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7 章
言靈,從古至今都處於傳說範疇。
到底有沒有這樣一個逆天技能,到底有沒有這樣一個通天手段,從來都是眾說紛紜。
但是現在,目睹了絲滑現場的布洛·謝維利克可以告訴你:言靈,它絕對存在!
言靈不僅存在,它還活躍在布洛說出的每一個字眼裡。
比方說,在蒙面人圓潤地滾開,且還是一副要滾到天荒地老的模樣以後,震驚的謝維利克為了驗證自己的猜想猛地一低頭,看向了臉還腫著的憐。
哎呀,以後打人還是別打臉了吧。
不說對別人的自尊傷害多大,就是對自己的眼睛也不好哇。
「不然……你微笑一下?」
布洛嘗試著開了口,真·帶電的聲音聽起來格外的潮。而隨著他這話一出,臉腫得老高的小咒靈白眼一翻,不情不願地扯出了一個僵硬至極的微笑。
一邊笑,憐一邊在心底絕望:完了,這傢伙還是發現自己的能力了!本來日子過的就不怎麼舒心,以後更別想有什麼好日子可過了!
倒霉催的,真不知道找到這個咒靈到底是好還是壞。
「真棒。」
布洛用一種敷衍的語氣給了小姑娘誇獎,同時自覺地合上了嘴巴,一隻手也抬起放到了助說器上。
不過等等!
好不容易能夠正常說話了,難道真的要為這種「小事」而放棄來之不易的機會嗎?
要知道,在不能講話的多少年裡,他一直都受著身心的雙重摺磨。即使在溝通中毫無障礙,但是總有一種自己被世界排除在外的錯覺。現在,他終於能夠徹底成為一個「正常人」,難道還要回到封閉自己聲音的世界中去嗎?
不行,絕對不行。
當咒靈什麼的,就是要隨心所欲。
布洛摸了摸助說器,終於還是說服了自己,把手放了下去。
即使他當真有了言靈的能力又如何?
他可不跟瑪利亞似的,整天就知道胡咧咧。
「對了,為什麼好好地女子學院會出現一個蒙面男人?」解決了一點點小問題,布洛才想起剛剛滾過去的人類球體不應該以這種性別出現在這裡,「你是不是忘記跟我說什麼事情了?」
其實想想也該是的。
【星漿體】同化這種大事件,按照所有漫畫的邏輯發展,不管是正派還是反派,都是要摻上一腳的。就彷彿如果不參與,就會顯得自己的派別十分消極似的。
所以……
「剛才那人,是為了你的大小姐而來吧?」
看著謝維利克微微眯起,閃著冷光的眼睛,憐繼續委委屈屈地講實話:「你真是世界上最聰明的咒靈呢。」
什麼人哪,這麼陰陽怪氣。
布洛·謝維利克捏了捏拳頭,感覺自己還能一鼓作氣把她再打一頓。
難道那位和她青梅青梅的天內理子沒有指出過她言行舉止的不妥當之處嗎?
要不是他天生心態平和,加之又被可惡的瑪利亞折磨了多年,這麼一個還不夠他小腿高的咒靈早就被一拳頭下去,消失得乾乾淨淨了!
就在布洛·謝維利克內心情緒翻滾的片刻,憐趕緊自我反省,特別積極地給自己的話打補丁。她大概地給謝維利克科普了一下可能存在的阻礙對象,科普完畢以後,還特別狗腿地給他拍了彩虹屁。
當過不少年秧歌頭頭的布洛才不吃她這一套。
雖然來這個世界沒幾天,但是自打覺醒以後,布洛光憑自己對咒術界的感知就能夠了解:現在這種條件下還活躍著的詛咒師或者是咒靈,都是些排不上號的小嘍啰。
意思就是,不說他自己出手,就是憐在這邊放個簡易版的結界領域,說不定也能護得天內理子安全。
這麼一來……能夠對天內理子進行同化這件事造成干擾的,說不定還是咒術師更多一些。
也不知道在星漿體位置與信息全都暴露的現在,咒術界會派哪些人來保護這個大寶貝的安全呢?
