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史夫人何時被人這樣指著鼻子罵過,又是當著她一向看不上的長子的面,當下就有些惱怒。
又暗恨賈赦果不如賈政貼心,若是賈政在此,又怎麼會眼見著國公爺罵她卻無動於衷呢。
不但無動於衷,指不定心裡怎麼高興呢。
再說她政兒天資聰穎,白身又如何,難道張太師和張家大爺當初不是白身考上去的?
這樣一想,她當下就拉下臉來,說到:「國公爺也不必如此動怒,我原是為著咱們國公府好,咱們與張家本就是親家,不過是請親家老爺指導指導晚輩罷了,張氏卻推三阻四的,半天應承不下來。我想著都是親戚的,卻又談什麼帝師白身這樣傷感情的話!」
「你,你,你簡直是冥頑不靈!」一句話氣得賈代善渾身亂纏,他氣得背著雙手在屋內來回踱步,最後一掌揮落了擺在一旁的一碟瓜果。
裝著瓜果的金絲瑪瑙盤子應聲而碎,盤裡的瓜果跌落在地上滾了幾圈,落在了史夫人的腳邊。
史夫人被驚的往後退了幾步,震驚地看著賈代善,眼裡難得的帶了一絲恐懼。
她不敢與賈代善置氣,見賈赦垂首立在一邊,頓時火冒三丈,指著賈赦就是一頓罵,「定是你這個逆子在國公爺面前胡說了什麼,你這個孽障就這麼見不得你弟弟好不成?」
「你便是這般當人母親的?虧得赦兒還巴巴地跑來與我認罪。」賈代善揮了揮袖子,「你說張氏推三阻四,人家已經派人回去取了她父兄用過的歷年考題集子來了。你再看看你是怎麼做的?非要逼得滿京城的人都說你為母不慈你才甘心嗎?」
他本不想說這些,后宅的事他向來不過問,只是今日這件事實在是鬧得有些大了,讓他不管不成。
「赦兒,到祖母這裡來。」一直冷眼看著兩人爭吵的孫老太君突然出聲,她沖賈赦招招手,示意他過來。
扶著賈赦的手,孫老太君站了起來,顫巍巍地走到了史夫人面前,說到:「張家是赦兒的岳家不錯,若是赦兒要張太師指導一二也就罷了,人說女婿乃半子,說破天去也沒人能說什麼。」
「可政兒不是老大的親弟弟嘛,這不是也沒什麼嘛!」
賈赦聞言心中冷笑,呵,現在說賈政與他是親兄弟了,若無利可圖她眼裡哪裡還會有他這個大兒子。
只是他謹記著張嫣說的,多聽少說,默默地跟在了祖母身邊。
察覺到孫子明顯低落下去的情緒,孫老太君心疼地拍了拍賈赦的手,手中的拐杖重重地磕在青磚的地上,說到:「你既知道政兒與赦兒是親兄弟,那做事的時候就該想想,你這樣做,分明是在離間他們兄弟兩人。」
見史夫人還要再辯解什麼,孫老太君搖了搖手,說到:「你不用再說什麼了,前幾日我夢見菩薩顯靈,便由你替我去咱們府里的佛堂好生供養幾日香火,至於政兒媳婦便也一起吧。」
史夫人心中不岔,但見賈代善還鐵青著臉,頓時不敢再說什麼,只能不甘不願地應了是。
罰了史夫人和王懷珍,念著張嫣受了委屈,老太君和賈代善都有東西賞賜下來。
而賈政那邊,收下了張嫣送過去的考題集子,也不道謝,倒像是理所應當一般,心安理得地看了起來。
對此賈赦是一點也不驚訝的。這賈存周素日里總是一副端方君子模樣,但在他看來,君子是君子,不過是個偽君子,最是虛偽不過了。
上一世他妻子王氏慫恿璉兒媳婦放利錢,連他那個名存實亡的繼妻邢氏都知道了,他不信他賈存周不知道。
可知道又怎樣,還不是照樣心安理得的花著那沾血的錢買字畫養清客?那會子怎麼不說君子端方了?
