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成全

第一百八十五成全

柳綠走後,舒悅凝再無睡意,問了宮人,原來剛到丑時而已。

宮人見她沒有休息的意思,一個膽子稍大的提議讓她去找桑寧遠談心,立刻喚來她惡狠狠的一瞥。

想到這些宮人竟趁著她昏睡時讓桑寧遠獨自呆在她的寢殿里,她就怒不可揭,當即將所有召集起來。

「你們,是誰准許桑世子進到我寢殿中的?」

幾個負責照顧她起居的宮人一個個面面相覷,誰也不說話。

看這樣子,每個人都有份了!

真是好樣的!舒悅凝氣得胸脯幾個起伏,想要怒吼,最終還是忍住了:「你們,以後不用在我身邊侍候了!」

她話落,宮人們立刻恐慌起來,齊聲道:「郡主!」

「別叫我,叫我也沒有用,你們既然聽桑世子的話勝過我的,那以後就去他身邊服侍吧!也不用等天亮,現下你們就收拾,收拾完了就立刻過去!」

眼見她表情嫌惡、語氣嚴肅,不像是在說笑,宮人們立刻慌了,其中年紀最大的那個磕了一個響頭,道:「郡主,奴婢們知錯了!原本奴婢們也不打算放世子進郡主的寢殿,可是世子說他想看看郡主和孩子,這是人之常情,奴婢們若是阻攔,待郡主醒來,他一定會讓郡主責罰奴婢們!奴婢們想著郡主與桑世子的關係,便不敢強行阻攔了!」

果然是這樣!舒悅凝頭疼不已:「哼!我和他有什麼關係?」

被問話的宮人一愣,視線不由掃向了舒悅凝鼓鼓的肚子,欲言又止。

察覺到宮人的目光,舒悅凝沉了臉:「你們都給我記住了,你們是我的奴婢,以後只能聽我的話,至於其他人,你們不用畏懼!還有,陛下命我做監國,聖旨里寫得清楚,是因為我能勝任,與我是誰,我腹中孩子是誰毫無關係!朝臣尚且不敢議論,你們這些做宮人若犯了忌諱,我絕不會輕饒!」

宮人們忙低下頭,齊聲應『是』。

舒悅凝又道:「今天的事情就算了,你們各自去領十個板子吧,若有下回,我決不輕饒!」

宮人們正要謝恩,她忽又加上一句:「對了,這板子就讓守在宮殿外的內衛執行吧!」

聞言,宮人個個變色,內衛打板子可不比軟綿無力的太監,他們手上有力,又專挑柔軟而感覺靈敏的地方打,加之他們只忠於舒悅凝,縱使想要說情都不成。這十個板子挨下來,一個個肯定是皮開肉綻!

「怎麼?不願意?」見狀,舒悅凝冷冷問到。

宮人們忙回神,叩謝道:「奴婢們,謝郡主恩!」

「起來吧,去領板子去!」

宮人們魚貫退到她的宮殿外,很快,啪啪的板子聲打破了夜晚的寧靜,間或還有宮人們吃痛的悶哼聲。

舒悅凝坐在院中聽著,無動於衷。

「郡主!」宮殿門口響起了上官仕的聲音。

舒悅凝扭頭看去:「這麼晚了,你怎麼不休息?」

「末將不放心桑世子,遂特意起來巡查,見郡主宮中有響動,就過來看看。」上官仕說著,走向舒悅凝。

「確實需要盯緊他,依照他的性格,雖然不會在這個時候造反,但保不齊會給我們惹出什麼麻煩來!」

上官仕點點頭,又道:「郡主,成王有回信了!」

舒悅凝一愣,起初對慕容子墨的回信是翹首以盼,後來是即企盼又憤恨,現下則是想都不想看了。

上官仕將信從懷中取出,雙手遞給舒悅凝:「郡主請過目。」

舒悅凝接過去,將其放在石桌上,卻並不急著打開。

上官仕狐疑道:「郡主難道不想看嗎?」

確實不想看!她寫信,不過是問個答案,可昨天卞歡已經給了她答案,她何苦再給自己找鬱悶?

