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時二

春寒料峭時二

李真卻不再說話,而是靜靜的看著她,駱佳燕看著她的目光,又思考了一陣,說:「行吧,我來告訴你真相。」她說著又喝了一口酒,這次她將一杯酒一飲而盡,然後說:「蘭寧媛是我的初戀,我那會也是個助教,帶了幾個研究生,蘭寧媛就是其中之一,我跟她不知不覺一起墜入了愛河,在一起如膠似漆,互許終身,還買了那對胸針做定情性物,但她父母一直催著她結婚,她不同意,她父母就天天『氣得生病』,你應該懂的。」

李真聞言嘆口氣,說:「我父母現在已經完全接受我們了。」

駱佳燕笑了笑,說:「可她父母就不行了,她後來逼不得已回家,想跟父母好好談談,她跟父母吵架,一時衝動,口不擇言下把實情說了出來,她父母立刻就瘋了,把她關在家裡不許她出門,也不許她跟外界有任何聯繫。但她還是會想辦法聯繫我,跟我說一些事,她說她家裡人逼著她結婚,她說在這樣,她寧可自殺,我無法等下去了。我其實不是在她自殺后才去她家看情況,在這之前我就去過很多次了,但每次都無法見到她,然後她被父母壓著領了證。我天天做噩夢,夢到她死了,結果就是有一天早上醒來,突然看到她給我的一條簡訊,說她父母唆使霍城□□她,她已經對這個世界絕望了,她想去死,再然後,就是她自殺的消息。」

「她父母唆使霍城□□她?」李真驚呆了,駱佳燕說:「是的,我後來從霍城的口中問出了一切,霍城說,寧媛的父母壓著她跟霍城領了結婚證以後,寧媛一直不同意同房,新房在霍城家,她把霍城趕出去睡沙發,霍城父母就罵她賤人,說她騙婚,還衝到蘭家去罵,蘭家父母聽了也沒有任何反思,就覺得是寧媛不對,讓霍城把寧媛帶回來談談,結果所謂的談談就是唆使霍城用強,寧媛在自己家裡被人□□,她拚命掙扎反抗,呼喊自己的父母,結果她的父母從外面反鎖了門,裝作聽不到她求救聲。」

「竟然有這樣的父母?」李真驚得目瞪口呆:「禽獸不如。」

駱佳燕又說:「但在最開始,我覺得霍城才是最可恨的,最該死的,所以我計劃了要慢慢折磨死他,我其次痛恨的是寧媛的父母,最次是霍城的父母,我給他們配了個順序,我也是化學系的,研究方向是生物化學,可實際上我最喜歡的,就是擺弄各種試劑,看它們攙合在一起會有什麼奇妙的作用,所以那些嚴控的毒劑我只需要一些實驗用具就能搞出來,無非就是麻煩一些。」

「難怪我們當初排查毒劑來源,無論如何都排查不出來,你真的是非常非常聰明。」李真說:「這一點完全符合老師的推測。」

駱佳燕卻苦笑了一下,說:「然而還是被你發現了,你為什麼這麼執著?一個案子,查了十年,我今天就算不說,我相信你也會在繼續查個十年的,不如還是說了吧。」她頓了頓,又說:「最初霍城的父母很好殺,我對他們的生活規律做了詳細的調查,霍城媽媽每天早上都會去公園鍛煉身體,然後在回去的路上的路邊攤買一份豆漿油條帶回去和霍城爸爸一起吃,我早早就準備好了一份早餐,那天也裝作去路邊攤買早餐的樣子,,把她的早餐掉包了。」

「掉包就這麼容易。」李真疑惑。

駱佳燕搖搖頭,說:「不,我特意帶了條狗,讓狗就站在她腳邊,就在她轉身要走的時候,她一腳踩到了狗,她很喜歡小動物,看起來特別和善,慈愛,我帶的狗嗚嗚叫,她嚇了一跳,要安慰狗,被我故意絆了一下,差點摔倒,然後我就輸順手扶著她,裝作幫助她的樣子拿走她的早餐,順手再換了。看到她的時候,我其實有那麼一些心軟的,我不懂這個看起來和藹可親的老太太為什麼對寧媛那樣刻薄惡毒,就像是寧媛是她家的物品,不能物盡其用就該拿去銷毀一樣,如果不是她先挑頭鬧事,給寧媛父母試壓,寧媛父母因該不至於這麼喪心病狂。」

李真此時心情百味呈雜,已經不知道說什麼了,就靜靜的聽著。駱佳燕又說:「這老兩口,就這麼死了,可惜買早餐的街上沒有攝像頭,我也根本沒再霍家出現過,這老兩口的死讓警方束手無策,只能一個一個排查跟霍家可能有交集或者有仇的人,可我跟霍家一分錢關係都沒有。」駱佳燕說著帶著一些嘲諷式的微笑,微微搖頭嘆氣,又說:「不過殺這兩人容易,殺寧媛的父母就有點難了,寧媛的父母聽說霍家老兩口死了以後不知道是不是做賊心虛,進進出出都開始小心起來,我不太容易能找到機會,但是後來我發現寧媛的父親要定期去醫院做檢查,他三高,好心臟病,我都不知道就這身體,寧媛被侵害撕心裂肺呼救的時候他聽在耳中就一點波瀾都沒有?怎麼就沒心臟病發作死掉?」

