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說出那個名字

為了掩飾自己內心的焦躁，岑倫低下頭朝前走著，由於實在不想回答唐可嫻的問題——怕壓抑不住自己內心的火氣，便假裝沒聽見她說的話，開始顧左右而言他。岑倫盡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高興，聽起來卻充滿了嘲諷。只聽他說：「你為人這麼熱心，送你點小禮物表表謝意那是起碼的禮貌……況且，我還真不覺得我岑倫有你說的那麼好。」最後這句話，岑倫的語調里轉而有了一種想掩飾都掩飾不住的陰冷。

俗話說聽話聽音，唐可嫻卻完全沉浸在自己的興奮情緒中，絲毫沒有察覺岑倫態度里的寒意，還以為岑倫是在自謙，馬上高聲表示自己不同意他的看法，她說：「怎麼沒有？那天晚上我剛好把整件事情都看在眼裡了。長這麼大，我還沒見過第二個脾氣有你這麼好的人呢。」這句話唐可嫻說得很由衷。的確，家裡人的脾氣都不太好——包括她自己，這她知道。分辯完畢，她卻仍然想不起來那天晚上那個死者的名字，便理所當然的認為岑倫恐怕也是記不得那人的名字才沒有回答她，於是隨口說道：「你也想不起來那人叫什麼了，對吧？你看看，連人家叫什麼都想不起來，卻把所有的責任都攬在自己身上了，還說自己人不好。你也太謙虛了吧？」說著，竟咯咯的笑起來。

「你是說鍾黎凱嗎？」岑倫沒轍，冷冷地以反問的形式一字一句地回答了唐可嫻的問題。他把「鍾黎凱」三個字說得清晰堅定而有力，彷彿要通過自己的聲音賦予這三個字足夠的分量，讓聽者肅然起敬。

岑倫的話沒能對唐可嫻產生想要的效果，卻讓悄悄跟在兩人身後的老貓渾身一激靈。

鍾黎凱——老貓在心裡默念著這個名字。那個奪走了自己一切的人叫做鍾、黎、凱……

與此同時，興緻正高的唐可嫻拉開架勢的擺事實講道理，以便向「岑倫」證明「岑倫是個好人」。聽到「鍾黎凱」這三個字時，她只像考試時有人幫她蒙對了一道填空題那般，一臉輕鬆，下意識地把岑倫送給她的那隻精緻的小紙盒子舉起來晃了兩晃，像是在替自己辯解，道：「對，鍾黎凱——我老是記不住他的名字，因為這個人實在是太怪了，真的。還有他媽媽，還有那個穿紅衣服的小孩，他們都太怪了。我到現在也沒有想清楚，他……叫什麼來著……」唐可嫻少見地皺起眉頭想了想，接著說：「對，鍾黎凱。他跟在那個紅衣服小孩後面撲到你的車頭上去，就那麼一撲，怎麼就死了呢？我還看見你下車去扶他，好像還被他推開了對吧？」說著，唐可嫻抬起頭，沒有神經質的傻笑，而是一臉詢問的看著岑倫：「怎麼就死了呢？」

聽到這番話，岑倫的臉色開始變得陰沉起來，他第一次用嚴肅的目光正視著唐可嫻。如果一個傻乎乎的唐可嫻讓他無法忍受的話，那麼，一個因為好奇而開始轉動自己大腦的唐可嫻就將是一個麻煩，大麻煩。也許，母親的擔心不無道理……岑倫清了清嗓子，一開口，聲音仍然沙啞的問了句：「你那天晚上看到了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