見她不動,上官仕徑直將信拿回,緩緩打開,借著院中搖曳的燈火看了一眼,笑了:「成王這信,末將不便讀出,郡主還是自己看吧!」

面對上官仕戲謔的眼神,舒悅凝臉倏忽紅了,懷疑慕容子墨在信里寫了隱秘又肉麻的東西。

她忙將信接過去,展開一看,心中升起濃濃的失望和滔天的憤怒。這信,簡短得不像話,根本沒有什麼肉麻的話語,不過一句問話:你可信我?

呵……他問她是否信他!

她倒是想相信,可是拿什麼去相信?

說到底,卞歡是他的側妃,而她,不過是他的過去,還是不那麼光彩的過去!

他一向能言善道,若多寫幾個字,她尚且能欺騙自己,可他連這點功夫都不願意花費,還要問她是否相信他?

舒悅凝越想越憤怒,眼看就要爆發,上官仕忽然開口:「對了,郡主可記得昨日中毒之前都摸過什麼東西?」

舒悅凝的怒火,就這麼熄了下去,軟綿而無力,整個人都懨懨的:「沒有,一切和平常一樣。」

「郡主再仔細想想!」

「想這個有什麼用?」

「郡主剛醒來,大概還不知道,昨天郡主之所以暈倒是因為中了毒……而這毒,並非下在吃的食物里,而是下在郡主的手上。所以末將和吳大人推測,郡主一定是碰觸到了什麼特別的東西,而碰到這個東西后,郡主便吃了橘子,這才會讓橘皮染了上毒!否則,按照宮裡的規矩,時常有人侍奉郡主凈手、擦手,若隔得太久,郡主的手上未必有毒,也未必會中毒。」

昨天,舒悅凝只知道自己中了毒,卻不知道毒是下在她手上的,聽上官仕這麼一說,她恍然大悟道:「難怪她要給我看家書,原來是為了給我下毒!」

「郡主說誰?」

「卞歡!」說出這個名字,舒悅凝的心情舒暢許多,卞歡給她看家書是為了給她下毒,那十有八九,那家書是偽造的!

上官仕乍見舒悅凝陰轉晴,只覺莫名其妙,為何她想到被卞歡下了毒,能如此的歡快,歡快得她那雙眼睛中的光彩都溢了出來。

舒悅凝再看向手中的信,慕容子墨問她是否信她,這句問話的潛在意思應該是他期望她信他!也就是說,在他看來,他是值得她信的。

舒悅凝的心情豁然開朗,將信整整齊齊疊好,放回信封中,看向上官仕,正色道:「卞歡假裝懷孕住到我的宮裡,依我看來是為了偷傳位詔書!我一直沒有管她,不過是想看看是誰指使她,沒想到倒是低估了她的膽量,盡然敢給我下藥!」

「郡主肯定是她?」

「嗯!她昨日說成王給她寫了一封家書,非要拿給我看,看完又主動和我分享一個橘子……」說到此,舒悅凝微微停頓,懊惱道:「只怪我當時太過大意,竟沒有注意到她拿著半個橘子並沒有吃,我自個兒卻吃了許多。」

