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外星遺迹

「這還真是……望山跑死馬啊，」經過漫長的跋涉，楊定宇望著看上去依舊十分遙遠的遺迹建築群，感嘆道，「要是有一輛快速裝甲車就好了。」

「等到臨時基地建成，我們的設備就會豐富起來了，楊隊長，」亞歷山大·彼得連科在通訊頻道里氣喘吁吁地回應道，「在這之前，恐怕只能靠我們自己。」

「是啊，」楊定宇按下作戰服上的一個按鈕，從一根伸出來的導水管處補充了一些水分，「你的電腦顯示還有多遠，博士？」

「還有三公里不到，」彼得連科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上的便攜電腦，「我們就快到了。」

「好了，大傢伙，」楊定宇聞言直起腰來，「都給我打起精神！我們就快到地方了，所有人眼睛都給我睜大了！要是你們誰偷懶或是注意力不集中，老子扒了他的皮！」

「現在出發！」

「得了吧，」黃梓鑫在頻道里笑嘻嘻地回應道，「說的你好像真的知道怎麼把人皮扒了一樣，你連自己的衣服都不會脫呢。」

黃梓鑫的話讓整個通訊頻道里爆發出一陣陣的哄堂大笑，所有人都知道他說的是什麼事——楊定宇喝醉以後被人扛回宿舍的消息已經在這個小隊里傳了個遍。

「話不能這麼說，黃，」昂克爾也笑著打趣道，「你得承認，楊現在已經有了幾分領導者的樣子了——剛剛那番話他以前可說不出來。他進步的很快，這是一件好事。如果他的酒量也能以這樣的速度進步，那就更好了。」

又是一陣大笑聲，楊定宇看著這群精神了不少的士兵，自己也跟著笑了起來，在頻道里笑罵道：「去去去……老子這不是，趕鴨子上架，沒辦法嘛！得了得了，趕緊趕路！我看你們都精神多了！走走走！」

一行人在黃梓鑫和昂克爾的插科打諢和俗套笑話中重新打起精神，繼續沿著電腦規劃好的路徑朝目標地點移動。

「啊……我討厭低密度星球，」昂克爾在通訊頻道里抱怨道，一雙眼睛卻是警惕地望著四周，「我總是覺得自己只要在低重力環境下稍稍一用勁，就會整個人飛進太空。」

「你果然是個科學白痴，」黃梓鑫繼續發揮著他的毒舌天賦，「低重力不代表沒有重力，你在月球上對著地球起跳，難道能飛到地球嗎？」

「你們兩個真的打算在一群科學家面前討論這些問題嗎？」楊定宇哭笑不得地問道，「你們兩個白痴。」

「哦，讓他們去吧，楊隊長。」彼得連科的心情也很好，「他們爭辯的問題基本屬於白痴級別的，倒是很符合他們的身份，要知道，等我們進入遺迹範圍之後，他們很可能就沒有時間做像這樣的爭辯了。」

「你看上去心情不錯，亞歷山大博士。」

「哦？是的，是的，」亞歷山大笑著說道，「我的確心情不錯——您瞧，我們馬上就要抵達那處遺迹了，我很期待，也希望能在裡面找到一些東西。」

「說到這個，」楊定宇走到亞歷山大身邊，「關於對樹人帝國的逆向研究，進展如何？」

「那部分的工作都交給我在地球上的同事們了，」亞歷山大解釋道，「在我走之前，我的物理學部門正在試著研究如何製造像它們那樣的紫色激光發生器。這很艱難，還需要很多年的時間，但我們已經研究出了藍色激光發生器。」

「那是個很好的開始，不是嗎？」楊定宇一腳踢開幾顆細碎的小石子，「我們現在也有激光武器了。」

「是實驗室級別的模型，」彼得連科指正道，楊定宇回頭看了他一眼，透過頭盔看到了他眼裡的渴望、激情和野心，「要想把它艦載化和個人化還需要一些時間，槍械模型也在研究當中。」

「希望我能有用上激光槍的那一天。」楊定宇笑著說道。

「哦，你會的，楊隊長，以現在人類的壽命而言，你大概到了中年時期，也就是六七十歲的時候，就能用上它了——我是指最遲的情況下。」

整支小隊就在這種緊張但不緊繃的環境中，警戒著一路前行，最後幾里路對他們而言不過是幾分鐘的功夫，隨著不斷前行，遺迹群在楊定宇眼中愈變愈大，原本還能看見的高聳尖塔，其頂端已被一些低矮的建築物所遮擋。

「上帝啊，」彼得連科抬起頭，仰望著這些外觀呈流線型的建築，發出驚嘆，「看看這些建築，多麼……迷人。光是想想這裡曾經發生過的事情就讓我激動的渾身發抖。」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博士，」楊定宇舉起衝鋒槍，打開保險，「但我不得不給您澆一盆冷水了。全體隊員，保護科學家！提高警惕！在確認安全之前科學家絕不能接近目標建築群。」

