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賈赦的話擲地有聲,震得史夫人好半晌沒反應過來。
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賈赦已經打橫抱起張嫣出去了。
盯著賈赦一行人的背影,史夫人直氣得渾身發抖,她猛得拍了一下榻上矮几,怒罵到:「逆子!逆子!這個逆子是要氣死我啊!」
「母親!」見史夫人還是這樣固執,賈敏跺了跺腳,嗔到。
「敏妹妹,你就少說幾句吧,你沒見太太正生氣著呢。要我說,那大爺也太不成樣子了,他怎麼能就這樣闖進來呢?」
「你住口!」賈敏氣急,她是榮國公的老來女,自幼嬌寵著長大,一腳出八腳邁的,哪裡容得王懷珍次次挑撥,「你少在這裡搬弄口舌是非,你既心疼二哥哥就該好好勸著點他注意身子,而不是在這裡慫恿母親打什麼歪主意!」
她母親雖不喜大哥哥,但也絕不會傻到讓大嫂嫂的父兄過府來指導二哥哥,要不是這個王懷珍花言巧語說動了母親,母親又怎會在這個當口兒去逼大嫂子。
這樣想著,賈敏就更氣了,不由地瞪了王懷珍一眼。
被那麼一瞪,王懷珍也動起怒來,只是時下京中的規矩,未出閣的姑娘最金貴,她這個做嫂子的卻是不敢說什麼。
只是,她低垂下頭來,暗暗冷笑了一聲,不過是個黃毛丫頭,仗著國公爺的疼寵,就真把自己當一回事了。
「敏兒,這回你二嫂嫂說的不錯,那個逆子太不像話了,我定要告訴國公爺去,讓他看看這個逆子做下的事來!」
「母親!你怎麼……」賈敏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她的母親,她覺得自己有些不認識面前這個母親了。
於是,她也冷下臉來,硬聲說到:「不勞太太費心,我這就去與父親說去。」
說完,也不管史夫人做何反應,自顧自往外走了。
她的兩個大丫鬟見狀,對視一眼,對著史夫人和王懷珍匆匆行了個禮,急急忙忙地追了出去。
「反了!反了!都反了!」
史夫人氣得又重重的拍了拍榻上的矮几,她手上留著的一個兩寸長的指甲應聲而斷,直叫她又氣又疼,差點沒厥過去。
榮國府琴瑟居,賈赦肅著一張臉橫抱著張嫣往院子里走,他又怕身上的薄甲硌著張嫣,固此走得又快又急。
「雙桃,你到二門那裡去尋來興,叫他拿了府里的名帖,速速去太醫院請王太醫來給你大奶奶看看。」
雙桃應了一聲「是」,急急忙忙地往二門跑去了。
進了院子,早有下人在榻上鋪了厚軟的毯子。
他將張嫣輕輕地放在榻上,半彎著腰,關切地問到:「嫣兒,你現在感覺如何?」
方才在史夫人院子里的時候他就發現張嫣面色不對了。
「我沒事,倒是你,你這樣闖進太太的院子里,要是讓太太告你一個忤逆不孝,又或者將來有人借著這個做文章抹黑你,你如何是好?」
見張嫣面色慘白還記得擔心自己的前程,賈赦心裡一片感動,他握住張嫣的手,只感覺手中柔胰分外的冷,於是他又起身取了一件大氅裹在張嫣身上,自己則卸了薄甲坐在張嫣身後摟住她。
「這京中青年才俊無數,我不過是一個小小校尉,誰有那閑工夫盯著我呢。」待感覺到懷中嬌軀不再顫抖,賈赦這才接著到,「更何況,我在外拼搏本就是為了讓你和我們將來的孩子能過得更舒心一些,哪裡能為了前程使你受那樣的委屈呢?」
他正說著,卻感覺到手背一涼,有一顆淚珠滾落在他的手背上,跌落下去,在淺色的大氅上綻開一朵深色的花。
意識到那是張嫣的淚后,他頓時慌了手腳,忙轉過她的身子問到:「嫣兒,你,你哭了!怎麼了?可是哪裡不舒服?」
但張嫣不說話,只是哭得更狠了,哭得眼圈兒一周都泛起緋紅來。
「嫣兒,你哪裡不舒服,說話呀!」見張嫣什麼都不說,賈赦更急了,一疊聲地喊雙桃,「雙桃!雙桃!你快去看看王太醫來了沒有!」
「你……你別……急,我……我沒有……不舒服。」
突然,一雙縴手拉了拉他的衣袖,賈赦低頭看去,懷裡的張嫣已經擦乾了淚,因為有孕,她的臉上並沒有施脂粉,素凈的臉上一雙眼眸因為剛哭過而泛著點點淚光,菱唇小巧而紅潤,此時正微微張著。
賈赦長嘆一聲,捧起了張嫣的臉,細細地吻去了她粉頰上的淚,微鹹的淚水在他舌尖化開,他卻覺得這淚甘之如飴糖。
他的唇最終停在了她的眼眸上,以唇代手,一點一點地拭乾了她的淚。
抬起頭來,見張嫣星眸禁閉,長長的羽睫像蝶翼一般輕顫,賈赦不禁輕輕一笑,揉了揉她的發頂,笑到:「嫣兒,我發現你竟還是個小哭包啊。」
「去!又貧嘴。」一句話逗得張嫣笑了起來,她拿手輕捶了一下賈赦的胸口,笑罵到,「人家是為你擔心,你還這樣取笑人家。」
