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刻印的時光

第一百二十九章 刻印的時光

即墨途沒有鬆開他的手,他看著他,看著那已經沒有了生氣的面容,用另一隻手摸了摸他臉上的淚。

戰酒仙死了,他的巫術也完成了。

即墨途抬起頭,青丘的山已經變成了黑色,或者說一切都變成了黑色,他一身黑衣置身其中,只有戰酒仙身上有一點點白和大片的紅,但也是死寂的,看久了便覺得和黑色沒什麼區別。

黑色的罩子已經破碎,他看見有一個龍族走了進來,然後便突地倒下,化成了一具白骨。

同樣是死寂的白。

巫術剛完成,力量有些過剩了,正常情況下,雖然也會立刻死掉,但不會這麼快就變成骨頭的,他百無聊賴的想到。

……

戰以擇曾經把大部分的青丘氣運施加到戰酒仙身上,現在他死了,那些氣運也將物歸原主。

原本,戰以擇要主動感受才能知道青丘狀況。

現在,氣運回歸,便不需要了。

他正和許珀戰鬥,可是突然間,那雙凜冽的眸子里出現了一抹獃滯,接著驚恐的睜大,似是根本無法相信發生了什麼。

許珀哪裡會放過如此明顯的破綻,一錘狠狠的砸下,戰以擇本能地避過要害,卻還是被重重的砸在了後背上。

鮮血噴出,清晰的骨頭斷裂聲響起,他卻不管不顧,彷彿完全感受不到疼一樣,回身一杖,重重的打在了許珀的肩膀上,那一杖明明是帶著傷打出的,卻比之前的任何一杖都要快,都要猛,許珀猛地噴出了一口血,眼中掠過驚意。

金錘重擊,身傷骨斷,不及心中疼痛半分。

戰以擇滿臉都是淚,青丘的九尾狐族全死了,這世間他再無同族。

此心茫茫,焉然不知身在何處,他大喊出聲,蘊含著無法言喻的蒼涼和悲傷,在空曠的金色大殿內回蕩。

紫棲淵豁地抬頭,眸帶不安的看著戰以擇,發生了什麼?尊上為什麼會如此?

戰以擇瘋了一樣向許珀打去,招招都是拚命的姿勢,許珀攻來時他根本就不避,拼著受一錘,也要把罪金杖捅到他的身體里。

瘋了,簡直是瘋了,許珀驚恐的往後退了一步,幾乎不敢直視那雙快要滴出血來的眼睛。

戰以擇心中是無盡的悲傷和恨意,戰酒仙,你在做什麼,為什麼都死了?你也死了,都死了!除了他再沒有九尾狐族了!那這一線生機還有什麼用?

他還在求些什麼?他還在小心什麼?

一招金質在絕,抓著許珀的破綻,罪金杖狠狠的砸在了他的腿上,許珀單膝跪地,眼看著又是一杖掃來,忙舉錘抵擋,卻是蓄力稍晚,靈力碰撞間被猛地打開。

他連忙借著力道滾開,還來不及起身,戰以擇已是飛身上前,又是一杖朝著他的頭部打下。

瘋了,這一仗若不躲開,就是要了他的命。

他們已打了四五天,雖各有消耗,卻未見血,卻不防戰以擇突然發瘋,二妖便雙雙重傷。

許珀金眸中閃過決絕,他身子一翻,借著側身力道,金錘成弧線甩過,迎上了戰以擇的罪金杖,接著反手一推,退出兩三米后猛地站起。

可是,腿部的劇痛依舊限制著他的移動,他神情肅了下來,靈力涌動,一隻手畫圓,掄起了金錘。

此番他行動不便,已經做好了拚命的準備。

戰以擇欺身上前,一杖打下,卻被許珀的金錘彈開,罪金杖高高揚起,許珀卻借著這個機會,金錘的方向驟然改變,彷彿粘著戰以擇一般,趁著他罪金杖橫空,猛地掄向他的前胸。

戰以擇收杖不及,這一擊若是不避,必然重傷。

可是,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瘋狂的笑意,不僅不避,反而迎著金錘而上,「向死而生!」他一邊喝道,一邊使出了罪金杖的最後一式。

