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惡女的禁足生活-啟
回到住處,傅梓情忍淚為小二換了葯,道:「小二,母親決不相信你會做出那種事,我們再找殿下解釋好不好?實在不行......我去求太子妃娘娘!她不是很喜歡你嗎?一定會為你做主的!」
小二笑了笑,心中升起一抹暖意,寬慰道:「母親,隆曦喜歡我能給她帶來的樂趣,而不是做主這種破爛官司。」
「那也不能平白背負污名啊,日後還有哪家兒郎敢娶你?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你今日怎如此莽撞,公然頂撞殿下?」
「不就是有人偷了我的東西還嫌不夠,還要將奪人心血的髒水潑給我。」小二活動了一下右手,道:「我若不還口,難道讓我平白受人污衊而擔下污名嗎?另外,作為女兒自然應該討父親歡心,但君父君父,終歸先為儲君再為人父,我不會退讓!」
傅梓情嘆了口氣,拿出蜜餞放在桌上,才將熬好的葯端過來,葯香氤氳。婦人又問道:「這裡並無外人,你老實告訴母親,那捲書簡怎麼回事?」
「我早就回答過了,那是我一刀一刀刻上去的。母親不信我?」
「母親自然相信,別人不知道我知道,你不愛說話其實暗中從來都沒有懈怠過功課。母親,只是擔心以後還會有人向你發難。」
小二笑了笑,道:「母妃若是知道那冊書簡里刻了什麼,就不會這樣擔心我了。」
「我只知道,我的女兒不會行偷竊之事。」
「呵,真是愚蠢的自信。」小二說著,端起葯碗一飲而盡,接著又找來一個火盆,將藏在角落的那冊真竹簡,當著她的面燒了個精光!
竹簡在燃燒的過程中,漸漸攤開,露出一角驚心動魄的文字:秦王人頭......赴京鴻門宴......兵權.......
傅梓情倒吸了一口涼氣,不自覺後退了幾步,道:「這......」
「這才是真正的下卷。」
「那你在假的那捲中寫了什麼?」
小二不答,反問道:「母妃不害怕現在的我嗎?」
「我為什麼要害怕自己從襁褓養到大的女兒?只要你是我的女兒,不論你變成什麼樣,都是母親的孩子。告訴我,你在那捲假書簡中寫了什麼?」
傅梓情的眼神始終清澈見底,除開一閃而過的驚愕與急切想知道真相的擔憂,再無其他。
小二隻覺,心頭好似有什麼,被這樣的母親擊碎了。
到底輕笑出聲,道:「自然是能讓我洗刷冤屈的同時,令一些人付出代價的東西。」
見傅梓情腳步踉蹌,欲往外走,小二制止道:「母親,我勸您還是別急著告訴太子。」
「他......畢竟是你的父親。」
「所以,我不會害他。母親,相信女兒嗎?」
小二本想著養傷中靜待事態發展,孰料第二天太子妃就派來了一位教習嬤嬤。
「陛下萬壽臨近,老奴奉徐妃娘娘之命,特來教導二姑娘宮中禮節規矩。」來人自稱姓柳,生得一副尖酸刻薄的高顴骨,偏生人又格外瘦高,直直一條被牡丹花紋羅裙罩著。
傅梓情見柳嬤嬤一副油鹽不進的模樣,不禁擔憂道:「小二傷勢未愈,恐怕......」
小二制止她,「底氣十足」道:「母妃多慮了。柳嬤嬤是來教女兒規矩的,又不是來把女兒折磨致殘的,否則,戕害皇女可是大罪,要抄家滅門誅九族的。嬤嬤可是徐妃娘娘的人,豈會知法犯法?」
柳嬤嬤並不接茬,道:「二姑娘,在東宮您的母妃只有太子妃娘娘一人,往後莫要叫錯了。明日起便開始學規矩,老奴奉命在一月之內,將姑娘教導成宮廷貴女應有的模樣。」
小二一面應下,一面已在心裡開始籌劃之後的打算。
本以為這以後會有段被圈禁的日子,但令小二沒想到的是,自那日起,原本把守偏殿的侍衛卻俱被調走,自己甚至還意外撿到了一塊通行令牌。
疑惑之下小二即刻跑去長春殿,見了南明梔。
待到地方,南明梔一瞅見小二身影,不禁瞪大了雙眼,忙將人拉到了一邊,問道:「小二?你不是在禁足嗎?怎麼到處亂跑?讓父親知道了怎麼辦!」
小二笑嘻嘻地哄她,道:「因為我對姐姐思之欲狂,實在忍不了相思之苦啊。」
南明梔抿嘴輕笑,道:「貧嘴,說實話,找姐姐做什麼?」
「好吧好吧,說正事。我來是因為無意中撿到了這個--」小二說著,將撿到的木紋鑲金的令牌拿出來,遞給南明梔,問道:「姐姐可知這是什麼令牌?」
南明梔與小二對視一眼,驚疑不定地接過令牌查看,道:「這其實是東宮的通行令牌,聽說只握在母親與父親的幾位親信手中,不過我沒聽說近日有誰的令牌遺失啊?」
「不知父親親信是哪幾位?」
「不太清楚有哪幾位,不過我知道,那日的晏先生算一位。」
小二心下有了了解,收回令牌,道:「多謝姐姐。」
南明梔似乎有些擔心,道:「這令牌......」
