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悅凝中毒
舒悅凝讓上官仕送出去的信如同石沉大海,了無音訊。起初,她每天都會問上官仕是否有回信,問了十天後,她改成隔天問上官仕,時至今日,已經一個月,她不再詢問回信一事,上官仕也沒有提及。
而慕容子墨的側妃卞歡,依舊住在她的宮殿中。
舒悅凝吩咐了宮人監視卞歡,但不要打擾卞歡,幾日觀察下來,她很確定,卞歡確實是為了傳位詔書方才住到自己的宮殿中。
早晨,舒悅凝越發起不來,醒來時已經日上三竿,她挺著大大的肚子走出殿外,宮人將早已經準備好的膳食端上來。一粥一菜,還有一個荷包蛋。
因為京城被圍,糧食越來越緊缺,她已經下令整個皇宮節衣縮食,身為監國的她自然要做表率。
剛喝了半碗粥,卞歡走了進來:「郡主,在用膳嗎?」
舒悅凝咬一口雞蛋,抬首看她,發現她手中拿了一封信,若是沒有看錯,那信封上寫了『愛妃親啟』這四個字!
卞歡注意到舒悅凝的視線掃過她手中的信上,笑了起來,徑直在她旁邊坐下,道:「郡主,這是我家王爺寫給我的信,我拿來給郡主看看!」
舒悅凝掃了卞歡的臉一下,又看向她手中的信,轉而重新將注意力放在荷包蛋上,狠狠再咬上一口,含糊不清的說:「這是成王給你的家書,你大可不必將它拿給我看!」
卞歡笑靨如花:「郡主,這雖是家書,可成王也說了許多戰場上的事情,聽聞京中許久不曾收到邊疆的消息了?我以為,十分有必要將它拿給郡主過目。」
舒悅凝排斥看這封信,又急於知道其中內容,沉吟片刻,她將筷子放下,將信接了過去,展開。
信中,慕容子墨先是說得知卞歡有孕他十分高興,並表示若是兒子他一定要好好培養,又說了西疆雖然辛苦,但他已經勝券在握,驅除墨國和北胡指日可待。最後,他提到了舒悅凝,說很是感激她代為照顧他的妻兒,將來若有機會定然報答她。
看到後面,舒悅凝的表情雖然沒有變化,可唯有她知道,她已經憤怒到了極點。感激,呵呵,確實該感激她!
這封信從字跡上看來,確實是慕容子墨所寫,她審批奏摺,早已經將他的字銘記在腦海中,一眼就看出這是他的字跡,剛勁、有力。
但,字跡是可以模仿的……
舒悅凝轉念一想,又覺得自己很荒唐,卞歡偽造信件又不能得到什麼,有這個必要嗎?
她將信收好,遞還給卞歡,笑道:「成王能率領大軍打退墨國和北胡,真是天大的好消息,待我明日早朝將此事說給諸位大臣聽,定會鼓舞人心!」
卞歡回以她微笑,轉而看向她身前的桌案上擺放著的橘子,道:「這個橘子一定很好吃吧?」
卞歡眼裡的垂涎之意何等明顯,舒悅凝再不喜歡她,也不至於小氣得連個橘子也捨不得給她,當即道:「你既然喜歡,就拿去吃好了!」
卞歡笑眯眯的說:「我已經用了早膳,一個橘子怕是吃不下,不如郡主和我分吃一個?」
舒悅凝並未多想,隨手拿了一個橘子,掰成兩半,遞給卞歡一半,而自己拿著一半隨意摘了一瓣送到嘴裡。
卞歡看著她連吃了兩瓣橘子,方才道:「郡主日理萬機,我就不打擾郡主了!告辭!」
舒悅凝點點頭,目送卞歡離開,不由又想到那封信,看來,她的奢望真成了奢望,慕容子墨在信中已經表達了對孩子的期盼,可見,他們伉儷情深。
而她舒悅凝,不過枉做小人,還自作多情!
若在以前的世界里,她這樣的心腸和做法,該是被人唾棄的。
思及此,舒悅凝的怒氣到了極點,既是氣憤自己的不爭氣,又氣憤慕容子墨既然做不到一心一意對她,又何苦要表現得對她一往情深!