她依偎進賈赦的懷抱,把自己整個人都窩在他的懷裡,半晌后,從他懷裡傳出來一個小小的聲音,說到:「恩侯,謝謝你。」
「嗯?」
這句話太輕了,像一片羽毛軟悠悠地飄在半空中。
賈赦沒有聽清楚,待他還要再問的時候,雙桃進來說到:「大爺,大奶奶,王太醫來了。」
賈赦聽了忙從榻上起來了,又吩咐人放了帳子下來,這才請太醫進來了。
丫鬟們都迴避了,只留下賈赦與幾個上了年紀的嬤嬤。
嬤嬤取了迎枕,張嫣從帳中伸出手來,又有一個嬤嬤取了帕子掩了,這才請了太醫過來。
一時太醫診了一回脈,起身到外間,向賈赦道:「大奶奶這胎懷得還算穩妥,只是今日情緒波動過大,略動了胎氣,我這裡開幾副安胎藥,大奶奶高興吃就吃幾副,不高興吃就算了,畢竟是葯三分毒嘛。只是切記,莫要讓大奶奶再動怒了,怒傷肝,對胎兒與母體都不好。」
賈赦沉吟許久,命人取了診金謝過王太醫,自己又進去陪著張嫣了。
「太醫也說了我沒什麼大事,你別太擔心了。」見賈赦依舊陪在自己身邊,張嫣心裡吃了蜜一樣甜。
但她依舊惦記著方才在史夫人院子里的事,於是又問到:「太太那邊你預備怎麼著?」
哼!怎麼著,還能怎麼著,這麼多年他早就看透了,他母親賈史氏最是偏心而不自知的,嘴裡說著最疼的是四妹妹賈敏,實際上看的眼珠子似的是二弟賈政才是。
為著賈政,她什麼荒唐事做不出來?
只是這些話他並不預備和張嫣說,怕她擔心,只安慰到,「你別擔心,左右太太也不喜我,大不了我不再去太太屋裡就是了。」
「哎呀!你怎麼這樣傻!」張嫣抬手戳了賈赦的腦門一下,說到,「話不是這樣說的。太太是長輩,我們是晚輩,你要真的就從此不再去太太屋裡,那天下人的唾沫就能把你淹死!」
「那你說怎麼辦?總不能我們去道歉吧,就算你肯,爺我還捨不得你去呢。」
聽了這話,張嫣心中一暖,她掩唇笑了笑,已經有了辦法,「我既沒錯,做什麼上趕著去認錯?依我說,你現在就去找國公爺去認錯去,再將利弊分析給國公爺聽,只說你是怕太太一時想岔了,這才出此下策惹怒太太的。」
「至於我這邊,太太不就是想政二爺有人指導嘛,這人我家沒有,書倒是有一堆,我只命人回家去取一份歷年的考題文章與評捲來也就搪塞過去了。」
「這樣真的可行嗎?」
「自然可行。」這樣一來,他們就占著理了,太太便是有再大的不滿,也於他們無礙了。
小夫妻兩個商量妥當,張嫣自去休息,賈赦則打好了腹稿,去尋他父親榮國公賈代善了。
賈赦這邊才請了太醫,加上方才又抱著張嫣一路走回院子,惹得賈府下人議論紛紛,於是這件事便連老太君即賈代善的幾位妾氏也知道了。
「我這是做了什麼孽啊,好好的孫子娶回來一個攪家精,那史氏也是個蠢的,平日里和我較勁的那股精明勁兒哪去了?竟聽了自己小兒媳婦的話去作踐自己的大兒媳。」
孫老太君長嘆一聲,手中的拐杖重重砸了地面一下。
她想了想,吩咐到:「茯苓,去,快去,叫你老爺來見我!」
茯苓應了一聲就要往外走,就聽老太君在後頭一疊聲地喚她,她只得又迴轉回去。
「茯苓,你先遣一個人去看看你大奶奶,再尋一個人去把那賈史氏給我叫來!」
茯苓一一記下,自吩咐人去了。一時迴轉過來,不僅請來了賈代善和史夫人,還帶來了賈赦。
「蠢婦!」甫一進門,賈代善就指著史夫人怒斥一聲,「你怎麼想的,啊?你竟然妄想帝師來指導一個白身?」
賈代善都快被史夫人氣死了,他在書房,先是女兒賈敏衝進來好一頓哭,他這邊還沒安慰好呢,長子又進來,二話沒說先跪在地上來了個負荊請罪。
他正一頭霧水呢,又見自己老娘使人來喚他,這一路走來,聽了長子的複述加請罪,這才弄明白是怎麼一回事。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妻子有些偏心,只是想到自己常年不在家,家裡多虧老妻操持,又想著自己的爵位是要傳給長子的,再加上長子又有祖母寵愛,就對老妻的偏心只當做不知道。
不曾想,老妻竟然偏心到這個地步,也不知道長子這些年來都受了多少苦。
這樣一想,賈代善看賈赦的目光都多了幾分溫和與關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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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嫣:您好,您的古代科舉版《五三》已派件,請注意查收。
想要指導是吧?好,寫!給我寫!不寫完不許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