如果讓他選擇,肯定是要選最強大的嘛。
五條悟就很不錯。
實力強大,性格隨和,背地裡責任感其實還挺強。
讓這種人負責這樣重要的任務,基本上就不存在失敗的可能性了嘛。
布洛雙手揣兜,學著憐用了一下咒靈的隱身辦法,然後就慢慢悠悠地朝著天內理子的教室走。
可是還沒走到有一半呢,就碰見了兩個熟人。
一個就是他猜測咒術界絕對會派來的五條悟,另一個則是跟五條悟形影不離的好夥伴,夏油傑。
這兩個,真正算起來已經是咒術高專新一代里的最強戰力了。
看來咒術界對星漿體的關注度和保護度也很高啊……那為什麼位置和信息會被泄露呢?
看身邊咒靈憐那憤憤不平的樣子,大概率不會是從她的嘴巴里說出去的。但是這種情報總要有個來源哪,畢竟方才已經有人準確找到了學校,這就說明泄露的情報可絕不是假消息。
難不成是咒術師內部出了叛徒?
唔,如果這個世界是一本帶著正經的少年漫,那布洛·謝維利克這個猜測基本上就已經命中。如今熱血漫大行其道,如果一個少年漫里,正派方不出現一個反骨仔,就簡直像是不能體現思想碰撞和故事深度一樣,要被人吐槽一萬遍的。
簡單樸素的直升流,已經被大眾挑剔的口味所厭棄。
「喲,謝維利克。」
「正經人可不能隨便進女子學校。」
五條悟還是熱情得一如往常,抬手小幅度地沖布洛揮了揮。
看他那笑眯眯的模樣,布洛也淡淡噎回去:「那想必你的確不是什麼正經人了,但我是咒靈,在哪裡出現都不稀奇。」
「好嘛,看來我們之間的情分只能到此為止了。」
五條悟聳聳肩,很無所謂地四處看了看,同時還像自己的小夥伴送了個眼神。
「你們來找天內理子的?」
「看來咒術師還真是不得清閑,越是厲害的就越是被壓榨得可憐。」
憐看見這兩個咒術師的一瞬間簡直像是炸了毛一樣,身上又出現了那種冷淡和刻薄的氣質。她環著手,雖然整個兒長得迷你可愛,但是瞪得圓溜溜的眼睛和隱隱有些異動的咒力都在表示——她很不爽,非常不爽。
這樣子看起來倒還真有幾分對天內理子的真心實意。
布洛·謝維利克在心底嘆了口氣,無法準確地用言語來形容這一段人類與咒靈之間有些扭曲的友誼。
「能者多勞,這是自然。」
這話肯定不是五條悟說得出來的。他身邊的夏油傑不知到是對此深有感悟呢還是怎的,自顧自地開了口,眯著眼睛笑眯眯,輕鬆寫意的樣子讓憐氣成了河豚。
「呵,一張壞人臉的傢伙也好意思大言不慚。」
因為一時間想不到更好的攻訐點,憐十分下作地選擇了外貌攻擊。但是顯然,對方並未因這點兒挑釁而生出怒氣,反倒是露出了一種饒有興緻的表情,就彷彿在用神情表示:你繼續說,看你還能說點啥。要是能把我說得生氣了,就算你贏。
憐氣得吱哇亂叫,最後還是保護天內理子的理智好不容易佔了上風。她拉著謝維利克轉身就走,一點兒眼神都不想分給這些混蛋人類。
「不會吧,不會吧,不會真的有咒靈想要光明正大的進入女子學校吧?」
「雖然是咒靈,但是基本的素質還是要有的嘛。」
這話一聽就是五條悟說的。即使不轉頭,布洛也能從熟悉的語句里察覺到熟悉的欠揍。
感覺以後要是找到了瑪利亞,可以讓她跟五條悟這嘴賤的小子好好BATTLE一下,看看誰才是嘴強王者。
看布洛·謝維利克對自己的話語無動於衷,五條悟只好帶著小夥伴緊跟其後。他一邊要打探他們兩個的真實目的,一邊又還要同時關注有沒有其他邪惡勢力已經入侵。
還別說,真的挺忙。
「我們絕對不會把大小姐交給你們的。」
聽了五條悟一路嘚啵嘚啵的憐昂首挺胸,很有一副「我的青梅就由我來守護」的架勢。不過正是因為她不同尋常的關心,讓夏油傑生出了一點疑惑:
「大小姐?」
「你一個咒靈為什麼要稱呼一個人類為大小姐?」
你們關係很好嗎?
