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家族秘辛

第十章 家族秘辛

()回家的路很順利。沒有查理王子的手下攔在面前,也沒有任何類似於哨兵的存在。偶爾有食肉的野獸露一露頭,認出維克多身上的長弓與砍刀,也就悄悄地退走了。

維克多家的小木屋由原木壘成,看起來非常結實。門前是一片空地,用半人高的籬笆圍起來,中間豎了許多杆子,用繩子串上,掛著毛皮與熏肉,夾雜著幾塊腌肉。靠近屋門的地方是一張木桌,配上兩隻木墩。此時屋門緊閉,只有兩扇木板窗被棍子支起來,顯出一些人氣。

此時正是下午,距離黃昏尚有一些時候。若是在往常的這個時候,父子兩個或者在外打獵,或者在屋前做些劈柴磨刀、製作箭桿之類的活計,斷沒有閑在屋子裡的道理――要閑也是在屋外,曬著太陽,懶洋洋的,犒勞自己過去幾天的豐收。

維克多輕輕走進院子,來到門前,推了推,推之不動,門縫裡傳來沉悶的碰撞之聲,似乎是從裡面閂上了。

「誰?」一個略顯蒼老卻依舊洪亮的聲音傳來,「門外是誰?」

「是我。」維克多的聲音有些顫抖,「我回來了。」

整個世界陷入了沉默。過了一會兒,才有了激烈的響動。先是重物落地的聲音,再是門閂被粗暴地扔到一旁的動靜,最後屋門大開,一個面容普通,身材矮壯的中年漢子出現在門口,噙著淚花,一把抱住了維克多。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維克多的父親用力抱著自己的兒子,像是怕他從自己的懷中消失不見。這樣的溫情場面持續了很久,然後這位父親輕輕推開自己的兒子,一巴掌拍上了維克多的腦袋。

「這幾天你去哪兒?犯了什麼事兒?小兔崽子,你給老子解釋清楚!」老父親的臉上不見了找回失物的喜悅,只有洶湧的憤怒,「下山去問鎮子里的人,說是你被三王子殿下抓走了。你是不是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情?你說!」

「我……」維克多張口結舌。他能說些什麼呢?自己殺了王國的三王子?還是說太陽神選中了自己作為一個新的神之刃?

什麼都不能說。

「我什麼我。」維克多的父親對著那顆腦袋又是一巴掌,「走,進屋說。」

進屋了也什麼都不能說,只能說謊。好在維克多聽過的故事不少,雖說背不下來,但隨便編造一個十天的簡單奇遇還是沒有問題的。

「我一開始被王子抓進去,但後來被放出來了。」維克多坐在木床上,說謊不打草稿,「但是有位老先生說我,額,比較有特點,所以就把我帶走了。」

「然後他拉著我訓練了幾天,臨走的時候送給我一把弓。」維克多指了指靠在門邊的那柄精製紫杉木長弓,「說是讓我去,去蘭頓找他。據說要發起聖戰了。」

「你要去打仗?」維克多的父親之前只是微微皺眉,聽聞「聖戰」一詞,立刻站了起來,眼睛瞪得快要掉出來,鬚髮都好像要豎起來一般,「你要去打仗?!」

「是……是啊。」維克多被唬得縮了一縮,唯唯諾諾地答道,「我反正是弓箭手,也不會遇到什麼危險……」

「不會遇到危險?!」他父親用力砸了一下床板,砸出一聲巨響,「你知道戰場是什麼嗎?你知道打仗是怎麼一回事嗎?你以為弓箭手就是躲在後面射箭的嘛?你以為,當你的軍隊潰敗的時候,你可以輕易逃脫嗎?」

維克多不說話。

「我當年就是從戰場上撿回一條命……」維克多的父親開始講述自己當年的故事。維克多的表情很認真,不時點一下頭,絲毫沒有不耐煩的意思。

這個故事他聽了有幾十遍了,從剛會說話開始就聽這個故事。現在他腦海里所接收到的,是一段無意義的環境噪音。至於那個從戰場上逃出一條命的故事,已經被他屏蔽了。

「……這才逃出一條命來。」恍然間,故事已經進入了尾聲,「而且軍隊不是你想走就能走的,你老爹我至今還是德拉王國的通緝犯呢。」

這個就有些胡扯了,但父子兩個都沒有能力去驗證,所以就算是胡扯也可以理直氣壯,反正這個通緝犯的身份聽起來還算威武,值得炫耀,並且沒有危險――又不是佛倫斯王國的通緝犯。

