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鬼頭崖
拜天宗，不過是周國大大小小宗門中的一個，其實更只能算是末流宗門。聽說九公主之所以會進入拜天宗學武，也是因為如今拜天宗的宗主乃是王親，宗門更專門指派了一名老一輩的強者為九公主傳授武道。不然的話，以九公主的身份，也不會加入一個末流宗門。
舟子想要憑自己的力量成為周國子民，其實就是要成為一名拜天宗的外山弟子。因為拜天宗有規定，只要能夠成為一名真正的至上者，就能夠進入外山學武。否則的話，只能在山門外自行修鍊。
想當年，舟子五歲便成就至上者，成為拜天宗外山最年幼的弟子。只是後來遇到了那個人，隨著每日被噩夢纏身，他一身武道盡廢，終於被逐出了外山。
今日想要舊道重啟，談何容易？
若是容易，他也不會一廢就是十一年！
「爺爺是上師，沒有周烈王的命令，王后斷然不敢對他做什麼。如今只有先保全自己，在周國留下來，才能再次見到爺爺。一旦被驅逐，只怕與爺爺就從此見不了面了！」想到這裡，舟子的拳頭握得更緊，已經進入外山地界，來到了一座寶塔之下。
寶塔高不見頂，舟子立在塔前只感覺自身渺小，如同一粒塵埃。不過每每站在這裡，他都會有一種朝聖的感覺，心中充滿了虔誠，卻從不會有半點兒畏怯。
寶塔有一個響亮的名字：至上通天塔！
寶塔一共九層，其中沒有別的，只有數之不盡的典籍。這些典籍是拜天宗各位前輩大能在長久歲月之中搜羅和自行編纂出來的，除了對世界的認知和對人生之道的闡述外，這裡還有武道秘籍！
以舟子的身份，本是不能踏足外山的。可自從他武道盡廢，被逐出外山以後，考慮到他爺爺的關係，拜天宗最終決定讓舟子做起了至上通天塔一層的管理員。舟子也是因此可以來到這裡，這裡也是他唯一能夠踏足的屬於外山的區域。
當然，即便是至上通天塔，舟子也僅僅有資格踏入第一層而已。這些年下來，他更是早已把第一層的典籍全都看完，私下還偷偷看過不少上層的典籍。
自從武道盡廢以後，舟子便在塔中沉入書海，這是爺爺教給舟子的方式。因為舟子的武道廢得蹊蹺，無人知曉原因，無人可以破解。哪怕是見多識廣的爺爺，也都完全不明緣由。所以爺爺讓舟子多讀書，爺爺告訴舟子，沒有什麼是典籍解決不了的問題。如果有，那一定是讀得還不夠多。
這麼多年的閱讀，雖然依舊沒有幫到舟子，沒有為舟子重新指出一條武道之路，可只有舟子自己才知道，其實這些年他的收穫早已超越了武道。
舟子從來都不後悔這些年的苦讀。
只是現在，只能進入第一層的他為何還要來到這裡？目前他所面對的問題已不是閱讀能夠解決，而至上通天塔的第一層卻偏偏連一本武道秘籍也沒有。
第一層塔，進入是沒有限制的。沒有限制，卻也沒有學武之人真正需要的東西，哪怕是最低劣的武技，這裡也不存一本。這裡有的，只是那些內山弟子根本不屑一顧的人生道理和世界描述，等等等等。
舟子徑直來到了一層塔中，站到了那張屬於他這個管理員的書桌前。然後，他果然又看到了那本書。
舟子痴迷於閱讀，十一年都不曾改變。可他對書籍的尊重，讓他每次在塔中閱讀完畢以後都會把所有的書籍整理好，放回原位。所以但凡是他離去，他的書桌上都是不會有一本書的。
然而每過一夜，當他再次回到書桌前時，那本《控力術》便會出現在他的桌上。
《控力術》是武道之上一本基礎得不能再基礎的秘籍，舟子三歲半的時候就已經把這本秘籍上的全部內容學習完畢，並且能夠運用自如。所以這本秘籍對他而言根本就沒有什麼價值了。
只是，即便是這樣的秘籍，也本該被存放在二層塔中，不知是誰，總要把它悄悄的放到舟子的書桌上。
舟子問過二層塔的管理員，可他也被弄得一頭霧水，不明所以。到了後來，二層的管理員發現每天《控力術》都會從二層消失，來到舟子的書桌上，乾脆就把這本秘籍交給舟子，放在了一層。
此刻，舟子的眼睛已經定在了眼前的《控力術》上，目光不曾挪開一分。這本總是莫名其妙出現，卻對他毫無意義的秘籍，似乎成為了他眼中的唯一。
「解鈴還須繫鈴人，這本秘籍，是你放的吧。」舟子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一道比噩夢更加讓他不願去回憶的身影出現在了他的腦海。然後，這本在十一年裡數千次出現在他桌上的秘籍，終於還是第一次被他翻開了。
十一年都不曾翻開，是他不想再去記起那個人，更不相信那個人。
舟子恨他！
今天要翻開，是舟子沒有別的辦法。若還有人能解決他的問題，那就只能是那個讓他落到這步田地的人。
翻開第一頁，《控力術》原本應該空白一片的扉頁之上，一行醒目的小字出現了：鬼頭崖上鬼回頭，人若回頭天不留！
「鬼……頭……崖……」舟子的口中擠出這三個字，然後他拿起了《控力術》，走出至上通天塔。
鬼頭崖，是宗門外山中一處極為僻靜之地，幾乎不會有人去往那裡。因為那裡什麼也沒有，若硬要說有什麼，那裡只有一個形似鬼頭的斷崖，崖下是無盡林海。
鬼頭崖上鬼回頭，人若回頭天不留。這一句，是刻在鬼頭崖石碑上的字，不知是被誰留下，卻述說了一個事實：不要嘗試踏上鬼頭崖，一旦踏上，只有鬼才能全身而退。若是人，只能跌落高崖，回不了頭。
不過對於舟子而言，鬼頭崖有著更深的意義：那是他第一次遇到那個人的地方，也是他武道走向衰弱的地方。
舟子從至上通天塔出來，回到自己的屋中，一直待到深夜才重新走出。今夜註定是個不眠夜，因為只有在深夜，他才能設法偷偷的踏足外山的其它區域，攀上鬼頭崖。
雖然已經十一年都不曾走到那裡，可即便是舟子死了，也一定不會忘記通向那個地方的路。
終於，舟子出現在了鬼頭崖的前方。他遠遠的朝著崖頂望去，竟發現今天的月亮大得出奇，如同掛在了崖上。
皎潔的明月散發出逼人的寒意，清冷的月光照在舟子的身上，讓舟子覺得有些冷。不過舟子還是深吸一口氣，踏出一步，站在了鬼頭崖之上，繼而朝著崖頂走去。
不斷的往上，掛在崖頂的月亮也越升越高。身旁有大風吹來，刮在舟子的身上，讓舟子如同風中的枯枝，有些搖擺不定。
不過舟子每一步都走得很堅定，他的目光始終看向前方，堅定之中帶著一股倔強。一直到他距離崖頂足夠的近，漆黑的夜幕之中，一個模糊的人影終於被他捕捉到了。
「你終於來了，我在這裡等了你十一年！」聲音帶著一絲感慨，透入了舟子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