駱佳燕恨恨的說著:「後來你們也知道了,這老頭,死在醫院的公共廁所里,他去醫院的時候我就尾隨了他。」李真打斷了她,問:「為什麼沒在醫院的監控上發現你?」

「因為在這之前,我就找人對醫院踩了點,是個長期在醫院附近扒竊的老手,很清楚醫院監控的盲區,我跟蹤的時候一直處在盲區里,而廁所又不會又監控,我在廁所里是直接用強的,雖然我沒什麼力氣,但是對付一個半死的老頭也夠了,我按著他的腦袋讓他喝了高濃度□□,那個東西,嘴唇上沾點就足以殺死一個人了,我看著他死去,然後還踢了他的屍體幾腳。」駱佳燕說著,眼神里透出控制不住的恨意。

「再後來,就是寧媛的媽媽了,我對這個女人格外痛恨,因為我覺得她本該是保護寧媛的,寧媛信任她,還覺得她媽媽是愛她的,可結果,她幹了些什麼?不但辜負了孩子的信任,還把孩子親手推入地獄。」

李真默默聽著,過去十年了,駱佳燕提到這件事,依舊恨得咬牙切齒,雙目充血。

駱佳燕又說:「不過老頭死了,還有好多事情需要她處理,這樣一來,我就有機會了,而且那時候,我也被警察詢問了,我裝模作樣,以寧媛同學的身份裝作陪伴老太婆的樣子,然後故意挑她跟我發火,吵架,因為她其實知道我跟寧媛的關係,所以她也非常恨我,但她又死不肯把這件事告訴警察,是她自己給我創造了機會。她跟我發火吵架,把我趕出去,我就去找當時負責案子的警察了,告訴他『伯母精神看起來不太對勁,是不是受刺激太大,精神失常了?』於是他答應我叫人去看看,而我因為太晚不方便回家,就在警局對湊了一晚上,這樣一來,我就有了不在場的證據,而且所有的警察都能證明我不在場,可實際上,我早就在她每日必服的保健品里放了葯。當晚當時負責案子的警察派去的人看了看情況,看她好好的沒什麼,就回來了,第二天,我九點在警局的長椅上睡醒,負責人準備再去見見這老太婆,進一步調查案情,去時,發現她已經死了。」

李真只能感嘆:「你真的是太聰明了。」

駱佳燕笑了笑,說:「至於霍城嘛,到了這個時候,他多少已經心裡有點數了,雖然他不知道我什麼情況,不知道殺人的是誰,又為什麼殺人,可他大概也猜到一點是有人為寧媛復仇殺人的,兇手遲早要找他算賬,所以一直處在恐慌中,小心翼翼的,還要求警察保護他,可我卻已經跟警察混熟了,因為警察三天兩頭的找我了解寧媛以前的情況,我把所有的一切如實相告,除了我跟寧媛的戀情沒有說以外,當你們認定是跟寧媛以前有感情糾葛的人來給寧媛復仇時,我就知道你們又一次找錯方向了,因為你們只顧著梳理那些跟寧媛有交集的男生,根本不會往我身上想,而我跟寧媛的戀情其實也沒人知道,我完全不擔心會有什麼破綻被你們抓住,在這個基礎上,我接觸霍城很便利,打著同學兼好朋友的旗號,我經常會關心一下霍城,讓他保重,我漏了一些口風給霍城,讓他懷疑我,他去跟警察說,卻又不被警察採信,他的內心因該很崩潰吧,明知道殺手就在身邊,卻什麼也做不了,而我就是想慢慢的折磨他,並不想他死的太快,我就想看到他掙扎無助的樣子,讓他體驗一下什麼叫做絕望,到後來,我站在他身邊笑一笑,他都會打寒顫,我就這樣一點一點看著他崩潰,歇斯底里,最後認為警察跟我是一夥的,要想辦法搞死他弄走他家的那套房子,呵呵。」

駱佳燕忽然清脆的笑了起來:「好不好玩?」她問李真,李真的臉色僵了一下,說:「我甘拜下風,在你這吃敗仗,感覺也不怎麼丟人了。」

「後來,霍城自己激烈的反對警方保護他,他要自己呆著,數次請求無果后,他自己從自己家裡逃出去了,我就等著那一刻,我跟他說『你去,給寧媛下跪,磕三個響頭,我就放過你。』他那時精神已經錯亂了,沒有能力分辨我說的是不是真話,他給我磕頭,求我放過他,我說不行,必須去寧媛的墓前,我陪著他一起去。」

「他去了?」李真追問。

「當然是去了?」駱佳燕說:「你以為我會給他別的選擇嘛?我當時準備了兩個方案,在他出逃以後,我其實就一直跟著他,計劃一,在寧媛墓前殺死他,完美收尾。計劃二,就在路上殺死他,可能會運氣不好遇到目擊者,如果這樣,那我就立刻離開這個城市,再換個地方生活,計劃三,不惜代價同歸於盡。但是顯然霍城那時候不僅是被我逼的精神錯亂了,而且他本身性格也是軟弱的,在我的誘導下,同意去墓前給寧媛謝罪。」

