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喜歡和等待

臨了，就到了今天的晚自習，還沒下課，就聽到葉安語在跟旁邊的女生小聲講話。

「你知道昨天晚上小月街發生什麼事了嗎？」葉安語這樣問。

「不知道，哎，你不經常走那條路嗎，你還問我。」

「不是，今天早上我走那條路來學校的時候，你知道嗎，我看見地上莫名奇妙出現了一些坑洞，大大小小的，周圍還有散落大片碎石，就好像被誰用鎚子一錘錘的打出來的。」

「可能是道路整修吧，畢竟最近很多這種事，我家門前那條路前幾年就被整修過，也是到處都是坑。」

「不是道路整修，我可以肯定不是，我這樣跟你說啊，就是昨天晚上，我聽見身後很大的響動，就好像天上憑空劈下來幾道雷一樣，很響，當時我沒敢回頭，一路趕回了家，今天早上我重新走那條路的時候，就看見了地面上很多被擊穿的坑洞，這不會是什麼怪物跟上我了吧。」

「別多想了，還怪物呢，你這葉大班長的想象力也太豐富了，要我講，沒準就是什麼超大型貨車經過。」

「或許吧。」葉安語並不是很接收身邊同學的這個說法，她還是心有餘悸。

之後兩人便開始轉變話題，聊什麼方程式去了，顧衍也沒在偷聽下去。

（這白清朗也乾的太不小心了，瞧把人家小姑娘嚇得。）

顧衍一般轉著筆，一邊這樣想著。

時間過得很快，晚自習下課了，學生們魚貫而出，夜晚的天空殘星了了，學校內的路燈把道路照的透亮，偶爾刮過的風刮落幾片樹葉落地。

顧衍和白清朗在校門口碰了頭，白清朗戴著黑色的帽子，就像舊時代的地下組織成員，鬼鬼祟祟的。

白清朗一走到顧衍面前便講，「我又看見那個殘影了，他還跟著葉安語。」

「其他人看不到他嗎？」顧衍這樣問。

「看不到，但我能清楚的看到。」

「那這事情就有點意思了，走，你帶我去看看。」

「我知道葉安語往哪邊走，你跟我來。」白清朗如此說道。

兩人順著學校門口的一條街道向東走去，這條學校前面的小街道放學的時候還是燈火通明，來來往往的學生們去道路兩周的燒烤店吃烤串，鮮艷的紅色燈牌上面顯現出五彩的文字，油煙飄散，淡淡的食物香味瀰漫。

葉安語背著拼接圖案的帆布包，行走在這繁華的街里，季節已經入冬，天氣漸冷，她的小鼻子被冷風刮的微紅，就像剛出爐的小饅頭一樣，看起來熱騰騰的。

顧衍和白清朗跟在葉安語身後，混在紛雜的人群中，本來顧衍還以為自己挺正派一人，但看著身旁的白清朗一副私家偵探的模樣，時而警覺的打量周圍，時而又注視著葉安語的背影，就覺得自己兩人這個組合有哪裡不對，但是具體在哪裡，又說不上來。