她狠狠的將剩下的幾瓣橘子塞到嘴裡,用力嚼,只當是在吃慕容子墨的血肉。
上官仕進到殿中,向她稟報軍務,見到的是桌前堆放著的一堆橘子皮,還有臉色不善的她。
「郡主,你怎麼了?」上官仕問。
舒悅凝回神:「沒事!」
上官仕猶豫片刻道:「郡主還是顧惜一下自己的身體吧,你畢竟有孕在身,再這麼操勞下去只怕會吃不消。」
舒悅凝想笑,可是嘴角還未咧開,臉上五官便扭曲起來。
她只覺得腸胃裡如同有火在灼燒一般,又熱又痛,痛得她額上立刻冒出大顆大顆的汗珠子。
見狀,上官仕神色大變,忙上前攙扶住她:「郡主,你怎麼嗎?」
「我、我肚子疼!」
上官仕大喊道:「快、快傳御醫!」
聞言,舒悅凝忙拉住了上官仕的手臂:「傳,傳吳凱來,其他的人我、我不放心!」到了這一刻,她還惦記著保守她的秘密。
雖然她確實懷了身孕,可是差了整整三個月,有些經驗的大夫很輕鬆就能從脈象上察覺出來。至於吳凱,他是慕容子墨的人,他知道慕容子墨也就知道了。不過,這個時候了,她完全沒有時間去考慮慕容子墨知道這件事情的後果。
吳凱很快就被宮人請來了,他見舒悅凝臉色泛白,發濕如洗,五官疼得已經近乎扭曲,他的神色也變得焦急起來,一言不發握住她的手腕為她號脈。
片刻后,他震驚的看向她,想要張嘴說話,可是顧忌的看了看上官仕,又看了看其他在場的宮人,他又閉了嘴。
舒悅凝疼得一下抽回了手捂在肚子上,顫聲道:「吳大人,我肚子疼得厲害!」
吳凱回神:「若下官沒有看錯,郡主應該是吃了有毒的東西!」
上官仕震驚:「吳大人確定沒有看錯嗎?這宮裡的食物都有專門的人查驗,尤其是郡主吃的,更是小心,怎麼會有毒?」
吳凱擺了擺手:「這些稍後再查,當務之急是想將郡主腹中的毒排出來。」
上官仕問:「怎麼個排法?」
「催吐!」
上官仕看向舒悅凝,猶豫道:「可會傷到孩子?」
吳凱搖頭:「這個,下官也不是十分肯定!不過,從郡主的狀況看來,她嘴唇和指甲都沒有變色,可見毒並未進到血液里,尚且只在脾胃之中,若是催吐及時,將毒物全部排出,應該不會傷到郡主腹中的胎兒。」
「那就有勞吳大人了!」上官仕到。
吳凱點點頭,立刻開了一副葯,命人速速配來輔以淡鹽水給舒悅凝灌下去。
隨後,他手法熟練的為她施針,以緩解她的疼痛。
葯是專門用來催吐的,加之淡鹽水的作用,她很快哇哇吐了起來。
見狀,吳凱激動道:「吐了,太好了,快,快再給她灌一些葯!」
立刻,幾個宮人七手八腳的圍在舒悅凝身邊,往她嘴裡灌藥。
她隨即又嘔吐起來,如此循環往複,她吐了宮人就灌藥,宮人灌了葯后她又開始吐,直到吐得渾身脫力。
恍恍惚惚中,她想起了慕容子墨,曾經,她也用催吐的法子救了慕容子墨的命。
所不同的是,她那時存了報復和戲弄的心思,有意讓他難受。
命懸一線之際,她前所未有的思念慕容子墨,思念他們曾經經歷過的點點滴滴,儘管知道她不是他的唯一。
她還是無法剋制自己,思念如同潮水襲來,洶湧而強烈,在她心間奔騰。
吳凱終於命人停止灌藥,再次為她診脈,鬆了一口氣道:「郡主,已經無礙了!真是好險,若再耽誤一刻鐘,毒入血液,就是神仙也難救了!」
這話,讓她緊繃的心鬆懈下來,脫了力氣的她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見狀,上官仕臉色大變:「吳大人,郡主她……」
吳凱不以為意:「無礙,無礙,她太累了,就讓她好好休息吧!」
上官仕鎮定下來:「還請大人為郡主開兩副補身子的葯!」
吳凱點頭:「這是自然!」說著,他走到桌前,提筆寫藥方,眼睛不由看向桌上的橘子皮和舒悅凝還未動過的幾個橘子。
待藥方寫完,吳凱將方子遞給宮人,細細交代了熬制的方法和煎服的次數,又將注意力重新轉向了橘子和橘子皮。
上官仕見他神色有異,上前道:「吳大人可是懷疑這些橘子?」
吳凱不說話,拿出了驗毒的銀針,仔細去查驗,銀針碰到橘子皮,立刻變色。
上官仕驚道:「這橘子有毒!」
吳凱點頭:「橘子是誰送來的?」
他話落,負責照顧舒悅凝起居的宮人噗通一聲跪下:「大人明鑒,橘子是奴婢送來的,可是奴婢萬萬不敢害郡主呀!」
上官仕了解這宮人的底細,也不相信下毒之人是她,問道:「你細細想想,中途可有人碰過這些橘子?」
那宮人回憶片刻,答:「不曾!這些橘子是今早送到宮裡來的,奴婢見很新鮮,遂選了幾個給郡主送來,一路上雖然有人與奴婢說話,可奴婢卻從未將橘子交給他人。再則,橘子送到宮裡時,奴婢還按例吃了一個方才端到桌案上的!」
吳凱蹙著眉頭:「你說你吃過?」
「是!」宮人答。
「那你現在可敢在吃一個?」吳凱問。
宮人怯怯的看向上官仕,又看向吳凱:「若奴婢吃了,可否就能證明奴婢的清白?」
吳凱點頭:「當然!」
聞言,宮人緩緩站了起來,走向桌案,拿起一個橙紅的橘子,剝開,她顫巍巍的摘了一瓣橘子往嘴邊送,有片刻的猶豫,而後,將橘子塞到嘴裡,囫圇吞下。
吃了第一瓣,她再不猶豫,三下兩下將一個橘子吃完,而後等待著毒發。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可是意料中的事情並未發生,吃了橘子的宮人除了因為恐懼而流了滿頭的冷汗外,再無其他異常。
吳凱為宮人把了脈,確實她沒有中毒,方才凝重的說:「這毒顯然不在橘子上,可橘皮上怎麼會有毒?看起來,這下毒之人的手法十分高明,難怪可以逃過層層的查驗!」
上官仕思考片刻,道:「郡主吃橘子從來都是親自剝皮……會不會,那毒是下在郡主手上的?」
吳凱一愣:「若是這樣,倒也能解釋為何丟棄的橘皮上有毒,而未動過的橘子上沒有毒!」
「是呀,因為那些橘皮都是郡主用手碰過的!」
不等上官仕說完,吳凱走向昏迷在軟榻上的舒悅凝,細細查看她的手指,又用鼻子仔細聞了聞,半響,道:「果然毒在她手上!這下毒之人,也只有等她醒來才能弄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