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十貳

顧嘉第一反應是趕緊回頭看看有沒有被同事看到，反應過來自己好像也聽進去了陳文的話，他也怕被夏天盯上嗎？

並不是，他怕夏天會放棄。

可是……夏天是怎麼知道他在這裡工作的？

這次他沒有選擇迴避，倆人相望，顧嘉微微一笑：「嗨，好久不見。」

夏天似乎沒想到顧嘉會主動打招呼，見到顧嘉笑了，哪怕是一個很勉強的笑容，都讓他開心的嘴角上揚。

愣在原地有些手足無措，醞釀了一會才諾諾地開口。

「……嗯，好久不見！」

天空中的雨越下越大，火鍋店裡生意爆滿，顧嘉和夏天坐在靠窗的位置，對著一鍋熱氣騰騰的鍋底盡情享受。

夏天沒吃多少，他一直在給顧嘉夾菜，把肉燙好，然後夾到顧嘉碗里，把顧嘉愛吃的菜都一一煮好，眼睛也一直追著顧嘉吃相，偶爾瞧著他燙嘴的樣子笑笑，偶爾又瞧見他手腕上的傷疤心疼的直抽抽。

「你不喜歡吃？」顧嘉忽然問他。

夏天搖搖頭，趕緊解釋：「不是，我，不太餓，你多吃點。」

說著又給顧嘉夾了菜過去。

顧嘉瞅了眼桌上的菜，好像……都是他愛吃的，而且，基本也都是他吃完的。

抬手招來服務員，顧嘉又點了幾個菜。

夏天卻愣住了。

因為顧嘉點的菜都是他愛吃的。

「這種天氣，不吃點都對不起自己的胃，別管我了，快吃吧。」顧嘉沒什麼情緒波動，但這足以讓夏天感動的落淚了。

倆人吃飯期間都沒問過彼此這些年是怎麼過的，夏天是不敢提，顧嘉是不願意問，如果夏天主動告訴他，他願意聽。

飯後倆人沉默著，夏天主動去買了單，顧嘉也沒說什麼，一頓飯而已，夏天不至於付不起。

吃過飯後，顧嘉依舊走在前面，夏天跟在後面，誰也不願意說話，或者夏天不敢輕易說話，而顧嘉是不知該說什麼？

於是沉默著，走著，跟著。

顧嘉工作的地方距離家的位置還有一些距離，這天一前一後倆人徒步回了家，但再長的路也有走到頭的時候，到家時，顧嘉終於停下了腳步。

他轉身看著夏天，夏天有些慌，顧嘉不清楚他在慌什麼，但他沒打算讓夏天跟著回家。

「謝謝，回去吧，我到家了。」

謝謝，回去吧，我到家了，就這麼普通的一句話，夏天立馬懂了顧嘉的意思。

「……好。」

顧嘉看了他一眼，轉身要進去，夏天盯著他的背影，深吸一口氣，突然喊了顧嘉一聲。

「小嘉！」

顧嘉停下，回頭看著他。

夏天似乎在糾結怎麼說接下來的話，往前走了兩步，手手忙腳亂，最後視死如歸一般硬著頭皮說：「我……我以後，可以，可以來看你嗎？」

顧嘉沒說話，只是靜靜地望著。

夏天沒有得到回答，又擔心自己這樣說刺激到顧嘉，撓撓一頭短髮，說：「我……我肯定不打擾到你，明天，明天我要歸隊了，下次回來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我……我想給你道歉，我就是……」

就是什麼夏天說不出來，他明天要歸隊，下次要再見到顧嘉，也不知道大概要到什麼時候了，他今天憋了一肚子的話想和顧嘉說，人站在面前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千言萬語，他還是想給顧嘉說聲對不起。

「嗯，知道了，回去吧。」顧嘉聲音很輕，也沒有任何起伏，說完轉身進去了。

夏天站在雨中很久才離開，

當然，這個答案足以讓他睡不著覺，顧嘉答應了以後他可以來找他，也接受了他的道歉，最後一句知道了，是他知道自己明天要回去了。

夏天坐在車上毫不誇張痛哭了起來，趴在方向盤上情緒久久不能平復。

顧嘉始終都是這麼善良，他犯了那麼多錯，沒期望過顧嘉能原諒自己，但他希望自己能見他，哪怕是遠遠見他一面，都可以的，其他的，他已經不敢奢望了。

其實顧嘉進去后並沒有上樓，他就站在安全門裡面，看著外面情緒變化的夏天，直到他離開，他才回了家。

匆匆一面，夏天又走了。

這一走，就是四五個月沒再見到。

顧嘉依舊每天上下班，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在了工作中，偶爾休息便把自己綁在床上休息，反正不給自己空閑的時間。

現在的生活暫時還沒回歸到正軌上。

這天下班后，林希請他出去吃飯，倆人一起去了西餐廳，他也沒想到林以會當眾表白，搞得他一頭霧水，愣在原地。

「小王子，做我男朋友吧？」林希是個很溫柔的人，一舉一動都透出著涵養，當然，比不上他親哥顧聖冬有魅力。

林希深情地握著他的手，給他告白，說的特別煽情，但他一句也沒聽進去。

「學長，不好意思啊，我不能答應你。」顧嘉收回手匆忙離開了，說他落荒而逃都不為過。

身後林希喊他都沒回頭，一股腦往外面跑，甚至過路連車都沒有注意到。

刺啦——一聲！

顧嘉嚇得腦袋一片空白，都忘記了躲開！

「小心！」

一聲爆喊，顧嘉只覺一陣頭暈目眩，接著整個人摔倒在一個結實的懷抱里，倆人齊齊倒在馬路上。

汽笛聲響起，頭頂穿來一陣罵聲，追出來的林希快嚇慘了，趕緊跑了過來。

「找死是不是？你他娘的走路不看車啊？！活膩歪了別特么連累別人啊！跳河去啊！」

顧嘉甩了甩頭，身後的人將他扶起來，著急地問：「沒事吧？有沒有哪裡疼？」

顧嘉身體一僵，猛地回頭，這不是夏天還有誰？

車主還在喋喋不休罵個不停，要多難聽有多難聽，夏天實在忍無可忍，將顧嘉扶起來過去一把將人從駕駛室揪了出來。

「你幹什麼？放開我！」

「給我睜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了！你特么剛才闖了紅燈！」夏天絲毫不手軟，揪住司機的頭髮逼著讓他看紅綠燈。

