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晴天霹靂
自桑寧遠小勝襄陽王叛軍后,他每天必率軍與襄陽王叛軍對陣,每次皆是小勝,雖然於大局無異,卻極大的鼓舞了京城上下的士氣,無論百姓還是官員都不再擔憂城外的叛軍。
這樣過了六天,舒悅凝見時機差不多,提出讓桑寧遠率領黑騎軍夜襲叛軍。
襄陽王一行人安營在離京城不遠處的樹林邊,這樣方便生火做飯和安營,可也有個弊端,那就是極易走火。
若桑寧遠能利用這一點,勢必能重創叛軍。
桑寧遠當即答應下來,但不告訴舒悅凝他的具體打算,也不許她過問,只讓她給他十日的時間。
舒悅凝倒也相信他的才能,遂安下心來,絕口不提偷襲一事,也不催促他。
這樣平靜過了幾日,邊疆再次傳來消息:慕容子墨造反了!
他帶領大軍奪回北疆的六座城池,殺退北胡大軍后,便誅殺了守城的幾個官員,造了反,立國號為齊,以西北邊疆還有攻佔的墨國諸城為根據,浩浩蕩蕩向著中原地區進發了。
最令人震驚的是,他攻佔墨國的糧倉后,並非燒毀糧草,而是據為己有,號稱有大軍一年的糧草,足夠他開疆擴土。
消息傳到京城時,慕容子墨已經帶兵打到了中部,事實上,大部分城池都沒有抵抗便已經向他投降,他一路下來倒也十分輕鬆,現下,眼看就要打到洛郡了。實力越來越壯大,糧草也越積越多,反倒將大商朝廷比了下去。
一時間,京城嘩然,怎麼也想不到,他們原本以為的大英雄居然做了圖謀篡國的賊子。且看這勢頭,竟然銳不可當,人們紛紛猜測,這天下是不是要改信了。
舒悅凝聽聞這個消息時,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派人出去諸方打探,終於確定一切屬實。她只覺晴天霹靂,她以為最可信的慕容子墨竟然在關鍵時刻背棄了她!
是的,背棄她!
她與其他人的想法不同,比起什麼忠君,什麼報國,她更在乎的是慕容子墨對她的承諾!
慕容子墨在率兵出征之前曾對她說過,無論發生什麼事情,無論遇到什麼敵人,他皆不會讓她受到半點傷害。
可是如今,他擊退了敵人,平息了戰事,卻造了反,反過來傷害了她。
他明明知道,她現下是監國呀!
舒悅凝想哭,又猜測著,或許慕容子墨以為她對他無情,遂才會如此無情的對她?
雖然理智告訴她這個想法很是荒謬,在男人心中,自然是大業為重,哪裡真有人會信守著一個承諾而不要前途。但她還是忍不住去幻想,於是,她以身體不適為由,命人將御醫吳凱召到了她的寢宮中。
吳凱到后,她先是說自己身體不適,腹中孩子動得厲害,十分擔憂。
吳凱聽了,不敢大意,忙為她請脈,片刻后,吳凱道:「從脈象上看,郡主是憂思過重,休息不夠所致,沒有什麼大礙,但也不可大意!臣開一副安神和保胎的方子給郡主,郡主按時服藥就是!還有,儘可能每日多休息一點,不要讓自己太過勞累!」
舒悅凝聽了,淡淡道:「你確定孩子無礙?」
「當然!」
「吳凱,你應該知道這個孩子是慕容子墨的吧?」她問。
吳凱一愣,不明白她為何點破,倒也老老實實答:「臣早已經猜到!」
「既然猜到,那你是不是悄悄告訴了慕容子墨?若我沒有記錯,你名義上是太后的心腹,事實上卻是慕容子墨的暗棋吧?」
吳凱爽快道:「還請郡主恕罪,臣未經郡主同意就擅做主張將郡主懷有身孕一事告訴王爺了!」雖說恕罪,他臉上卻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猜測得到證實,舒悅凝的心狠狠疼了一下,原來吳凱已經告訴慕容子墨了呀!那他為何還要造反?明知道她懷了他的孩子,他卻棄在京中的她和孩子於不顧,舉兵造反……
舒悅凝心寒,咬了咬牙,又問道:「你是怎麼跟他說的?」
「臣實話實說!」
「哦?怎麼個實話實說法?」
「臣將郡主懷孕的大致日子告知了王爺!」
大致的日子告知了他,他又不是傻子,當然可以想到她是什麼時候受孕的,可是他還是造反了!
說不定,從一開始,他主動請纓領兵出征起,他就只是在利用她,利用她的信任,利用她是女人的弱點!
等她將大軍交到他手上,他便不再理會她!
越想,舒悅凝越是難受,若非吳凱在,她恐怕要哭出來。
她紅著眼睛,看向吳凱:「好了,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吳凱猶豫片刻,道:「郡主請放寬心,日前王爺……不,現下該改稱齊皇陛下了!陛下他密信給臣,讓臣務必要確保郡主與腹中胎兒的安全,可見陛下心裡還是有郡主的!待陛下打到京城來,郡主的好日子就到了!」
好日子就到了?怕是好日子就到頭了!