「是！」

隊員們迅速越過科學家，只留下四人在科學家左右提供保護，其他人則呈半圓形分佈，慢慢地逼近未知的外星遺迹建築群。

彼得連科等人也知道可能存在危險，於是停下向前的腳步，靜靜等待著安保小隊排查危險，只是他眼裡的焦急卻表明了他並不像表面上看上去那麼平靜，他渴望進入這處遺迹。

「小心前進，」楊定宇端著槍，一邊小心翼翼地慢慢向前，一邊在通訊頻道里警告道，「我們不知道前方會有什麼等待著我們。」

「距離目標建築群1200米，」昂克爾在通訊頻道里通報道，「未發現明顯入口及防禦火力。」

周圍很安靜，楊定宇感覺自己端著手的槍在微微地發酸，他覺得自己有點熱——一定是全包覆式頭罩的原因。也有可能是自己太過緊張。

一行人繼續向前前進了800米，建築群依舊沒有任何動靜。建築群的入口也出現在了眾人的視野里——在他們現在所處高坡正前方，一幢不足三米高的建築處。

「發現入口，科學家小隊情況怎麼樣？」

「沒有問題，頭。」黃梓鑫在通訊頻道里回復道，他正是留下來照看科學家的四個人之一。

「你們可以前進了，不要超過500米。」

「收到。」

和後方溝通完畢后，楊定宇沖眾人擺了擺手，示意小隊繼續向前，同時保持通訊靜默。

一行人悄無聲息地滑下高坡，隨後小跑著一路向前，迅速靠近到入口處。一道綠光此時突兀地從建築群入口處亮起。楊定宇心頭一驚，下意識地往前一躍，躲進了旁邊的牆體后。

其他的小隊成員也是一樣——有些人立刻就地卧倒，也有人飛快地退到離他最近的掩體後面。

綠光掃過入口前方90度錐形的範圍，有三個人——王雲娜，謝爾蓋·魯緬采夫，朴正明——因為來不及躲閃被照射到了。

「KalaakAnhDaro」

一句沒有人聽得懂的機械合成音從大門處響起，也許是因為缺乏能量或是損壞的原因，這個聲音聽起來斷斷續續的，還夾雜著嚴重的雜音。在這個聲音響起的同時，原本封閉著的入口也迅速打開了。

「最新情報，」楊定宇立刻接入通訊頻道，也來不及管是否暴露的問題，急匆匆地說道，「建築群內的某種系統仍在運作。我方有三人被某種綠光掃過——但目前無生命威脅，可能是某種訪客識別系統。」

「從你的描述上來看，應該是這樣，楊隊長，」彼得連科說道，「你們必須小心，由於系統還在運作，這座設施的危險程度也上升了好幾個等級。如果你們做出某種帶有敵意的舉動，我們整個種族可能都會被判定為敵人。」

「了解。全體注意，在情況發生變化前關閉保險，我不想冒著走火的風險進入此設施。」

說罷，楊定宇舉起自己的槍，重新把保險打開，然後深吸一口氣，從他的掩體后閃身走出，第一個踏入了這處未知的設施。

其他人見狀，連忙是趴在地上的爬起來，躲在牆后的跑出來，一眾人持著槍，小跑著跟上了楊定宇。

「我們在繼續向前。」楊定宇穿過大門，大門后是一條看不到盡頭的通道，通道兩側掛著一些寬大的顯示屏，但大部分都已經破損，即便那些沒有破損的也是暗淡一片。

「看上去這些顯示屏都沒有能量了，」楊定宇觀察了一番，繼續在通訊頻道里和後方的科學家們溝通，「目前看來這處遺迹還沒有任何危險，你們可以繼續前進了，但最多只能到能觀察到入口的那個高坡，在我們有進一步的消息前，不要接近建築群。」

「收到，正在前進。」黃梓鑫應答道。

「我們在繼續向前，」檢查完通道兩側的顯示屏后，楊定宇一手捂著自己的衝鋒槍，一隻手高高舉起——上面的便攜電腦已經開始錄像，「等等……我看到出口了。」

在前進了一小段距離后，楊定宇終於看到了甬道的出口，他回過頭，示意跟在自己身後的隊友分成兩隊，替他提供掩護。然後他便舉著手臂慢慢走上前去。

和之前一樣的綠光再次出現，只是這次，這綠光在掃過楊定宇的身體后凝聚成了一種他從未見過的生物。

這種生物有著帶鱗片的皮膚，沒有頭髮，五官的分佈和人類大體相同，他的眼睛狹長，沒有鼻子。在人類頭髮的位置是某種類似角質層的增生組織。

「呃……彼得連科博士！我想我發現了什麼，這裡的綠光匯聚成了一種我沒見過的生物！稍等，我這就把照片發給你！」

「不用發照片了，楊隊長，我申請和你的便攜電腦相連。」

「什麼？哦當然，好的好的，沒問題，」楊定宇匆忙接受了彼得連科的請求，他看上去有些手忙腳亂，另一種從未見過的種族讓他有些激動，「我太激動，都把這個功能忘了。」

「TamnarukZol？」那綠光匯聚而成的外星生物看向楊定宇，露出疑惑的表情。

「上帝啊！」彼得連科和其他科學家一起發出驚呼，「它在試著和你交流！」

「KahPakQuiPalRo，嘗試……」

令所有人震驚的事情發生了，在連續說了兩句沒人聽得懂的外星語后，這個綠光匯聚成的外星人緩緩吐出了兩個字，儘管他說的還有些生澀，但憑藉著通訊系統，所有人都清清楚楚地聽到了，那是漢語的「嘗試」。