這一式,一場戰鬥只能用一次。

罪金杖以一種奇詭的速度在他手裡轉了個向,他的手臂像是被什麼東西吸收了力量一般猛地瘦下來,與此同時,罪金杖宛如利劍一般倏地刺下,如臂指使,速度若飛,精準的插進了許珀的心臟之處。

同時,許珀的金錘也砸到了戰以擇的胸口。

他們雙雙跪倒在地。

戰以擇胸骨碎裂,向死而生用出后,他的胳膊軟了下來,渾身靈力更是接近於無,幾乎是一動也不能動。

可是許珀的傷要更為致命。

罪金杖穿胸而過,鮮血泊泊流出,此時此刻,哪怕戰以擇再有半分力氣,稍微擰動一下罪金杖,他也會立時咽氣,可是戰以擇一點力氣也沒有了。

許珀的身體素質遠超戰以擇的想象。

他本就是不死的,便是受了致命傷,還差一點點就是差一點點,他用最後的力氣抬起手,掐住了戰以擇的脖子,手努力的收緊。

許珀的心臟馬上就會停止跳動,可是如果在停止跳動之前,他能讓戰以擇咽氣,星辰力就不會被奪走,他就能重新恢復生機。

而戰以擇如果能撐到許珀的心臟停止跳動,就不僅不會被掐死,還能吸收許珀的星辰力。

所以,他們現在拼的就是誰先咽氣。

可是,自己好像要輸了呢,戰以擇感受著漸漸模糊的意識,心下想到。

就在這時,一陣紫光突然灑了下來,戰以擇和許珀都是感受到了什麼奇異的事情,側眸看向了光源,正是紫棲淵。

他依舊是倒在地上的,只是一雙黑眸正一錯不錯的看著他們,手中裂天扇張開,上麵灰霧朦朧,道道紫光流灑,如夢似幻。

他的口鼻都冒出了鮮血,顯然付出了巨大的代價。

可是他在做的事情,卻遠遠比付出的代價更為可怕。

我,我……要加快,那裡,生命身體時間的……

紫棲淵又是一口鮮血吐出,他的左眼也流出了一道血,可他卻還是在做著違背規則的事情,「流…動……」

荒辰紫龍族,是時間和空間的寵兒。

他們可以感受時間與空間的規律,藉此獲得便利,還原一些過去物質,破解陣法陷阱,但並不代表他們能利用時間和空間,或者改變規則。

可紫棲淵卻無意中觸摸到了屏障。

這一切源於戰以擇,源於在戰天一事中,幾乎要把他吞噬的悔恨,在戰天死亡后,他幾乎是日日都在後悔,腦海中總是有一個瘋狂的念頭——要是能夠逆流時間就好了。

那時戰以擇心中分明起了拋棄的念頭,所以,要是能逆流時間就好了,那他就不會讓戰天死,尊上就不會難過失望,他們的關係更不會結束。

沒有任何人知道,這樣瘋狂的念頭,他去實踐了。

也沒有人知道,他實踐了多少次,付出了多大的代價。

可是他一次都沒有成功過。

對於時間來說,回到過去太難了,已經發生的事情是任何人都沒有辦法改變的,但去往未來卻是有可能的,不然,他們也不會出現在一千年後的時光里。

一次次瘋狂的嘗試沒能讓他逆流時間,卻給他帶來了別的機緣。

紫棲淵,本來就是一千年前的靈魂,他能出現在此,便是身帶違背規則的東西,那就是跳躍時間的法則。

這讓他在嘗試中觸摸到了加快生命時間流速的辦法,但他只是原理上理解了,卻沒真正的使用過,因為代價太大,這不是能輕易實驗的事情。

可此時此刻,這卻是他唯一的機會。

他還做不到具體加快個人身體時間的流動,但可以做到加快某一區域內生命時間的流動。

許珀受的是致命傷,戰以擇卻不是。

若是他身上的時間流動加快了,他就會死的更快,戰以擇身上的傷也會更重,可是,許珀會死,戰以擇不會。

許珀死了,放在戰以擇脖子上的手就會無力,就會鬆開。

尊上就能活下來。

紫棲淵的雙耳也流下了鮮血,他的意識越來越模糊,但嘴角卻微微的翹起。

許珀驚恐的看著這一切,他看到戰以擇眼角長出了一道細紋,也感受到了自己生命快速的流逝。