舒悅凝冷哼一聲,想起卞歡,又問:「我問你,前不久我讓你觀察卞歡,看她是否真的懷孕,你可有結論?」
「臣按照郡主的吩咐觀察了卞氏許久,又問了宮裡的奴婢,得知她未曾用過月信帶子,再看她的身體和飲食習慣,雖然沒有為她請脈,卻也能肯定她確實懷了身孕。」
舒悅凝一聽,再也忍不住,咣當一聲,將桌上的茶杯扔到地上。
卞歡真的懷孕了!可恨她竟然因為慕容子墨的一句話而選擇相信他!以為他和卞歡之間是清白的!
呵呵,真是天下第一大傻瓜!
想到這裡,舒悅凝的疑心病更加重,不由懷疑,讓卞歡下毒害自己的到底是中山王,還是慕容子墨!
果然,很多感情都是經不得考驗的,許多事情都是經不得細想的。想多了,只會讓自己對生活失去信心,對人性越加絕望。
忽然,她的肚子一陣抽疼,疼得好似有什麼東西要從中墜下來。她忙用手抓住了椅子的扶手,道:「吳大人,快,我的肚子……好疼!」
吳凱見狀,忙上前為她查看,不由驚道:「郡主,深呼吸,深呼吸,一定要平靜,一定要平靜,你有小產的先兆了!」
他話落,舒悅凝心內大駭,轉念一想,什麼都不重要,只有孩子才是最重要的,她不能動怒,不能傷心,一定要保住孩子,一定要保住孩子!
思及此,她開始默默的對孩子說話,也是在對自己說,不要怕,不要慌,一切會好起來的,一切會過去的。
這麼一番自我催眠,加之吳凱的行針和葯,一刻鐘后,舒悅凝肚子中的疼痛開始緩解,人也跟著輕鬆下來。
吳凱又為她請了脈,確定她無事,方才擦了擦自己額頭上的汗,道:「郡主切忌動怒和憂思!為了孩子,郡主一定要保重!」
舒悅凝點點頭:「有勞吳大人了!」
吳凱見她精神懨懨的,有心安慰她,遂道:「郡主是否因為卞氏也懷了齊皇陛下的子嗣而擔心?郡主大可不必擔心,以臣看來,陛下更喜歡郡主多一點!」
舒悅凝敢平靜下來的心情再次洶湧起來,她強迫自己深呼吸,好一會,終於不再憤怒,方才冷冷說道:「他不是陛下!還有,我不在乎她更喜歡誰!」
吳凱被噎住,一時間無話可說,只能嘆一口氣告辭。畢竟,他只是一顆暗棋,從來都只是奉命行事,慕容子墨與舒悅凝之間,乃至舒悅凝與卞歡之間發生的事情,他知道得不多,也不該知道太多。
待吳凱離開,舒悅凝思來想去,命人將上官仕召進宮來。
上官仕到時,她仍舊躺在睡榻上休息,他已經見慣了她這個樣子,倒也不避諱,徑直走到了寢殿裡間。
見她臉色很差,上官仕嘆息一聲:「郡主請保重身體!」
「他已經知道我懷孕的事情了!可為什麼還要這麼做?」
她沒頭沒腦的說這麼一句,上官仕卻聽懂了,一時間,不知該怎麼安慰她,只得道:「他一向是抱負遠大之人,這麼做,也並非是不想理會郡主!」
舒悅凝苦笑起來,慢慢坐了起來,看向上官仕:「他已經背棄我了,難道不是嗎?」
上官仕噎住,實在不知該怎麼接話。
「罷了!」舒悅凝擺了擺手,將臉上的愁容收了起來,正色道:「方才吳凱已經向我證實卞歡確實懷有身孕,這樣一來,我便不能讓她安穩的藏在中山王府里!你待會拿著我的手令,去中山王府將人捉來吧!就以她下毒謀害我為名,若有反抗,定斬不饒!」
上官仕看著她,問:「郡主是想?」
「卞歡畢竟是他的側妃,還懷了他的骨肉,他的脾氣我知道,最看重面子,不管在乎不在乎她們母子,只要我拿卞歡做人質,他總會忌憚一些。現下他手裡有將近三十萬大軍,縱使一部分放在了邊疆守城,可也還有十多萬,又都是久經沙場的精兵,我若不早作打算,只怕他取京城如探囊取物。」
說到孩子,上官仕下意識的看向她的肚子,猶豫說:「郡主畢竟與他有情,這麼做,豈不是斷了……」
不等上官仕說完,舒悅凝憤怒的打斷了他的話:「你猶猶豫豫的是不願意捉卞歡?」問完,不等上官仕回答,她又連番逼問:「是因為慕容子墨曾是你的主子嗎?亦或,他至今仍是你的主子?」
上官仕睜大了眼睛看著舒悅凝,不敢置信的樣子,半響,方才無奈的回答:「郡主過慮了,末將早已經說過,末將自從到郡主身邊那一刻起便不再是成王府的暗人,也不再聽命於他!郡主請放心,若他帶兵來犯,末將誓死保衛郡主!」
說著,上官仕拱了拱手,準備離開。
見狀,舒悅凝也意識到自己在遷怒:「上官仕!」
上官仕回頭看她。
「對不起,我方才心情不好,並非不相信你!」
上官仕一愣:「郡主言重了,末將並未將郡主方才的話放在心上,請郡主稍後,末將這就將卞歡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