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一天（六）
當煩躁的太陽躲入雲層，冬日的冷風再一次統領大地，陰沉沉的天空看起來心情並不好，一副要哭出來的模樣。
顧衍是最先來到教室的幾個人，他的心情被陳言搞得也有些不好，他不知道陳言說的聯繫到底是關於什麼的。
她的意思是浩瀚界怎麼和葉安語產生聯繫的嗎？
不對啊，浩瀚界如果和葉安語產生聯繫，無非就是靈魂感召這一種，像浩瀚界這樣的秩序位面，並沒有成為神界的能力。
所謂靈魂感召，就是一個異位面用某種媒介，和受感召人產生了某種聯繫，然後再經由某種儀式打開空間通道來將受感召人接引到它們的空間當中去。
可是如果答案就是靈魂感召，那麼必然要他們之前就有手段與葉安語產生聯繫，或是血脈，或是碰觸某個遺留物，不可能純靠意識靈魂來產生感召力，甚至打開空間通道。
這並不是浩瀚界這個屬於秩序的位面能幹到的事情，這種唯心的能力屬於更高級的無序異位面。
那麼陳言想要提醒我的是，和葉安語產生聯繫的是更高級的位面嗎？
但是她也不知道我是一個重生者知道這些信息啊。
她所講的聯繫，究竟是什麼意思呢？唯物層面上聯繫？還是唯心的聯繫呢？
那麼這個聯繫會不會和那個黑衣的男人有關呢？
一切都沒有答案。
顧衍決定在下午的時候，對葉安語的情況採取一些措施，畢竟他感覺到葉安語身上的那種詭異的感覺越來越濃郁了。
他的周圍現在很吵鬧，到處都是進進出出的人，剛進校門的學生們總是有說不完的話想要講，好像這漫長的下午不夠他們開口一樣。
顧衍在靜靜等待著時機，他的元神開始在半虛半實之間開始遊動，就好像在元氣的海洋中沉浮著的水母，隨著水流輕輕的擺動。
學生們陸陸續續的走進了教室，然後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面，他們也不急著拿出書來，只等著姍姍來遲的上課鐘聲打響，老師開始入場，他們才開始有所行動。
數學老師拿著一個大三角尺走到了台上，下面的同學向老師行完禮之後，也開始安靜下來，走廊上面的聲響也開始變小，整個世界都走向了寂靜。
顧衍的元神開始慢慢的漂浮出來，他的身軀沉沉的倒在了桌子上，他的元神在元氣的海洋裡面遊動，像是矯健的魚兒。
元神從每個人的頭頂游過，他們的思考開始被引導，他們的注意力全部被引導了到了黑板上，顧衍想讓他們每一個人都認真聽課，不要去注意其他的事或人。
他的元神在教室裡面遊盪了一圈，將除葉安語之外的所有人都施加了擬態催眠的引導，然後他慢慢的漂浮到了葉安語的頭頂。
他的元神從葉安語的頭頂開始進入她的腦中，幻化出那個身著黑色風衣的男子。
顧衍想要以這個形象進入到葉安語的意識當中，之後和她進行一些更深層次的交流。
但就在顧衍的元神將要進入葉安語靈魂意識當中的時候，他的元神半截還在元氣海洋中，將入未入的時候。
顧衍突然發現自己的手竟然不受自己控制了。
他的元神是他靈魂的凝練如一，元神是一個人本質的體現，在顧衍的認知裡面，元神只有毀滅，並不能被操縱或者干涉。
這在後世的元氣體系當中，幾乎是一條不容質疑的鐵律。
（這究竟是怎麼了？）
顧衍的心頭警惕大起，現在這個時候，元氣大潮才來到十天左右的時間，怎麼會有什麼東西，能直接干涉他的元神。
顧衍的手中憑空出現了一個單框眼鏡，然後他緩緩的帶到了自己的左眼上面。
他的模樣也開始精確改變，變成了COS成夏洛克.莫里亞蒂的葉安言的樣子。
他就帶著這樣的樣子慢慢進入了葉安語的軀體。
葉安語的靈魂模樣，是一個披著雨衣的陰影，這同樣也是她的靈根。
顧衍對於葉安語出現萬里挑一的靈根這件事，並沒有表現出足夠的驚訝，當然他想驚訝，現在也沒有了時機。
「他」的元神走到了葉安語的靈魂面前，「他」摸了摸葉安語的頭，然後用靈魂的共振開始和葉安語的意識產生交流。
「小語兒，你還好嗎？」
這聲音出現的同時。葉安語的瞳孔開始緊縮，她顯得十分驚訝，要不是在上課，她都直接想驚呼出聲了。
她忍住了出聲的想法，然後在意識裡面回應。
「哥......是你嗎？」
「是我啊，小語兒，你最近過得好嗎？」
「我過得很不好，哥，你能救救我嗎？」
「我也救不了你啊，你要勇敢，我跟你說過的，小語兒啊，你要勇敢的去面對。」
「可是我不敢......我不敢......」
「當命運的時刻來到，你會獲得那樣的勇氣的，無論如何，請懷著希望繼續前行吧。」
「哥，你在哪裡，你在哪裡說話，我想你了，我能見見你嗎？」
聲音消失了，就像從虛空來的聲響，又復歸了虛空。