葉安語穿著一身厚厚的冬裝，帶著一個黃白色的帽子，走入了旁邊的一條巷子，而這時轉角處的人群稀少，顧衍很容易的就注意到了那個跟隨葉安語的男人。

那個人穿著黑色的長風衣，戴著西式的禮帽，臉隱沒在黑暗當中，看不清楚真容，他的腳上穿著老式的牛皮長靴，腳底離地一尺，活像一個從蒸汽時代走出來的一個幽靈。

白清朗也同時注意到了這個男人，他正向提醒顧衍，但顧衍作了一個噓聲的手勢，暗示他不要聲張。

兩人慢慢的跟了過去，又拐過了幾條人流量大的街道，之後便穿過一處大酒店，來到了稍顯冷清的住宅區。

葉安語一個人走在前面，這條路他已經走了很多年，也談不上什麼害怕不害怕，她只是還在想著發出巨大聲響的怪物的問題。

（會不會再次出現呢？）

葉安語心裡這樣想著，但很快便把這個念頭散去，畢竟這事情太過於玄幻，一點也不科學，所以她覺得自己是想多了。

前面是大面積的空曠區域，是一個行政大樓前面的廣場，此時已經臨近深夜十一點，除了幾個穿行的學生，倒也看不到幾個人。

顧衍和白清朗兩個人在後面站的遠遠的，保持著安全的距離，他們遠超常人的感官，可以讓他們在足夠遠的地方進行觀察。

對於神秘的黑風衣男子，顧衍已經上上下下仔細仔細的看了個清清楚楚，甚至開啟靈視仔細的觀察了一番元氣流動。

他發現這個男人的面容籠罩若影若現，隱藏在一片黑霧當中，讓人看不清他的長相，而除此之外，顧衍並沒能發現更多的信息，元氣的流動也都很正常。

正如他所料的一般，這個男人的存在只是一道投影，一段影像。

但是這影像為何會跟隨著葉安語，為什麼會如此真實的出現在現實世界當中，顧衍卻是還沒有得出結論。

他進行了一些推測，但很快又進行了否決。

縱然以他三十年的經驗來看，這個男人的存在也顯得十分詭異。

顧衍決定先試探一下這個男人和葉安語之間究竟有沒有某種聯繫，他的目光看向了白清朗。

「我有一個方法，或許能知道這個男的是怎麼出現的，不過需要你幫個小忙。」

「好啊，需要我幹嘛。」白清朗一聽顧衍有了辦法，頓時來了勁頭。

「走過去，跟葉安語聊聊，隨便聊什麼都行。」

「這......有點不好吧，我們這......她這......」白清朗的心跳了跳，說話都有點支支吾吾了。

「怎麼，這也是個機會啊，少年，去吧。」

白清朗望著前方葉安語的背影，心跳很快，路燈黃色的光映照把葉安語的背映照的泛黃。

（我......要過去嗎？）

白清朗有些沉默了，但他很快就決定了，他並不是那種猶疑的人。

決定了，就貫徹到底。

（去吧......就算為了她。）

「這樣就能讓你看到更多的信息嗎？」白清朗決定了之後，就這樣問道。

「我不敢保證，但總要嘗試。」

「那好。」白清朗眼神堅定，少年注目著前方。

光影將他的身姿拉的好長，他慢慢的走向自己心愛的姑娘。

白清朗的腳步很快，也很輕，他走到葉安語身後的時候，葉安語也沒有發現，還在旁若無人的打了個哈欠。

白清朗本來是想拍拍葉安語的肩膀，然後跟她打聲招呼，但是走到她身後的時候，他想起了自己喜歡的作家的一句話。

「你好啊，葉安語。」

這黑夜中突然傳來一個聲音，要不是聲音有點熟悉，估計葉安語要被嚇的跳起來。

但是還好她還是聽出了這聲音的來源。

葉安語立馬回頭去看，果不其然，她就看見了露出滿口白牙在笑的白清朗。

「白清朗，你怎麼在這？」葉安語很快緩了過來。

「我來這有點事情，剛好看見你，就正好過來打個招呼。」白清朗解釋道。

「這麼晚了你什麼事啊。」

「算是一件大事吧，你最近怎麼樣？」白清朗生硬的岔開話題。

「還好。」葉安語輕聲的回了一句。

然後兩人就開始無言的沉默起來，沉默了一小會，白清朗又講道。

「上次......你怎麼想的。」白清朗仔細地看著葉安語的小臉，這個優秀的女孩在他的心裡是永遠沒變的，依舊是小小的臉蛋，高挺的鼻樑，清澈的眼眸，好像這世界所有的美麗辭彙都該給予她。

「好好學習。」葉安語比白清朗稍微矮了一頭，她抬起頭跟白清朗對視了一眼，嘴角帶笑。

「你敷衍我。」白清朗望著葉安語在光照下泛黃的臉蛋，他真想捏一捏。

「白清朗我們認識多久了？」葉安語突然又講道。

「我們上小學就認識了，十二年了。」

「其實你上小學的時候就一點也不乖，我媽媽當時講啊，要跟你這樣的小朋友少接觸，她說你會把我帶壞，我媽讓我要好好學習，我記得你小時候有很多糖果，但每次都分給我最大的那一顆，白清朗你知道嗎？當時我覺得你真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了。」

「一顆糖就能收買你啊，這也太便宜了。」

「後來我因為吃了太多糖，長了蛀牙，你就不敢再給我糖吃了，然後你跟我說，等我換了新牙再給我，我當時就想啊，要是我快點長大就好了，這樣白清朗就能給我更多好吃的糖了，可是你之後為什麼就不再找我了呢？」葉安語望著白清朗，眼睛里像是有微光在閃動，如同雲霧密布的湖面。

「我......」葉安語的眼睛像是要看清白清朗的心，白清朗還在閃躲，但他最後還是在閃躲之間，說出了藏在心底的話。

「我害怕......我害怕我給不了你什麼，葉安語你人長得又好看，成績又好，肯定很多男生喜歡你吧，那些男生長得又高又帥，說話也好聽，還能每天都帶你去吃好吃的，我......我能給你什麼呢？」

「你要喜歡你自己啊，如果你自己都不喜歡你自己，我拿......」葉安語說到這裡，不自覺的臉上開始泛起紅暈，像是天邊最漂亮的一朵雲。

我拿什麼來喜歡你？我拿什麼來拯救你？我拿什麼來拯救.......