他還來不及思考怎麼回事,便閉上了眼睛,手也鬆開,摔落。

戰以擇覺得胸口的傷更痛了,若再惡化下去自己也會失去生命……可是,許珀的手卻鬆開了,自己傷口的惡化也停止了,他大口呼吸著空氣,一雙眸子滿含複雜的看向紫棲淵。

紫光已經沒有了,紫棲淵也閉著眼睛不知生死,他七竅都在流血,半張臉和整個身子都是紅色的,身下更是鮮血洇洇,簡直就像是泡在血池裡一般。

許珀身上漸漸有黃色的光點散出,戰以擇愣了一瞬,立刻就意識到這是星辰力,他嘗試著調動妖丹,用吸收靈力的辦法吸收,那點點光芒便向他飄來,融進他的身體里。

力氣一點點的恢復了,胸口也沒那麼疼了,所有的傷痕都在以一種極快的速度癒合。

一個時辰后,除了左邊眼角的一道細紋沒有消失,他的身體完全恢復了過來,還是青年模樣,只是那道細紋讓他看起來更加的溫和成熟。

戰以擇閉目感受了一下,才睜開眼睛,走向了紫棲淵。

他扶起他,手指搭在了他的脈搏上,然後心下才稍微放鬆,沒死就好……戰以擇雙掌抵在他背後,源源不斷的靈力徐緩的注入到他體內。

兩個時辰過後,紫棲淵睜開了眼睛。

「尊上……」他輕聲道,側頭看到沒了氣息的許珀才鬆了口氣,「星辰力,拿到了嗎?」

「嗯。」戰以擇點頭,「只是狐族,就剩朕一個了。」

紫棲淵的瞳孔一縮,他此時才明白了戰以擇瘋狂的原因,狐族還是沒撐過去嗎,那之後怎麼辦?

他心下憂慮,戰以擇的狀態卻是平靜到詭異。

他撕開紫棲淵的褲子,按住他的腿,就要為他接骨,「尊上!」紫棲淵的聲音有些驚訝。

這種事情他自己來就好,哪敢勞煩尊上?

戰以擇看了一眼他軟在自己胳膊上的手,沉聲道:「別動。」

明顯的命令,平靜而不容置疑。

紫棲淵立刻就住了嘴,也停下了毫無意義的阻攔動作。

戰以擇的手法並不如何精妙,卻恰到好處,乾脆利落,接好骨頭后,他先用靈力溫養了一番,然後從儲物袋裡拿出布帶給他綁好,才道:「休息幾天,等腿好了我們再走。」

紫棲淵看著白色的綁帶,雖然全身都很疼,但心裡莫名就是一暖,「多謝尊上。」

戰以擇走到許珀處,細細看去,明明心脈破裂,也沒了氣息,卻彷彿尚有生機未斷一樣。

他突地想起了御閻的話。

——你不可能徹底殺死白虎,他受了致命傷后,因為居星辰位的原因,只會失去意識陷入沉眠,那時你便可以奪取星辰力了。

所以說許珀其實未死?而是因為尚居星辰位,保有一絲生機?

可沒有呼吸和脈搏,更沒有意識,和死了又有什麼分別?戰以擇心下暗嘆,抬起他的「屍體」,放到了白虎殿高台的座位之下。

既然「未死」,便在此安息吧。

幾日後,紫棲淵已經恢復了些力氣,便道:「尊上,我們走吧。」

「你走路還很勉強吧。」戰以擇看了眼他的腿,說道。

紫棲淵沉默了一瞬,他知道戰以擇面上平靜,心中卻必是想快回青丘一看的,於是道:「是,但屬下靈力也恢復了不少,我們現在沒有丹藥,也該邊走邊找,尊上若不棄,屬下的靈力已足夠幻化原形變小……」

他的意思很明顯,戰以擇立刻點頭,「可以,便盤在朕腕間。」他說罷笑了笑,道:「你是不知朕現在的力量有多強,抱著你走都如若無物。」

無論紫棲淵幻化成什麼樣子,重量是不會變的,都是一條成年的巨龍的重量,所以按戰以擇的說法來看,他現在是強到一種很誇張的狀況。

「那便勞煩尊上了。」紫棲淵微微頷首道。

然後紫光一閃,一條一指粗細的紫龍便出現在了原地,緩緩盤到了戰以擇的腕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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