「你們聽到了嗎！？你們聽到了嗎！？」楊定宇狀若瘋癲地在通訊頻道里大喊起來，他不知道自己是激動？還是害怕，抑或兩者都有。他像一個失心瘋患者一樣嘶聲力竭地吼道：「它說了嘗試！是我們的語言！」

「天啊……天啊……我今天出門沒看黃曆嗎？」即便處在後方，黃梓鑫也被楊定宇電腦里的畫面震撼到了，「這傢伙……它為什麼……我操，我腦子現在一團亂……」

「語言分析完成……」又過了一會，綠光匯聚成的外星人再次開口了，這次它不僅聲音洪亮，語調平穩，就連之前的口音也沒有了，聽上去就像一個正常的地球人。

「未知的哺乳類智慧太空文明生物，你好，」這個外星人看向楊定宇，「很抱歉我擅自截獲了你們的通訊，但我需要足夠的聲音樣本來完成語言分析。」

「你好……」

「我從你們進門前就注意到你們了，你們的科技水平看起來很低……你們是新進入太空的智慧物種嗎？」

「呃……我想是的，」楊定宇有些尷尬地回答道，「我們是人類，如果要嚴格定義的話，進入太空83年了。」

「不錯，不錯，」這個外星人滿意地點點頭，「我很高興你們已經走出了自己的母星系，作為一個進入宇宙80年的新生種族，你們做的很不錯。」

「你能理解我們的度量衡？」彼得連科好奇地問道，當然，他的聲音是從楊定宇的電腦里傳出來的。

「雖然不知道你是誰，但你好，」外星人先是禮貌地打了招呼，「在我截獲聲音樣本的同時，我也截獲了一些你們通訊設備內的信息，所以我對你們的文明有了一些基礎的了解。」

「你是人工智慧嗎？還是外星人？」彼得連科好奇地問道。

「啊，你一定指的是合成矩陣智能，」外星人思索了一番，然後搖了搖頭，「很遺憾，我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合成矩陣智能能夠模擬出碳基生物所擁有的情感，並且能在一定程度上不按照編譯好的程序行事……而我不行。我是智能矩陣系統，你們可以看到，我的智能程度很高，但依舊需要按照編譯好的程序來進行運轉。」

「原來如此，」彼得連科點點頭，「那麼這裡是什麼地方，你能告訴我們嗎？」

「當然，」智能矩陣系統點點頭，「這是由製造我的種族——用你們的語言，大概叫做達爾格楞-達勒，意思是啟明者——所建立的一處研究與觀測中心。因為某種未知的原因，該設施在716512個地球時前被荒廢了。遺憾的是，我的資料庫遭受了某種損害，大量數據丟失，所以我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導致的荒廢。」

「研究與觀測中心？」彼得連科繼續好奇地問道，「研究觀測什麼？據我所知這顆星球是一顆死寂星球。」

「你應該想得到答案才是，」智能矩陣系統笑了笑，「這處設施是用來觀測……按照你們的說法，巴納德II號星上的土著生物，以及你們太陽系裡的母星地球的。」

「你是說……這個叫做達爾格楞·達勒的種族一直在觀察地球？」

「是的，」智能矩陣系統給出了確定的回答，「根據我的資料庫顯示，我的製造者從173年前就開始觀測地球上的文明活動情況。那個時候人類剛剛結束一場大戰，正處於第二場戰爭的邊緣。」

「啊……」楊定宇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其他人也一樣，所有人都知道這個智能矩陣系統指的是什麼了。

「我的製造者很好奇……你們需要明白，前太空文明的戰爭能給研究提供不少有用的材料。達爾格楞文明本來打算將研究觀測中心建立在太陽系內。但考慮到當時人類即將進入原子能時代，存在暴露的可能，他們最終放棄了這個想法。」

「老天……」楊定宇看著這個綠光匯聚成的身影，咽了口唾沫，「這還真是……我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我的製造者十分歡迎其他宇宙中的文明物種和他們進行交流，」智能矩陣系統笑了起來，「作為它們製造出來的智能矩陣，我的程序里包含這些內容。所以請進來參觀吧，年輕的人類。但恐怕你們在這兒找不到太多東西了，大部分的儲存設備和科研設備都在未知的事件中損毀。」

「我的能量也所剩無幾，你們很幸運，年輕的人類，我大概再過二十多個地球年就要進入休眠狀態——不至於永久宕機，但至少也要休眠很長一段時間。」

「這兒還有一些居住單元在維持運作，如果你們願意，可以在那裡面居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