小二打馬虎眼道:「姐姐不要告發我,好不好?我整日悶在院子里,都快悶出病了。父親的的長青殿離妹妹所住宮殿隔老遠呢,我不主動觸他霉頭,父親日理萬機才沒心情搭理我呢。」
南明梔似乎有些動容,小二於是道:「好嘛好嘛,萬一走漏風聲,我一人做事一人當。」
南明梔沒拗過小二幾番哀求,勉強答應下來。
翌日,柳嬤嬤準時出現在宮殿中。
「姑娘長於將門,難免性子洒脫。但在宮中生活,行止起坐都要端莊有度,不徐不疾。宮中時常能遇見貴人,姑娘雙手有礙,咱們便先學習跪拜磕頭的禮節。」
說著,柳嬤嬤示範了一遍,隨後讓小二照著跪照著磕,一連十多次后柳嬤嬤挑刺道:「姑娘,老奴已經說過很多次了,但您每次都跪不對磕不對。老奴是奉娘娘命令來教導姑娘,您這般不用心,是對娘娘有何不滿嗎?」
小二聞言,還未發作,傅梓情連忙上前給柳嬤嬤塞了個荷包,道:「嬤嬤息怒,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柳嬤嬤一面將荷包收下,一面道:「老奴奉命教導,側妃這是做什麼?」說著還掂量了一下荷包的重量,似乎不太滿意,露出幾分不屑的神情。
隨即,繼續一遍一遍將小二磕頭下跪。
約莫五十次后,小二早已雙腿酸痛,額頭亦有青紫,但柳嬤嬤仍舊只說小二有錯,絕口不提哪裡有錯。
小二暗自咬牙,笑道:「嬤嬤,我為人愚鈍,實在不懂到底哪裡磕錯了,可否請您老人家指點一二?」
柳嬤嬤睨了小二一眼,道:「老奴方才不是都說了,這麼簡單的問題姑娘怎麼問個沒完了?現在你可明白哪裡做的不對?規矩只可意會不可言傳。」
「嬤嬤教訓的是,還請嬤嬤隨我進屋,有些私密事想請教嬤嬤,其他人侯在外面,誰也不許進來。」小二低聲對柳嬤嬤繼續道:「嬤嬤,我那有些好東西特意孝敬您呢。」
柳嬤嬤聽得心花怒放,道:「你們退遠些,姑娘家的私密事不可外傳。」
剛一關上門,小二就一腳將人踹跪在地,緊接著攥住了柳嬤嬤的脖子。
柳嬤嬤那張笑爛的菊花臉瞬間僵住,努力喘氣道:「姑娘.......這是做什麼?老奴可是奉了......」
「呵,用徐側妃來威脅我?嬤嬤還是先想想自己能不能活著邁出這道門吧。學規矩只可意會不可言傳,你姑奶奶我不想生事,沒和你計較,你還蹬鼻子上臉了?」手上越攥越緊,道:「今兒就是摁死你,徐側妃還能殺了我?」
柳嬤嬤聞言冷汗直流,掙扎道:「姑娘......饒命!老奴知錯了,老奴再不敢了!您是多金貴的人,何、何必為老奴背上命債?」
嘴上這麼說,柳嬤嬤心下想的卻是,回去就讓徐妃娘娘好好整治這個小賤人!
可惜小二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道:「命債?你想多了吧。嬤嬤可是因為家裡兒女嗜賭欠債,偷運徐妃娘娘的首飾典當,心中有愧畏罪自殺,與我何干?」
此話一出,柳嬤嬤掙扎的舉動倏然全止,臉上更是流露出,連剛才被攥著喉管,都不曾有過的驚慌無措,下意識看了看左手戴的金鐲,心想,這小賤人怎麼知道的......
不過很快柳嬤嬤神色便平靜下來,當初做得乾淨,自己又是娘娘的乳母。莫說沒有證據,便是發現了娘娘也會念及舊情。
小二似乎早有預料,鬆了手,道:「嬤嬤是否在想親疏有別,就算我有證據鬧到娘娘那去,她也會幫襯著自己乳母?」
「老奴不敢,姑娘年輕氣盛,難免衝動。老奴看姑娘有病在身,不宜打扮艷麗,不若將這衣裳首飾贈與老奴賠罪吧。」
小二解下腰上的「鴉紋」玲瓏扣玉佩,放在桌上,道:「我敢給,嬤嬤敢要嗎?你自以為太子徐妃念及舊情,不會重罰,殊不知秦王一黨時刻等著抓東宮的錯處。我若將此事捅到秦王黨官員耳中知道,你以為這只是小小的偷盜主子財物的罪名?萬一其中有先皇后的遺物......侮辱先皇后,對皇室不敬,可是要滅滿門呢,到時候第一個不放過你的,就是你的主子!而你的丈夫兒女,皆會落獄問斬。死後還會遭鄰里非議,沒準兒連祖墳都進不了,想想都可憐的緊呢。」
小二笑了笑,又將手上戴著的玉鐲拿下來,放在玉佩旁邊,繼續道:「當然嬤嬤可提前告知徐妃娘娘,將我禁足甚至葯死,讓我沒機會捅出去,但你以為這事會只有我一個人知道嗎?」
柳嬤嬤臉色瞬間變得煞白無比,好一會才吐出句:「你--本無深仇大恨,姑娘何要將人逼上絕路?」
扮可憐繼續道:「老奴丈夫早亡,只剩唯一的兒子,好在兒媳爭氣生下孫子,一家人恩愛扶持,勉強過活。姑娘連幾歲稚童都不放過,就不怕遭報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