上官仕苦笑一下,眼神黯淡,哪裡是她大意,分明是卞歡看穿了她的心思,用慕容子墨擾亂她的神智。她平時行事小心謹慎,可只要有關慕容子墨,便會不自覺的犯傻。

思及此,上官仕的心口鈍痛,卻又要假裝無所謂:「孕婦皆喜酸,可能她就是算準了郡主的寢殿里擺放了這類瓜果,才想出在家書上做手腳下毒的計策。」

舒悅凝點點頭:「這倒是一條妙計!」

「那接下來,郡主打算怎麼辦?」

舒悅凝下意識的看向卞歡居住的地方,可惜她的寢殿高聳,加之卞歡居住的地方離此較遠,自然是什麼都看不見。

「我想,她既然要聖旨,我就給她一份聖旨,以便揪出她背後的指使者。」

「郡主打算怎麼做?」

「你過來,我跟你說!」

隨即,上官仕走到舒悅凝身邊,彎腰,將耳朵湊在她面前,聽她耳語。

她說得心無旁騖,卻不知道,她濕熱的氣息似有似無的噴到上官仕的耳朵上,鑽到他的耳朵里,撩撥著他的心。

她的話,終於說完,而上官仕的耳朵也徹底紅了,幸而燈火昏暗,她沒有發現,自然也少了許多的尷尬。

上官仕領了命,急匆匆出宮,準備部署舒悅凝的計劃,行到前宮門,忽聽一女子響亮的喚他:「上官仕!」

他怔住,扭頭看去,在宮門下的角落裡站著一個嬌小的人兒,身披一件大斗篷,雖然看不清楚面容,可上官仕十分確定,這是萬素素!

他激動起來,慢慢走了過去,待走近了,發現斗篷遮住了她大半邊臉,他想舉手為她掀掉,沒曾想,她躲了一下。

「上官仕,我現在的樣子很嚇人,怕嚇到你!」

這口氣,好似鬼神雜記中女鬼出來見人時說的那般,上官仕笑了起來:「我不怕!」

說著,不等萬素素反應,他一把將她的斗篷掀掉。

瞬間,萬素素的臉暴露在空氣中。

宮門上的宮燈十分明亮,足夠他看清楚她半邊臉上血肉模糊的傷口,也足夠他看清楚她眼中的痛楚。

猶記得當初的她是多麼愛笑,愛說話,可是現在全變了!

上官仕有些喘不上氣來,半響,方才開口:「這些……是摔下山崖時弄傷的嗎?」

萬素素點點頭,眼中仍有傷痛,嘴角卻翹了起來,做了一個自以為頑皮的鬼臉:「怎麼樣?是不是很嚇人?」

上官仕不語,事實上,他完全回答不出來。

「若真那麼嚇人,我以後就不當大夫了,專門扮女鬼,半夜去搶劫富人,一定日進斗金……」

不等萬素素說完,上官仕一下將她摟在了懷裡:「沒有關係,我養你!」他不問她是否能醫好,因為他有眼睛,自己會看,她半邊臉上的肉都快沒了,再是神醫,也做不到生肉生肌。

萬素素一愣,推了推他,沒能推動:「你在說什麼?你不欠我什麼,不需要養我,再說,我自己能養自己!」

上官仕緊緊抱住了她,心很疼,為了她的犧牲,也為了自己的成全:「我喜歡你,你掉下山崖的那一刻,我才明白自己喜歡的是你,以後,讓我養你吧!」

「哼!你可不要騙我,我才不要你是因為愧疚……」

不等萬素素說完,上官仕就吻住了她的唇,他只是輕輕的貼著她,並不深入,卻將她所有的話語都堵住了。而後,他吻向她殘缺的臉以及猙獰的傷口。

萬素素先是不可思議的瞪大眼睛看著他,待確定他是認真的,她的眼中流出了眼淚,哇哇大叫:「上官仕,我也喜歡你!」

上官仕笑了笑,繼續吻她臉上的傷口。

但唯有他知道,就在一刻鐘前,面對舒悅凝喜歡慕容子墨這個事實時,他還想著自己應該再爭取一下!哪怕舒悅凝眼中沒有他,哪怕慕容子墨曾經是他的主子!

大丈夫活一世,若連感情都能夠輕易的放棄,那還有什麼意義?

可是這一刻,他決定放棄了,為了成全舒悅凝,也為了成全萬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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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人迷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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