再說這次鄉試,上一世賈政就沒考上,一直考一直落榜,直到最後,父親重病之中上了摺子,拼著自己的一張老臉給他求來了一個工部員外郎的職位。
至於這一世,恐怕他也沒什麼長進,只是這一次,他倒要看看,父親還會不會舍下臉來給他再求一個員外郎的官來了。
轉眼考期已至,史夫人剛從佛堂出來,就又忙手忙腳地開始為賈政打點,有的沒的收拾了一大筐東西。
賈敏就住在史夫人院中的西廂房裡,見史夫人這樣收拾東西,她雖沒參加過科舉,但也知道這些東西里有過半是用不到的。
只是她知道自己的母親如今正在興頭上,怎麼也不可能聽她勸的,索性一早就出了院子往琴瑟居去尋張嫣了,來一個眼不見心不煩。
琴瑟居,張嫣起得有些遲了,此時正星眸半睜,慵懶地半靠在妝台前。
「雙桃,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還早,不過巳時剛過一刻。」
「嗯?怎麼是你,雙桃呢?」
賈赦輕笑一聲,從後面環住張嫣笑到:「我讓雙桃去小廚房看著點你的葯去了。」
張嫣低低應了一聲,靠在賈赦的懷裡,任由賈赦給她按揉額角。
看著張嫣臉上眼下兩抹淡淡的青黑,賈赦有些心疼,「昨晚不該鬧你的。」
身上酸楚的厲害,回想起昨晚的荒唐,張嫣羞紅了臉,她轉身就拍了他一下,嗔怒到:「你還說,都怪你,今兒都這麼晚了,叫人知道了笑話我。」
「好好好,都怪我,都怪我。」賈赦傾身取了妝台上螺子黛,說到,「那就罰我給大奶奶畫眉如何?」
夫妻兩人閨房樂趣正濃,忽聽窗外雙桃的聲音,「四姑娘,怎麼不進去呢?」
張嫣立刻推開賈赦,急到:「我都還沒梳妝打扮好呢!」
「別慌,四妹妹最是知理不過了。」賈赦一邊安慰著,一邊吩咐雙桃雙杏進來伺候,自己則往外間去了。
一時張嫣梳洗打扮妥當了,三人坐下閑談,賈敏說起一樁笑話來。
「也不知道二嫂子哪裡聽來的偏方,說是只要大清早的去大街上一直走,遇到第一個人,即問他中不中,若他說中,那二哥哥這次的鄉試就必中無疑了。」
她一邊說,一邊笑到:「這幾天,二哥哥院子里的丫鬟們都得了吩咐,是萬不敢說什麼『落』啊『下』啊之類的詞。要我說,二哥哥也太沒用了些,不過是個鄉試,左不過考些四書五經,策問八股之類,怕什麼呢?我真恨我不是男兒,要是男兒,我也去考一個功名回來。」
一席話說得賈赦和張嫣都笑了,經了之前那一事,賈赦賈敏兩兄妹的感情好了許多。
於賈敏而言,雖然大哥哥不能陪她說些詩詞歌賦,但是大哥哥卻能給她帶外面的新奇玩意兒來。
況且小姑娘都是崇拜英雄的,在賈敏有一次無意撞見賈赦在院子里練槍之後,小姑娘就越發喜歡往琴瑟居跑了。
而賈赦則從賈敏身上找到了做兄長的樂趣,畢竟軟乎乎香噴噴的妹妹哪個會不喜歡。
至於賈存周嘛,呵,賈赦冷笑一聲,他們之間那少得可憐的兄弟情早在上一世那數十年的恩怨里磨平了。
於是他笑著說到:「這可算是病急亂投醫了,要這樣就卜得准,這天底下竟就沒有不成的事了。」
接著又說到:「這幾日,太太那裡定是忙亂得很,你就住在太太院里的西廂,那些丫鬟婆子必然擾著你了,我不在家,你無事倒可來與你大嫂子做做伴。」
「多謝大哥哥關心,我原想著過了今年再搬院子的,如今想想,早搬晚搬都是一樣的,今早已經回了母親,擇了禇玉樓做了新院子。」
賈赦聽了只點頭不語,褚玉樓離他們琴瑟居近,張嫣身子越發重了,他不在,她們兩個也好有個照應。
當晚賈赦就要返回京郊驍騎營,張嫣正在給他打點行裝。
天色已經昏暗,屋裡點起燈來了,燭火昏黃,映照得張嫣的臉龐也柔和起來。
賈赦站在一旁,默默地看著為他收拾的張嫣,此時她已經有了五個月的身孕了,可身材依舊玲瓏有致,唯有腹部高高隆起,倒像個梭子,兩頭細中間鼓,叫人看了心驚。
「嫣兒,歇一歇吧,左不過是幾件衣裳,叫下人收拾也是一樣的。」
「這次離府,你又要十天半個月後才回來,叫下人收拾我不放心。」
「唉,你啊。」賈赦心中感到一陣溫暖,也不再勸,幾步跨到她身邊,和她一起收拾起來。
他一邊收拾,一邊卻在想著一件事情。
京郊五十裡外有一處山匪,初時未發現,現在竟已漸漸成勢,前段時間做下了好幾起人命案子下來,擾得山下百姓苦不堪言。
上面下了命,要他們驍騎營的人去剿匪,明日便要出發,他卻拿不準該不該和張嫣說。
看著身邊忙碌的張嫣,賈赦開口喚到:「嫣兒……」
「嗯?」
話未說出口又被生生咽下,怕張嫣擔心,身子再出點什麼差錯,賈赦頓了頓,還是決定不告訴她了。
於是,他笑了起來,道:「沒什麼,就是想叫叫你。」
彼時,燈火跳動著,燭光搖曳出一片旖旎,賈赦的臉在光影里明明暗暗,那一雙桃花眼卻像是盛滿了星光一般璀璨起來。
張嫣有些看愣住了,不自覺地就被那一雙眼睛給吸引了。
她感覺到有一片柔軟而溫潤的唇貼向她的額頭,輕輕地輾轉,一路向下,最後停在了她的唇畔。
她抬頭去看他,心中奇怪,恩侯他,倒好像有什麼事情瞞著她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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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禍不單行,九點多喝葯的時候,手沒拿穩,葯灑在被子上了QAQ,阿錦又去洗了被套換了被子,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