這是他的潛台詞。
憐插著腰,此時此刻頗有種小人得志的狂傲。她哼哼兩聲,並不准備就這一疑點進行解答:傻了她才會說呢!
他們咒靈內部的事情關人類什麼事?
既然人類不願意讓大小姐活下去,那讓她加入咒靈大隊不就得了?
「所以……你們兩個是來帶走星漿體的?」
五條悟從憐那親昵的稱呼中察覺到了這二位的來意,終於不得不把事情嚴肅對待:
「為了什麼目的?」
「保護?」
雖然咒靈保護人類這件事聽起來十分鬼扯,但是看看憐那一心一意,整顆心彷彿都被天內理子所牽絆的模樣,說不定還真就可能是現實。
但是……天內理子究竟是如何與一個咒靈相結識的呢?
雖然被老師派了護送星漿體的任務,但實際上五條悟對任務對象——天內理子的了解並不算多。現在為止,他和夏油傑也只是知道了星漿體的名姓與位置,其他的一概不知。
所以對於星漿體的過去,五條悟產生了一點不太友好的猜測。
雖然說天元大人是五百年才刷新一次軀體信息,但是臨近刷新的時候,用於同化的星漿體應該是一早就選定的。
如果按照這個角度思考下去,這個名為天內理子的星漿體很有可能是從小就被標定了身份。
但是這樣就有一個新的問題,為什麼偏偏在同化的前幾天,這個重要的信息才被泄露出來?
和布洛·謝維利克想得一樣,五條悟也覺得咒術師內部有壞人。
如果要說整個咒術界誰最有可能泄露星漿體的存在和消息,那就只能是咒術師他們自己。而且,泄密的咒術師極有可能位高權重:畢竟,這可是事關天元大人的重量級事件,沒有一官半職的人,即使是高級、特級咒術師,也沒有參與的可能性。
……
咦,等一等。
五條悟感覺自己發現了嘩點:既然參與星漿體同化事件的咒術師都是位高權重的大佬,那他和夏油傑這麼兩個「初出茅廬」的愣頭青怎麼就被選中當了負責人呢?
幹什麼幹什麼?
是不是有人要害他?!
事情的走向忽然變得奇怪了起來。
五條悟想著想著,甚至都有些懷疑天內理子到底是不是真正的星漿體,還是說只是咒術師內部放出來的□□或者說誘餌?
要不然,這種「好事」怎麼可能落到兩個都還沒畢業的學生身上來呢。
照常理來說,或者說照那些咒術界的老古董的謹慎程度來說,這等涉及到「傳承」、涉及到「存續」的關鍵事件,是絕對輪不到外人插手的。
五條悟曾經對這種無趣死板的規定深惡痛絕,但是此時此刻,他忽然覺得……自己果然還是被人坑了吧?!
虧他還以為上頭的老頭變得開明,決定發展一些新興力量,給古老的咒術界注入新鮮血液呢!