葉安語沒有說完，白清朗就接上了話。

「我會加油，你能等等我嗎？你不會等太久的，相信我。」白清朗想到了自己的超能力，想到了顧衍對自己超乎尋常的評價，這些都給了他一些自信。

但他知道，這些還不夠，這些都來得太輕易，他要更努力的去抓住些什麼。

他不知道他行走在怎樣的道路上，也不知道將他這顆沙礫吹向遠方的，是多麼廣大的風暴。

十八歲的白清朗只知道，他要為了某個女孩努力。

哪怕前路險阻多磨。

「我等你，不會很久哦。」

「不會。」白清朗從未有如此的堅定。

道路總是這樣，看上去很長，但人走上去的時候，不再特意關注它的時候，它就變得非常短，短的只容得下兩個人短暫的交流。

在樓下望著葉安語上了樓，白清朗轉身就看見那個跟隨葉安語的身影，那個戴著黑色禮帽的黑色影子。

他看著他消失在自己的眼前。

他的眼神如鐵，神鬼不懼。

白清朗回過頭，發現顧衍還在仔細看著黑色影子消失的地方，在沉思著什麼。

他急忙走過去，拍了拍顧衍的肩膀，然後對他講道。

「顧衍，發現什麼了嗎？」

「沒有發現什麼，但排除了一個選項，這也是好事。」

「那麼這影子對葉安語究竟有沒有影響呢？」

「有，肯定有，不談以後，至少在現在這一個月出現的任何詭異事件，都不是好事。」

「那我們該怎麼辦。」

「這樣的事件發生既然不是針對葉安語一個人的，那麼就會有更多的受害者，去找其他人，歸納共性或許能看出一些端倪。」

「好，我去找。」白清朗講道。

「這樣講就對了，我回去陪我妹了。」顧衍心安理得的講道。

「你這就回去了.......」顧衍的套路太快，白清朗都沒太反應過來。

「這種苦力活你還找我干，過分了啊。」

白清朗想了想，覺得顧衍還是夠意思了，自己一句話，這大晚上的不回家睡覺來幫自己。

自己也不能再要求顧衍更多了。

「好，你先回去吧，謝謝了，顧衍。」

「明天等你消息。」顧衍轉身，迅速的離開了現場。

白清朗站在原地，他有些迷茫自己究竟要從哪裡找起，畢竟他對於自身元氣的運用還沒到火候，不能用於探查。

他覺得採用笨辦法，畢竟他也沒有更好的辦法。

他順著光明的所在，一個個的開始尋找，他的目光敏銳，精神良好，異常專註。

像是搜尋獵物的幼獅。

（奇怪的男人......哪裡有奇怪的男人呢？）

白清朗在城市裡面穿梭著，站在最高的屋檐上面向下張望，超絕的視力在此時發揮了非常重要的作用，他能在足夠遠的距離分辨清楚地上走動的人群。

如果按照身穿黑衣的詭異男人這個形象來找人的話，這個目標應該極為醒目，但對於整個城市數以萬計的人來說，這點醒目卻是不足道哉。

白清朗發揮了足夠的耐心來尋找，在有光的世界裡面分辨人群，他看著來來往往的人們，他們時而奔跑，時而踱步，像是捲起來的風沙又鋪滿了風沙。

白清朗像是在黑夜裡面穿行的幽靈，他在不同的屋檐上面穿梭，他沒有釋放白色的電芒，那會讓他非常的醒目，他依靠著自己的身體力量在各處穿行著。

人的身體是有極限的，無論元氣是多麼詭異的一種能源，它也不能讓人類超越生物能的極限，變成另外的一種生物。

一個小時......兩個小時......三個小時......

白清朗不停的在尋找著，在變換著自己的位置，現在的他已經很累了，這種累不僅僅是身體上的勞累，還包括精神上的疲倦。

如果按照正常的情況，白清朗就算熬夜三天三夜他也不會勞累的，元氣對他身體的強化是全方面，包括對於大腦這個主機的強化，元氣大大擴充了他大腦的處理速度，以及容納程度，這讓他擁有長時間的飽滿精力。

他此時感到疲倦的原因，是來自長時間的搜尋得不到結果的疲倦，是一種對未知的對抗。

或許沒有呢？或許那個男人只是跟隨著回家的人呢？或許那個男人只是針對葉安語一個人呢？

人在獨處的時候，就容易被太多的猜測牽絆，這往往會讓人變得不夠專註，就像無聊的深海包裹住了身軀，要把你往下面拖。

白清朗還在繼續著，就算他覺得自己好像是在做一件毫無意義的事情，這種大海撈針的活，需要的不是他對於愛的一腔熱情，需要的只是他對希望的一點零星追求。

或許下一刻就找到了呢？

誰也說不定。

天光破曉，白清朗還在尋找，對於一晚上不回家這種事情，對於他這種日常不回家去通宵的資深選手來說，那真是太好糊弄過去了，畢竟他爸媽對他並不是很關注。

望著街上換了一波又一波的人群，車輛也逐漸多了起來，早上微亮的晨光借著未散的霧氣四處飄蕩，入冬的冷空氣吹的白清朗的鼻尖有些泛紅。

白清朗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機，上面的時間顯示，離上早自習還有一個小時左右的時間。

（這一晚上算是白熬了.......吃早飯去。）

白清朗擦了擦自己稀鬆的眼睛，然後找了一個四下無人的角落，從屋頂來到了地上，落地之後，他便向著最近的早餐店走去。

他沒有注意到的是，他的身後，一個影子慢慢的站起身來。

在黯淡的光明中，影子顯得有些細碎，就像是被分割的一片片落葉。

影子在站起來之後，跟隨白清朗走了幾步，然後便消失不見。

而在影子消失的同時。

白清朗也踏出了光明黯淡的角落。

走入晨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