「然後你在墓前用高濃度□□殺死了他?」李真問。

「是的,但他畢竟年輕力壯,我帶著橡膠手套,用沾滿□□的紗布從後面捂住了他的嘴巴,他反抗掙扎,揪掉了我胸前的胸針。當時我其實是發現了這一點的,可是我也被他打傷了,我被他打破眼角,流了不少血,為了避免在現場留下我自己的DNA我顧不上太多,在第一滴血落地之前,就捂著傷口遠離了現場。隨後現場被人發現,這枚胸針就沒有機會再拿回來了。」

「所以你殺人為什麼要帶個這東西呢?你知道會有隱患的,按你縝密的做風,不應該啊。」

「我說了這是我跟寧媛的定情信物,我帶著它,就像帶著寧媛,我想寧媛親眼看到我是怎麼給她報仇的。」

駱佳燕說完這句就靜默了,一句話也不再說,而是拿了根煙給自己點上,就在她準備點火的時候,李真伸手拿走了打火機,啪嗒一聲打開,給她點上煙,說:「總想勸你別再抽煙了,對身體不好,可是每次看到你抽煙的樣子,又覺得好美,話到嘴邊就又咽回去了。」

駱佳燕卻淡然說:「接下來,你要怎麼辦?」

李真一愣,想了半天,說:「我大概需要回趟警局。」她看著駱佳燕說,目光依然凝望著駱佳燕,駱佳燕沒有說話,也凝望著她。

李真突然起身,拿起外套離開了,駱佳燕依舊靜靜的坐在那裡。

來到警局,此時大家都下班了,除了個別加班的,還有值班的,其他人都已經不在了。

李真坐在辦公左邊發獃,轉而看到技術科勘察組的老警察過來了,他們經常要一起合作的,雖然年齡差距挺大的,彼此還是經常會聊一些比較深的東西,此時看到李真在發獃,他關切的問了一句:「怎麼了?」李真聞言,說:「遇到點事,心煩。」

「什麼事?」老警察問,一臉關愛,李真看看地方飽經風霜的臉,想了想,說:「我一個朋友,不肯結婚,被父母逼著結婚,她死活不答應,被逼著結了婚,也不肯同房,結果他父母慫恿新婚丈夫□□她,她說她想殺了父母,你說這種事該怎麼辦?」

「啊......」老警察愣住了說:「還有這樣的父母?這父母也太離譜了,腦子裡裝的什麼東西?」

李真說:「我是說我那朋友,我擔心她真殺人。」

老警察聞言說:「她要真殺人,那就是她不對了,再怎樣,那是她父母,她父母也是為她好,你多勸勸她,冷靜一點.........」

李真打斷了他說:「我這個朋友,實不相瞞,是txl..........」這次她話還沒說完,老警察打斷了她,說:「這就更不對了,我就說吧,沒事父母怎麼能幹的出這種事來?她同性戀不要緊,她就不考慮考慮父母....」

李真無力起來,說:「所以就為這個,她父母幹了什麼都是對的?她要報復就不對嗎?」李真忽然惶惑起來,真切的看著眼前這個語重心長,一臉慈祥的大叔,大叔說:「那是她父母......」

李真突然起身走了,沒有再繼續下去。

這就是駱佳燕殺人的原因吧,除了殺人,別無可選。這個世界沒給蘭寧媛任何活路,蘭寧媛家片區派出所出警記錄還清楚的記著,蘭寧媛報警,警察半個小時后才來,蘭寧媛懇求警察帶她離開家中,警察勸說蘭寧媛要多替父母著想后離開,當天十點二十四分,蘭寧媛自殺。

清晨,帶著一身酒味的李真回到了家裡。她不但帶著一身酒味,還帶著一身的疲憊,喪氣的把自己扔在沙發上。

耳邊突然傳來一個聲音說:「你喝酒了?先喝點水吧。」

李真一驚,轉頭看去,看到駱佳燕站在身邊。李真有點愣愣的,接過水喝了,然後說:「我以為家裡沒人。」駱佳燕沒說話,在她身邊坐下來。李真轉而又說:「其實我以為,你會趁機逃走的,我說我先回警局,就是想給你時間逃走。」

駱佳燕說:「沒所謂了,上天待我不薄,讓我在最失意,最絕望的時候遇到了你,在你的陪伴下度過了困境,又跟你在一起生活了十年,我已經賺到很多了,現在交代在你手上,也算是完美結局了。不過我以為你會帶人回來。」

「為什麼要帶人?」李真還有點愣愣的,駱佳燕說:「抓我啊。」

李真沉默了一會,說:「我把那一角照片燒了。」

「嗯?」

「過去的就讓它徹底過去吧。」李真斜過來,枕在駱佳燕的腿上,說:「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你知道嗎?」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短篇集---殺戮玫瑰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玄幻奇幻 短篇集---殺戮玫瑰
上一章下一章

春寒料峭時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