想明白了的五條悟頓時有些怏怏地,甚至連做事都不很積極了。他看了一眼謝維利克,又看了一眼幹勁十足的小夥伴,忽然有種眾人皆醉我獨醒的荒唐之感。
其實要驗證他的猜測是否為真十分簡單,只要看看接下來那位天內理子的反應以及天元大人那邊對她的態度就行。
很快,兩個人類加兩個咒靈就偷偷摸摸地走到了天內理子的教室外面。幸好現在是上課時間,要不然一個女子學校忽然鑽進來兩個青少年,即使他們長相都還可以,但也難免會引發一輪尖叫。
五條悟飛快地從窗戶往裡探視了一眼,發現上的是國文課。他銳利的眼睛一下子就找到了任務目標,嗯,對方正一絲不苟,毫不分心地跟著老師搖頭晃腦呢。
是個典型的好學生類型。
而且長相也是典型的好學生。
五條悟感覺自己估計跟她不是很合得來。
在下課鈴打響之後,天內理子就被風一樣拉到了一個空教室。要不是旁邊一直都有一個熟悉的憐在安慰,她都要以為自己被邪惡分子給綁架了呢。
而罪魁禍首五條悟對此表示不值一提,無需感謝。他做的就是這樣樂於助人的好事。
「大小姐!」
「您還安全嗎?」
就在幾人站定后不久,一個氣喘吁吁的女性滿臉焦急地趕到。她到達以後,最先做的就是上上下下好一通打量天內理子,打量完畢以後,才很冷靜地站到了天內理子身前,做出了保護的姿態。
「你們是誰?」
「為什麼要帶走大小姐?」
唉。
五條悟實在無奈,只好給後來的這位再一次講了講如今事態的發展。
聽了個大概,同時確認了兩位咒術師證件為真以後,這位被天內理子介紹為黑井美理的女孩才默默地鬆了口氣。不過她剛泄下一口氣,轉身卻又看見了無聲佇立的兩個笑眯眯咒靈,神經一下子又緊繃起來。
「為什麼這裡會有咒靈?!」
「你們咒術師……還帶這種東西進學校?」
憐對這個黑井美理顯然沒什麼好臉色,冷笑一聲嘲諷道:「什麼東西也好過你這種不合格的保護人。」
「隨隨便便就讓人帶走了大小姐,你也真是□□逸了吧?」
黑井美理張了張嘴,顯然對此很為不忿。但是事實擺在眼前,她還真找不到什麼話用以反駁。
最終還是天內理子微笑著擺擺手,示意她不用在意。
「我現在很安全嘛。」
「你看,又有咒術師的保護,還有你在身邊。」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布洛·謝維利克總感覺天內理子說「你」的時候,不著痕迹地看了憐一眼。
唔,尾巴,不存在的尾巴搖起來了!
那看來那一眼不是錯覺。
「不過……」天內理子放輕了聲音,眼睛亮亮地看向兩位咒術師請求道,「在沒到同化時間之前,能讓我上完今天的課程嗎?」
五條悟頓時皺起了眉頭,有些不太樂意的樣子:
「現在你的人身安全受到了很大的威脅,你還想上課?」
「但是……就算現在不上課,危機也並不會解除啊……」天內理子聲音越來越小,反而顯得計較的五條悟有些刻薄似的。
但是,布洛·謝維利克察覺到了一絲絲違和感。同樣的,想必五條悟跟他的小夥伴應該也有所感覺:
這位天內理子,她的想法,似乎過分私人化了。
畢竟現在受到威脅的是她自己,但是敵人的攻擊可不分範圍。兩個組織的目的都是將她幹掉,而在幹掉她的同時會誤殺多少無辜群眾,可不在他們的考慮範圍之內。
所以說,天內理子要求上學這一行為,不僅僅會對她個人的生命安全造成威脅,同樣也將置其他普通人於危險之中。
即使她不是星漿體,只是一個普普通通受到了□□「殺人」警告的普通人,都不該有此等可以稱得上自私的想法。
但是……普通地將之歸納為自私似乎又不是那麼恰當。
布洛心想:自私的人,現在應該最珍惜自己的生命才是。
這個天內理子,好像不管是對自己,還是對他人,都不是很在乎的樣子。
是他的感覺出了錯嗎?
明明咒靈憐之前反覆強調,自己的大小姐天下第一體貼溫柔和善良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