剛才顧嘉確實沒看路，但好在是綠燈，這輛車拐彎沒讓行人，差點釀成大錯！

「你特媽到底怎麼拿的駕照？還敢滿嘴髒話連篇！」夏天揪住他頭髮狠狠將人甩在了車頭上！

林希跑過來嚇得臉色慘白，拉住顧嘉的手檢查了沒受傷才鬆了一口氣，接著將顧嘉緊緊擁在了懷裡。

「嚇死我了！你跑什麼？不同意就不同意嗎，你知不知道剛剛到底有多危險？」林希嚇得都帶上了哭腔，如果剛才顧嘉出事了，他怕是一輩子都會後悔今天表白。

顧嘉良久后才回神，抬手輕輕拍了拍林希的後背，安慰他：「學長，我沒事，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林希破涕而笑，抬手敲了他腦門一下：「你要出事了學長得一輩子不得安寧了。」

顧嘉笑笑沒說話，轉頭看向夏天。

夏天現在的氣勢洶洶，逼得司機過來給顧嘉道歉，隨後交警過來處理，夏天才走過來，在林希臉上巡視了一圈，目光不善，但沒發火。

只有顧嘉清楚，夏天今天克制了，如果是八年前的他，今天的司機免不了一頓毒打。

「去醫院檢查一下。」夏天拉住顧嘉的胳膊就要走，林希也拉住了顧嘉的胳膊不讓走。

夏天回頭不滿地盯著他，那意思就是在說，鬆開你的臟手！

「你誰啊？憑什麼帶走人？」

顧嘉夾在中間，把自己的手從倆人手中抽出來：「學長，今天謝謝你請我吃飯，這是我……同學。」

林希從頭到腳打量著夏天，但夏天沒給他說話的機會就帶走了顧嘉。

林希盯著倆人的背影若有所思。

夏天和林希的心情是一樣的，都在猜測各自的身份，或者說對方和顧嘉都是什麼關係。

他找了熟人挂號，讓顧嘉從頭到尾全部檢查了一遍，最後要檢查腦部是否受傷的時候，顧嘉終於忍不住說了話。

「我又沒摔在地上，這都檢查十幾項了，腦子沒摔壞，也沒摔著！」顧嘉說的倒是實話，夏天抱著他，他連點皮都沒擦傷。

夏天欲言又止，還是不放心，拿著檢查單略有些委屈地站在原地。

顧嘉：「……」

「10177號，顧嘉！」做CT的護士喊了一嗓子，沒聽到人回答又喊了一聲，「10177號，顧嘉在不在？不在下一位了啊！」

顧嘉從夏天手裡抽出單子，轉身過去了：「在這在這，不好意思，剛沒聽清。」

夏天看到人進去才安心，嘴角微微一笑，過去站在門口等著。

最後全部項目檢查完已經下午六點了，人醫生都快下班了，夏天還抱著一沓單子問東問西，最後醫生也煩了，直接說我看需要看病的人是你才對吧？

顧嘉拉著夏天出來了，他都嫌丟人。

夏天把化驗單全部拍照，然後發給了認識的醫生，一定要確保沒事才放心，畢竟顧嘉以前受過刺激，哪怕磕磕碰碰一點點問題他都得重視。

「小嘉，那……下午那個學長，他……」夏天是想問那個人是不是喜歡顧嘉，他看到林希抱了顧嘉的。

顧嘉回頭，上下掃了眼他：「嗯，男朋友。」

夏天猛地停在了原地，手中的單子也隨著思緒飄落在了地上，顧嘉回身沒看他，輕輕搖了搖頭。

果然是個傻子，這種鬼話都信。

夏天捶在身側的手慢慢收緊，望著人走遠才慢慢察覺到不對，如果是男朋友，顧嘉不可能說話那麼客氣，還跟著自己來醫院。

顧嘉在逗他！

夏天欣喜若狂，撿起地上的單子像只哈巴狗一樣追了上去。

追出來顧嘉正在接電話，夏天則站在一旁等著，聽來聽去，他才得知電話那頭是顧聖冬。

「工作很順利，也有好好吃飯，最近不是忙嘛，知道了大嫂，別跟個老媽子念叨我了行不行？我現在越來越發現我哥的感受了。」

「嘿嘿，不是那個意思，我哥可沒說過你的不好啊，這鍋我不背，知道了知道了，周末回家吃飯，不能遲到……」

「呼～」顧嘉掛了電話終於鬆了一口氣，楚劍盯他盯的緊，一天兩個電話查崗，生怕他被拐跑一樣。

顧嘉回頭見夏天還在，說道：「今天謝謝你，救了我一命。」

夏天愣了愣，搖搖頭：「不用謝的。」

「還有事嗎？沒事我就回家吃……」

「有！」夏天生怕顧嘉會又，趕緊說，「我請你吃飯吧？正好，我想跟你聊聊，很久沒見你了。」

很想你。

顧嘉沒拒絕，倆人一起去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