談了幾句,鄧布利多似乎有意無意地瞥了他一眼,略微提高了一點聲音,無辜地說「西弗勒斯?他是絕不會來的。我假設你知道他有多討厭魁地奇。」

斯內普冷漠的撇撇嘴,他偶爾總是同情心泛濫。該死的同情心。

他動了動嘴唇,沒好氣的打算再警告一次那個站在門前不肯進去的女孩。同時,鄧布利多的話恰當的在腦子裡響起來,梅林在上,算了吧。他怎麼可能會關注比賽結果。

他這麼想著,加快了腳步。

貝蒂躲在特拉弗斯莊園的迷濛模糊的光下顫抖著,她知道一場暴風雨就要來了,竭力不讓自己沒用的落淚。她不想進去,沒準厄爾叔叔會打斷她的腿,離席,玩失蹤,即便是叔叔參與了什麼,她也絕對丟了特拉弗斯的臉。厄爾叔叔苛求完美,追求禮儀,他最受不了丟面子,現在進去指不定會發生什麼呢。

「進去。」

貝蒂以為自己產生了幻聽,她伸手摸了摸那身黑袍子,嚇得低呼一聲,滿懷驚訝地抬頭,看到了斯內普面無表情的,蠟黃的臉。她結結巴巴地說「教授,教授...我以為...我以為您走了。」

「校長先生希望我送你回去。在特拉弗斯小姐回家之前,我似乎不得不履行承諾。為了你可憐的教授能好好休息,你應該立刻進去。」他撇了撇嘴。

「教授——我保證,我只呆一會兒。求您了,看在梅林的份上,再讓我呆一會兒...我真的沒法面對叔叔。」貝蒂把頭埋在陰影里,低頭回味著抓住他黑袍子的觸感,似乎抓住了整個世界,出乎意料的安心。

斯內普把手收起來,他蒼白的手骨節分明,正藏在他寬大的黑袍子下面,他近乎殘忍的想,如果伊麗莎白和他相像,他絕對有把握把她培養成一個出色的——藝術品。人們將會稱讚他,他將過得不再像鄧布利多的走狗,或者一個前食死徒。但很快,他意識到不該這麼想,剛才的想法讓他再一次認識到了自己的卑鄙。

「教授,我很抱歉,剛剛冒犯了您。但我發誓我說的都是真的。」貝蒂的聲音打斷他的思想,她在冷風中搓搓手,像平常一樣冷靜而禮貌的對他欠身「您是我最敬重的教授,我總希望得到您的稱讚,哪怕一句的稱讚。我知道不該妄圖走捷徑,但我多麼希望,我能有一雙您喜歡的綠眼睛...」她的聲音漸漸低下去,咽咽的像一隻受傷的小動物「這樣至少我身上就有一樣東西是您喜歡的了。您也不至於...這麼討厭我...」

斯內普顯得有些手足無措。

他今年二十四歲,除了莉莉伊萬斯,沒有女孩願意和他交往。他總是陰森森的看人,大家都怕他,他是個怪人。在加入食死徒之後的一段時間裡,他的確感受到了一些尊重,只要他對黑魔王俯首稱臣,別人就不敢冒犯他,他能夠反抗一切不公的支配,但很少有人喜歡他,尊敬他。除了某些怪異的天賦,他想不到自己還有什麼值得稱讚的。

而伊麗莎白是個聰明的女孩。她自持冷靜,極具天賦,只有在他的面前才會不止一次的表現得情緒低落。說實在的,他其實不太討厭這個女孩。只是她似乎太多事了,並且高估自我,甚至探聽自己的往事。這讓他覺得尤為不快。

此時此刻,伊麗莎白的聲音在他耳朵里痒痒的遊盪,他實在想不到說點什麼——他很少安慰誰。只得乾巴巴地笑了一聲「逃避絕不是解決方法。」

他看了看黑透了的天,猜測現在已經過了零點,把那一點不忍壓下,臉上又重新掛上了一點不耐煩。

「我知道——我知道——教授。」貝蒂當然看出了他的不耐煩,趕在他再次開口之前,喪氣的勉強自己站起來,把手放在門上,故作輕鬆地聳聳肩「您終於沒有再次丟下我了。一個人的滋味可真不好受。」她想轉過去抱一抱斯內普當做告別,她發誓,如果斯內普的臉色好看一點,她會這麼做的。

斯內普敢打賭,今晚的耐性已經是他最大的限度了。

他猛地走上前,伸出一隻手撐在貝蒂背後的門板上推了推,似乎在確認門是不是上鎖了,就好像把女孩圈到懷裡似的。他站的很近,儘管貝蒂只到他的胸口,但也不得不轉身背對他,來逃脫撲在臉上的溫熱氣息。斯內普挑了挑眉,站直了身子,從懷裡抽出魔杖對著門念了一句「阿拉霍洞開。」緊接著一把把她推了進去。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斯內普的動作又太過於流暢。貝蒂只得屏住呼吸,鑽了進去,直愣愣地用她僵硬的手關上門。

「晚安。教授。我是說,開學見。」她抓緊門合上之前的幾秒鐘說。

她幾乎可以想象,在夜晚的冷風中,斯內普教授的黑袍子消失在月色下。

她耳暈目眩,回想起剛剛那樣的似觸非觸,似抱非抱。深呼吸了一口,梅林啊,這大概是她今晚的美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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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評論,本章更完,糖不太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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