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2 章
轉眼十月到,安國府收到了來自邊城夾在軍報內的第一封家書。安榆很巧妙的將軍報一式兩份,一份上呈天聽一份送給安槿,想必是為了讓她人在上京也能了解邊關戰事,不至於閉目塞聽舉止被動。
邊城戰事吃緊,瓦婁及擅做戰行事作風又頗為詭異屢出奇招,安榆與付耀琦對付得頗為吃力,沒了安淮鎮和李淳翊,安國軍如斷雙臂,步履艱難。
坐在房內看著軍報的安槿既然被窗外一陣寒風吹得打了個寒顫,案桌上的信封驟然吹落,信封內被她忽視的一小張紙片掉出她急忙撿起來看,上面龍飛鳳舞的寫著個行大字。
「月余不見思之如疾,待我歸京嫁我可好。」
紙片後頭沒有署名,安槿扶額搖頭輕笑,但這風格除了付耀琦還能有誰,安國府忽如其來的冷清,也許和少了他也有些許關係吧!
人就是這樣,一旦習慣了一個人和一些事就很難改掉了,之前他人在上京離得近還沒發現,總覺得他時不時便會翻/牆而來,她也許是已經開始習慣他偶爾在身邊的感覺了。現在邊城戰事繁忙,他既還有心思逗弄她就說明暫時還是安全的,也算是個好消息了。
將紙條軍報和家書都細細疊放整齊裝入匣內,便聽到雲亭進門來說,長生來了。
安槿擺擺手讓雲亭將他帶進來,還沒等他落座便開口說道:「長生,你到府內來幫我吧!」
長生頓了頓,皺眉到:「一個凝香閣我尚且還沒打理好,安姐姐竟敢講安國府偌大的家業也交給我?」
「凝香閣你打理的很好,這次不止安國府,連攬月樓我也打算交給你。」安槿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我近日裡實在無暇顧及,只好勞煩你了。」
「我做不到的。」長生站起身來,說道:「有多大才能攬多大事兒,我自己做不了的事情怎敢貿然答應,安姐姐將如此重任託付與我,我若做不好豈不是辜負了你一番信任。」
「那你可有合適的人選?」安槿為難的撐著額頭問。
「我若到府內來管賬也行,把凝香閣交給蘇凝香姑娘便可,她將作坊打理的很好,也是個特別有能力的人。」長生說道:「每月宮內都能按時按量供給,現下又多了江南的大單,蘇姑娘也都接下來了。」
「江南?」安槿抬起頭來帶著些許疑惑,莫不是被她料中了,上京一旦打開了市場,江南那邊也都開始效仿風靡了?
「是的,就是那個名滿江南鉅賈湯家下的單子,說是開了不少鋪子等著接貨呢!開價也極高,想必是能大賺的。」長生回答。
江南湯家?湯欽?
這不會是李淳翊在給她拉生意吧?十有八九是他的傑作。
正想著該不該去找他說一說,便聽到看門小廝來報,宮內來人宣安槿進宮面聖。
這剛收到邊城的家書和軍報,皇帝便宣他入宮,想來該不會是出了何事吧?安槿也不敢再耽擱,換了衣服套了馬車便急忙往宮內趕。
一路思索著千萬種可能,心情忐忑的趕到宮內時已近黃昏。皇帝坐在崇德殿的龍椅上批著奏章,見了她進來行禮也並未開口說話讓她起身。
安槿俯首跪在大殿之上許久,心底正迅速思考若是皇帝發現了她的局,她該如何應對時,便聽到上首的人開了口:「你可知朕今日宣你來所謂何事?」
「回陛下的話,臣女不知。」安槿俯首回答
「你會不知!?真是膽大包天!」皇帝拍桌怒道:「竟敢刺殺當朝御史嫁禍皇子,挑撥丞相血書怒告!你區區一個女子竟攪得滿朝風雨!可知這樁樁件件皆為死罪!」
果真如她所料!她豈能不知這都是死罪,可是若她不做依舊是死!
