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所圖

第一百八十二所圖

今晚不知怎麼了,先是腹中孩子不停的踢鬧,待它好不容易安靜下來,舒悅凝的心情又開始莫名的煩躁,煩躁得她無法入睡。

索性,她披了衣服出去,守夜的宮人靠在外間的小塌上睡得香甜,她不忍吵醒對方,還貼心的為對方蓋了一條毯子,方才慢悠悠走出去。

此時,內衛早已經撤出她住的宮殿,只在外面守候。

她走到前院,院子里有為數不多的太監在值夜,想來是困極了,一個個站在長廊下面腦袋一點一點的,雙眼都是闔上的,顯然已經睡著。

舒悅凝靜靜的看了會,覺得無趣,正準備回到寢殿,忽然發現書房裡有燈光閃過。

她一震,那燈光,看上去只是火摺子發出,十分昏暗,若非夜幕太黑,怕是不易被她察覺。

對方不是刺客,去書房,顯然只是為了找東西!

舒悅凝捏了捏手裡的衣袖中的美人刺,小心靠近書房。

為了通風,防止書房裡的書籍和畫卷生出異味,到了晚上宮人就會將書房的窗戶虛掩著,借著這道口子,舒悅凝往裡面看去,果然看到一道黑影。

對方手裡的火摺子不算明亮,加之角度問題,舒悅凝看不到對方的臉,卻能從身影判斷對方是個女子!

女子!

舒悅凝立時想到了一個人!

不是她聰明,而是她知道,入夜之後,她的宮殿四周就會有許多內衛把守,外人根本進不來,除非住在她宮殿里的人。可是,住在她宮殿里的人都是她信得過的,不管太監還是婢女,她都已經盤查了一番,只除了……

剛想到這裡,書房的門吱嘎被推開,舒悅凝忙將躲到牆角,對方左右看了看,也就是這個動作,終於讓舒悅凝看到了她的臉——確實是卞歡。

確定四下無人,卞歡終於躡手躡腳的離去。

舒悅凝在牆角站了片刻,見她不會再折返回來,方才走到書房中,用火摺子點了蠟燭,坐到書案前沉思。

書房裡有什麼東西是卞歡想要的?

舒悅凝的書房不是御書房,沒有玉璽也沒有重要的摺子,只除了她喜歡的書,就是她私下收藏的東西,所以鮮少派人把守。

卞歡來這裡,顯然不是為了玉璽和摺子,更不是為了她的書和收藏!

對方煞費苦心,絕不會為了一點錢財,極大可能,她是為了傳位詔書而來。

思及此,舒悅凝冷笑,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卞歡能住進她的宮殿中全因懷孕一事,若卞歡意在聖旨,會不會其實從開始就是個騙局,會不會其實她與慕容子墨之間是清白的?

可這樣的設想,她自己也覺得荒唐,卞歡是慕容子墨的側妃,過門那麼久,怎麼可能清白?

想到懷孕卻又流產的向若君,想到慘死的向夫人,舒悅凝開始否定這個設想。

可是,舒悅凝的心,卻抑制不住地激動起來,為了那萬分之一的可能。

終究,只是個女人呀!

她苦笑一下,攤開紙,倒出宮人早已經磨好的墨汁,開始寫信。

這信,著實不好寫,她打定主意直接詢問慕容子墨與卞歡是否同房過,但才寫了一句話,便覺得自己莫名奇妙,人家是夫妻,她有什麼資格過問這樣的事情?

她刷啦啦幾下將其撕掉,再提筆,問他在邊疆可好,又告訴她卞歡現下在她殿中養胎,請他務必不用牽挂,她會照顧好他的妻兒。這封信,言辭恰當,可她看著就是彆扭,不由苦澀起來,刷拉又是一下,將寫好的信再次撕掉。

不知不覺間,天際露出魚肚白,她的信卻依舊沒有寫好。

雖然今日沒有朝會,可稍後她還需去城門巡查,已經沒有多少時間,她索性不再多想,提筆一蹴而就:「恭喜成王,卞側妃已經懷孕多時,現在我殿中安胎。」

這樣一句話,她隱隱覺得有些酸,可左看右看,也看不出哪裡酸來,想必只是心理作祟而已。

她放下筆,將信折好,放入信封中。

這時,值夜的宮人已經發現她不在寢殿里,循著燭光追了過來,推開門,見她果然坐在桌案後面,忙不迭跪下請罪。

舒悅凝不欲與她計較,擺了擺手,讓她退出去喚上官仕前來。

這個時間,上官仕早已經離府進宮,不大一會就出現在她的宮殿里,聽到宮人的傳話,他直接前往書房。

推開門,見她披頭散髮的坐在桌案後面,雙眼略顯浮腫,眼底有兩圈深黑,十分憔悴的樣子。

「郡主,發生什麼事了?」

舒悅凝想了想,決定不告訴他卞歡夜探書房的事情,只淡淡道:「無事!我只是睡不著而已!對了,我給慕容子墨寫了一封信,你可有辦法送給他?」

如今襄陽王的十萬叛軍圍城,想要出城門十分不容易,想要將信送到邊疆更是困難。自從叛軍到來后,京城已經鮮少收到邊疆的軍情了,要聯繫上慕容子墨唯有寄希望於上官仕。

上官仕點了點頭,眼神有些暗淡:「郡主給成王寫信是為了商量應對叛軍的法子嗎?」

舒悅凝搖了搖頭:「不,不是為了家國大事,而是有點私事需要問他。」

私事呀!上官仕的神色立刻僵硬起來,片刻后,方才伸手將信接過去,放到了懷中:「郡主放心,末將有法子聯繫到成王!」

舒悅凝站了起來,從桌案後走到了前面,露出輕鬆的神色:「那一切就拜託你了!我也該去洗漱一番了,一會還得去巡城呢!」

說完,不管上官仕的反應,她徑直往門邊走去。

忽然,一隻手臂從后往前抱住了她,緊接著,她的耳邊和臉側感受到了屬於上官仕的氣息和溫度,不給她拒絕的機會,他的另一隻手也從后往前環住了她,將她牢牢的抱在懷中,讓她的後背密密實實的貼著他。