葉安語面色獃滯的望著黑板，她眼中的絕望又加深了幾分，她彷彿看到真實與虛妄之間沒有了界限，那條黑暗的河開始向著她的身體湧來。
顧衍的元神復歸了他的軀體，他重生以來第一次感受到了前世的那種無力感，他不知道是怎樣強大的存在，竟然能夠讓他毫無反抗之力。
他的元神就好像被投入了旋轉的抽獎盤當中，在無盡的概率當中迷失了。
（這是怎麼回事呢？）
顧衍元神復歸的第一時間就看了看自己手上的印記，那個屬於天地玲瓏玄黃寶塔的印記，他能想到的自己身上唯一的奇異之處，就是這個。
但他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這先天聖器不太可能和葉安語有什麼關係。
不過，經過聽剛才葉安語和黑色風衣男子的交流，他至少確認了一點，這個黑色風衣男子真的就是葉安語她哥哥。
那麼問題就來了，她哥哥究竟是以何種的形態存在的呢？鬼魂？不規則模因？唯心存在？
顧衍沒有辦法來下個定論，這個奇異而古怪的世界，在最初的時候，依舊是無盡的隱秘在交織著，元氣大潮的復歸就好像點燃草地的火把，這火勢已起，足以燎原。
他後面就再沒有用元神出竅的方式去與葉安語交流，這對於他來說，太過於危險。
但他感覺自己好像隱隱約約抓到了一些脈絡。
脈絡的節點或許是在白清朗身上，他要再去看看，能不能從白清朗身上找到一些蛛絲馬跡。
之後的課程依舊是迅速進行，就好像永恆輪轉的齒輪，嚴絲合縫的運轉著。
有時候生活就是這樣，兜兜轉轉間，就蹉跎了時間。
很快就到了下午吃飯的時間，顧衍他們的學校採取的半封閉式的教學，並不允許他們在吃飯的時間走出校門，所以顧衍打算約白清朗到食堂。
他給白清朗發了一條消息過去。
【顧衍：我來找你，有些事我需要跟你當面確認一下。】
【天氣娃娃天天開心：什麼事？】
【顧衍：見面說。】
顧衍匆匆的就奔向了六班，白清朗他們下課要晚一些，所以他在門口等待了一會，就看見他走了出來。
白清朗一看見顧衍就急急忙忙的跑到他的身旁，問道：「什麼事。」
「邊走邊聊。」
「好。」
兩人沿著樓梯一路向下走，顧衍沒有急著發言，沉默的陰影覆蓋在他的臉上，擁擠的人群從他們的身邊經過，集合成串的腳步聲噼啪作響。
一直走到樓下，跟隨著人群走出樓道，走到去食堂的那截碎石子路上，顧衍還是沒有急著發言，他只是在沉思著，觀察著。
白清朗終於是忍不住了，他講：「你究竟想說什麼。」
「我想知道在你剛覺醒能力的時候，或者你剛跟葉安語接觸的時候，有沒有發生一些事情。」
「這和葉安語身上發生的事情有關係嗎？」
「有啊，你最好還講一講你那天表白的情況。」
「真的要講嗎?」
「別怕，我不是想揭你老底的，我只是想看看其中的聯繫。」顧衍習慣性的笑了笑。
顧衍的假笑讓白清朗感覺很不自在，「你這樣說我更害怕了。」
出於對顧衍的相信，白清朗還是老老實實的開始揭老底，當然這要講述這麼長的一段故事，在這去食堂的一小段路上，肯定是講不完的。
他們兩個人走到食堂，跟打飯的阿姨鬥智斗勇完之後，端著兩盤飯菜就在食堂找了一處地界相對而坐，他們的周圍人來人往，聲音嘈雜，倒也不用擔心有什麼人會關注他們。
白清朗先是喝了一口湯，然後便講了起來。
他先講的是，他剛開始覺醒的事情，其實這件事情本身並沒有什麼好講的，無非就是元氣大潮以來，白清朗晚上睡不著覺，偶爾中二一下，然後發現自己的身體發生了異變。
然後他就在這種突然獲得超能力的暗爽心態之下跑了出去，然後的事情，顧衍就都知道了。
但是顧衍還是就這件事情問了一個問題。
「你是怎麼發現你開始有超能力的，或者說你所作的第一個有關於超能力的行為是什麼。」
白清朗的開始激動起來，他像是發現了什麼重要的事情，他講道：
「我當時翻了個身，然後把我的衣櫃給炸了。」
「.......」
顧衍並沒有因為白清朗家的衣櫃被炸表現出足夠的心痛，他接著問道：
「那麼衣櫃被炸之後，你的第一個想法呢？」
「當時除了驚訝之外，好像沒有太多的想法，不過驚訝之後，我就馬上想到了......葉安語。」
「為什麼你會想到她？」
「因為她很早之前，就叫我去救她，她說她的意中人會拿著七彩的棉花糖來帶她走，我以前也不知道該怎麼救她，我甚至都不知道她為什麼說要我去救她，但當時的我想，我應該有了能夠救她的能力了吧。」
「你後來了解過，她讓你救她的原因嗎？」
「不知道，我看她後來也過得挺好的呀，或許她自己已經走出來了吧，不需要我去救。」說這句話的時候，白清朗的語氣變得有點慌亂。
「那好，你繼續講講，你第一次跟葉安語見面是什麼時候。」
白清朗繼續了他的講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