安槿咬了咬嘴唇,開口說道:「敢問陛下,如此指控可有證據?奚御史出事當日是重陽,我自家中祭祖之後便與西寧郡主、永新侯之女付惜萌、兵部尚書之女呂嘉禾相約到鹿鳴山登高放紙鳶,不止我們幾人,在場的還有其他家族的世家公子小姐,人人皆為見證,陛下不信大可一問,眾目睽睽之下我如何去刺殺?」
「好…好你個安槿!」皇帝氣得手有些顫抖的指向她,半晌才說出話來來:「繼續說!我看看你還有何可說!」
見此狀況,她更加篤定皇帝手中並無證據,要是有就不會只宣她來詢問,恐怕早就入獄了,就算皇上查到是她做的,若無證據也暫時沒辦法把她怎樣,於是她嘴硬得更加的理直氣壯。
「陛下。」安槿繼續俯首道:「若是陛下有證據可直接將臣女打入獄中,臣女不敢有半句怨言,可若陛下沒有證據無端指責,那臣女不服!」
「你還死鴨子嘴硬!」皇帝將手中的筆直接扔下怒道:「來人!涇陽縣主以下犯上!給朕拖到刑獄關起來!」
抬起頭來,安槿臉色的笑容一閃而逝,只是用以下犯上的名頭關押她,那就說明不會讓她性命堪憂,更何況現在的皇帝還不至於因為這點事要了她命。
於是她就這樣,生憑第一次被關進了傳說中的大獄。這刑獄果真如小說中那樣,連張床都沒有,滿地都是稻草。
安槿找了一處相對乾淨的地方抱著膝蓋坐下,沉思起接下來的路該如何繼續。
眼下皇帝肯定是知道她設局殺害奚崇勝了,只是苦於沒有證據無法將她治罪,她也不是真不怕死,只不過仗著安國軍還對皇帝有用稍微有恃無恐了些,要想脫身也只有把更大的婁子捅開了。可是,她該用怎樣的方式讓多疑的皇帝相信奚國明通敵賣國預備造反呢?若這樣貿然捅出,她手中又無有力證據證明真有此事,一旦奚國明惱羞成怒誓死反撲,後果必定不堪設想。
她揉了揉衣角將腦袋埋進膝蓋,暫時想不出什麼好的方法。以這個姿勢做了許久,就突然聽到有人通報。
太子來了。
想必是她以下犯上被下大獄的消息已經傳開,只是沒想到先來的竟是太子。
腳步聲漸漸走近,安槿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便見到太子來到大獄門前,隔著欄杆看她。
「殿下為何這般看我?」安槿彎起嘴角打趣道:「難不成是沒見過我這般狼狽的模樣,特意來看一看的?」
「你究竟為何頂撞了父皇?」太子站在獄門前也沒讓獄卒開門,就這樣與她對話。
「自然是有原因的。」安槿笑笑,說道:「你父皇無緣無故冤枉我,我豈能不為自己辯一辯?」
「何事冤枉於你?難不成是奚崇勝遇刺之事?」太子問。
安槿點頭道:「殿下既知道還問?」
「那是冤枉嗎?整個上京還有誰比你膽子更大敢動丞相府?」太子無奈的搖搖頭
「你也是這樣認為的?」安槿抬眸看他,問道:「證據呢?就算是我所為又如何?沒有證據如何讓我認?」
如果太子能只憑藉一個猜想這樣認為,那皇帝必然也是如此,整個上京大部分人亦是如此,可都沒有證據就都不能耐她何。
太子負手站在門外,一副無言以對的神情,想必剛才皇帝也是如此,看得安槿險些笑出來,可能普天之下也就她一個人能把這些位高權重的大人物們氣成這樣,看不慣又不能立刻幹掉。
兩人沉默了一會,又有獄卒來報,皇后帶著西寧郡主來了。隨後便有很多腳步聲傳來,安槿抬頭看去,不止皇后和李佑寧,付惜萌和呂嘉禾都來了,一瞬間這小小的刑獄竟然顯得有些硬擠。
「看樣子我人緣還不錯,下個獄竟然驚動了這麼多人。」安槿笑著走上前去,隔著欄杆屈膝給皇後行禮道:「皇後娘娘金安。」
「不必多禮。」皇后拂了拂手問道:「怎麼晏兒也來了。」
「殿下這是想來看看我的慘狀呢!」安槿玩笑道。
「你怎麼回事!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是不是,怎麼就敢頂撞皇上呢!」李佑寧著急的皺著眉頭,轉頭對獄卒說道:「沒長眼是不是?還不開鎖,難不成讓皇後娘娘隔著欄杆說話!」
獄卒忙不迭的過來將鎖打開,李佑寧連忙走進獄內,拉起她的手一臉嫌棄道:「這地方臟死了,難為你還有心思玩笑!」
「在這待上幾日而已,無妨。」安槿拍了拍李佑寧的手背安慰道:「也算是漲漲見識了。」
「安姐姐,你究竟是犯了何事啊?皇上為何龍顏大怒?這獄內又臟又冷的哪是人待的地方,不如你就去跟皇上磕頭認個錯吧?」說話的是付惜萌。
安槿沉默了片刻,轉頭對著太子說道:「若要說我殺人,讓陛下將證據拿出來我便認,否則休想,就算將我關死在這我也不會認。」
說罷,又轉頭對皇后說道:「承蒙娘娘關照特意來此探望,您回去吧,別讓這地方污了腳。」
然後又轉頭對其餘幾人說道:「你們也快回去吧,無需擔心,陛下關我幾日氣消了便會放我出去了。」
話音剛落,獄卒又再次來報,安國侯府小公子來了。
皇后想著姐弟倆應該有話要說,便帶著幾人離開了。
安柯帶著蘇凝香和雲亭大步走進來。
※※※※※※※※※※※※※※※※※※※※
今天只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