「忘了他吧!」他說,聲音輕柔。

她怔了怔,倒也不掙扎:「你先放開我再說!」

「不,我不放開!我好不容易才敢鼓起勇氣抱住你,若是放開了,不知下次是什麼時候。」話中,有濃濃的苦味。

舒悅凝嘆了一口氣,拍了拍他放在她腹上的手,說實話,她現在這個樣子,肚子隆起,身體發腫,還蓬頭垢面,也虧得他能不嫌棄。換一個男人,未必可以如此深情的擁住她。

「你不是說和成王已經沒有可能了嗎?為何不回答我的那個問題?」

他的問題,在滇州時問過她的,既然與慕容子墨沒有未來,那可否給他一個機會。

當時,她只是苦笑一下,至今,她沒有正面回答過。

其實,他何嘗不知,她的苦笑就是回答,可他還是不死心,人心總是會變的,隨著很多事情的發生,隨著時間的推移,他不相信他一點也走不進她的心。

舒悅凝側頭,想看清楚他的神情,不想,嘴唇一下劃過他的臉頰,兩人都愣住了。

四目相對,她震驚和尷尬,而他的雙目中卻有星星點點的光彩。

「悅凝……」她的名字,從他口中溢出,輕柔卻帶著灼人的溫度,而後,他將頭湊近她,想要去吻她。

這是他第一次喚她的名字,也是第一次對她做出如此越矩的舉動。

舒悅凝慌忙將頭扭開,躲過了他的唇。

他的臉上,流露出失望的神色,沒有再試圖親吻她:「成王,是個大丈夫,可是他有太多的女人,並不適合你!」

他話落,她的臉上流露出受傷的表情:「我知道,但這裡……」說著,她指了指自己的心口,繼續道:「還是會想他!」

「忘不掉嗎?你試著接受我,或許會忘掉的!」他蠱惑的說,臉再次湊近她。

舒悅凝愣了愣,片刻間,她想試著接受。

可當他的唇要吻上她時,她慌亂了,下意識的用力,掙開了他。事實上,他怕傷到她和孩子,並沒有用多大力氣,她很輕鬆就擺脫了他,而後往前走三步,方才回身看他。

「上官仕,你喜歡我什麼?」她問。

上官仕口拙,一時間答不上來。

「你看看我的樣子!半點和美麗無關,肚子里還懷了別人的孩子,這樣的我,值得你喜歡嗎?」她問,問完也不讓他回答,又徑直道:「我知道我提拔了你讓你很感激,我也知道你很敬重我,畢竟我一個女人要支撐朝政不容易,可是,感激、敬重還有憐憫都不是喜歡,你明白嗎?」

上官仕苦笑一下:「我當然明白!」

「那你……」

「末將方才唐突了,郡主不必介意!」他忽然打斷她的話,正色到。

他的態度轉變太快,可這也符合他的性子,絕不會強人所難!

舒悅凝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心裡又起了愧疚感,當初她以為自己懷的是他的骨肉,所以肆無忌憚的支使他做事,毫無顧忌的利用他幫她掩蓋秘密。

現下想來,他的隱瞞雖然可恨,他的付出卻同樣可貴。若沒有他的幫助和保護,她怕是不會要這個孩子。

到底,還是她沒有福氣,這麼好的一個男人,是她配不上他!

「上官仕,其實我……」

「郡主,我們該去巡城了!」上官仕再次打斷了她的話。

舒悅凝猶豫許久:「我希望我們在人後能夠做朋友!」

上官仕點點頭:「能與郡主做朋友,是末將的榮幸!」

話是如此,可從他臉上看不出半分喜悅,尤其是他那雙眸子,只有死死的沉寂。

舒悅凝嘆了一口氣,做人果然不能太貪心,她不能回報他的感情,便也不能奢望他與她依舊親密無間。

她回到寢殿,梳洗一番,換了一身衣服,走出寢殿,不見上官仕的人影,她只當他找個地方去療傷了,遂也不等他,帶著幾名內衛一起出了宮,到各處城樓查看。

還未到城門腳下,上官仕不知從哪裡又冒了出來,騎馬走到她的馬車側面,低聲道:「郡主,書信已經傳出去了,不日成王就會收到。」

她一愣,錯愕的看向車外的他,原來他離開,是為她傳信去了。

「上官仕,我……」

不等舒悅凝說話,上官仕打斷了她:「郡主,前面那人好似在等郡主。」

舒悅凝順著他的視線望去,在一家酒樓前面,她看到了桑游。

「你去把他請到馬車裡來吧!」舒悅凝吩咐上官仕。

上官仕立刻策馬走向桑游,短暫的幾句話后,桑游邁步走了過來,徑直掀開車簾,坐到了舒悅凝的馬車中。

「郡主安好!」桑游到。

舒悅凝笑了笑:「怎麼?你家世子爺給你回信了?」

「是!世子爺說,他這就押了顯王上京,不日將抵擋京城!望郡主履行承諾,為他造勢!能否冊封親王世子爺並不在意,但求不要受襄陽王叛亂的影響!」

「這個好辦,請你家世子放心,我一定說到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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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人迷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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