維克多知道自己的父親說的很有道理,但是有些事情不是想不幹就能不幹的。

「可是我……」維克多想了一下,「已經答應他了。而且這是聖戰,如果不去的話神也會降罪的。」

這句話半真半假,在這個蒙昧的時代頗有一些說服力。可惜的是,維克多的老爹就是不吃這一套。

「神怎麼了?」中年漢子又拍了一下床板,「我們祖上也是殺過神的。這些傢伙……」

維克多趕緊伸出手去將自己父親的嘴巴堵上。因為心中緊張,用力有些過猛,直接把中年漢子按地後仰了約有三十度。待二人反應過來時,維克多自然是有些驚恐,他的父親更是瞪大了眼睛,幾乎就要把眼珠給漏下來了。

「那個傢伙送了你一把新弓?」維克多的父親的眼睛慢慢恢復原狀,緩緩直起身,然後站起來,徑直走向門口的那柄還沒有松弦的長弓,抓起來,上下看了幾眼,用力滿弓,再緩緩鬆開。

「你怎麼可能用得了這把弓?」他回過頭,嚴厲地看著維克多,「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我?你的力氣怎麼會變那麼大?」

維克多低頭不語。

「你被巫師下藥了?」維克多的父親說著,一步衝到兒子身前,揉捏著他的雙臂,聲音中充滿了關切與擔憂,「還是被巫師施了什麼邪惡的法術?你說話啊!如果是那樣的話,你趕緊去鎮上的神廟找祭司幫你凈化!你要是這麼去參加聖戰,那才會讓神發怒!」

「沒有,沒有。」維克多見自己的父親如此緊張,趕緊出聲安慰道,「我……反正,我可以向迪爾起誓,我遇到的不是巫師。如果我說謊的話,說謊的話……」

維克多不知該怎麼發毒誓了。說自己會死說服力不足,要是禍及親人的話此情此景又不太合適……

「算了,不想說就算了。」見兒子願意發誓,老獵人也就不再追問了,他嘆了一口氣道,「既然你現在有了好武器,力氣還長了不少,我要攔也攔不住你。自己上了戰場多長個心眼!拿著弓在後面放箭就行了,就算是被拉去站前面齊射也往後躲!要是前面大軍敗了,別管什麼狗屁軍紀,扭頭就跑,聽到嗎?有樹林就往裡面鑽,至少活下來的希望大一些……」

維克多聽著父親的絮叨,不住點頭。但若說聽進心裡的,真是沒多少。很多彎路都得走一走才知道自己迷了路。對於十六歲的維克多來說,吟遊詩人們口中建功立業的戰場顯然要比自己父親口中那種縮頭烏龜似的行徑要更具吸引力,也更符合一個少年人對於戰爭的嚮往。

「你這一走……」維克多的父親說了許久,最後深深地嘆了口氣,緊緊地盯著維克多的眼睛,似乎想要一次看個夠,將自己餘生所有將會投注給兒子的目光都在此時用盡。

「我會回來的,父親。」維克多見狀,知道原由,安慰道,「可能幾個月,可能一兩年,但我一定會活著回來的,您放心父親,我不會有事的,迪爾會看顧著我。」

「神如果真的會看顧每一個信徒,那打仗就不會死人了。」老獵人搖搖頭,雖然沒有哼出聲,但語氣中的不屑卻顯而易見,「我見的多了。別忘了,你的爺爺的父親親手殺死過一個神!」

維克多下意識地就想去阻止,但腦中閃過那瓶強力的毒藥,心念一動,道:「您總說屠神……當時是什麼情況?誰被殺了?」

「倒也不是真的屠神。」見自己孩子突然這麼有興緻,老獵人愣了一下,隨即有些訕訕道,「就是一群人去殺掉了一個下凡到人間的化身……是雷神托利斯的。」

具體的故事維克多的父親也說不清楚。為什麼殺,怎麼招募的人手,哪兒來的武器,為何能找到那下凡的神……一概不知。維克多從自己父親口中了解到的唯一細節,就是那瓶毒藥的來歷――與他早先知道的也差不多,只是多了那個發放毒藥的盜賊的名諱:安東尼。

「這個安東尼很有名嗎?」維克多好奇地問道,「有沒有什麼外號之類的?」

「不知道。」老獵人一攤手,「我聽到這個故事的時候就只有安東尼這個名字,其他什麼都沒有。好像我的爺爺給我父親說的時候就沒說什麼細節。你要是有興趣的話自己打聽。」

安東尼……維克多默默地記下了這個名字。他或許會去打聽的,嗯……或許找太陽神打聽會更快一些。

立功,立功。維克多想起太陽神臨走時那因為自己的表現而冷淡下來的態度,微微打了個寒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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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之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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