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王子 四十四 炮灰

瘋王子 四十四 炮灰

長夏。

河灣地與君臨交界處,一個在血龍狂舞內戰中淪為焦土的廢墟已經被樹木藤蔓濃蔭完全吞沒,但在附近潺潺溪流旁公然駐紮了一支紀律嚴明的軍隊。他們大都穿著黃綠相間的長衣長褲,對村落餘下的居民秋毫無犯,甚至還會教人識字,幫忙挑水劈柴——這與之前所有領主軍隊都截然不同,被「騎士兵亂」虐了千百年,此刻消息匱乏的農夫們甚至開始盼望駐軍不要走,保護他們免受傳說在橫掃大陸的惡龍侵擾。

然而,黑龍旗幟在帳篷頂上驕傲飄揚,這支軍隊首領其實就是鐵王座對轄地臣民所宣揚的「惡龍」。韋賽里斯在「敵占區」領土上做實驗,化理論為實際求證怎樣的一支軍隊能紮根,能得擁護,能橫掃南北□□定國。

他認真在粗糙的,由紙漿晾乾做成的小冊子上記錄著心得總結,堅信來日,哥哥那雙能握劍擅彈琴的手,會細細翻閱。

一段時間后,終於得到情報的紅龍如臨大敵,瓊恩柯林頓率領保王軍南下,意圖與黑龍迎敵交鋒。

按照行軍速度,明日將抵達騰石鎮。

這兒是註定改變坦格利安王朝歷史之地。培提爾貝里席心想,他輕鬆地理了理袖口的蕾絲花邊,帶著最新消息走進帳篷。

他的國王韋賽里斯正將手指放在燭台之上,任由火苗舔舐----明亮的焰在白皙的指間舞蹈,他感覺不到絲毫高溫燒灼的疼痛。

培提爾灰綠色眼睛注視著凡人不可能有的能力,操控火焰者唯有真龍,他見證著真龍狠絕冷靜幹掉一個個敵人——烈火里嘶嚎的格雷果克里岡,掛在牆頭晃蕩的布蘭登史塔克,多麼棒的勝利!小指頭謹慎控制自己不要此刻露出太過興奮的表情:因為蕾拉王後去世的消息已經傳來。她火化后骨灰運往龍石島下葬,返回君臨的王太子雷加全程陪伴母親,據說紅堡除了國王之外的所有送葬者都悲痛落淚……知曉這些的韋賽里斯不可能感到高興。

「我沒有哥哥那樣悲慟。」短髮的國王低聲說道,「是不是沒有心肝?我母親生產的時候,能保護她的孩子全都不在身邊——其實我明明可以勸她和伊里斯分居,別再生孩子,但我沒有……我私心裡還是想要個小妹妹。」

「您的想法沒錯,您理智而冷靜。」培提爾輕聲回答,「陛下,您愛自己的兄弟姐妹,純粹是鐵王座上的國王昏聵,您就應該取代他,為家族力挽狂瀾。您是真正的王者,真龍從不將哀痛展露給旁人,更不會沉溺其中。」

韋賽里斯從火中收回了手,摸上心愛的暗黑姐妹,他看起來鎮定而深沉,培提爾這才向他提交保王軍的情報報告。

「瓊恩柯林頓。」韋賽里斯瀏覽后說道,「我想他現在恨不得能把我擊敗,擰到王太子面前,用劍指著我懺悔吧。」

妄想。培提爾腹誹。

「我好歹也頭戴伊耿王冠,可不能被他擊敗,但他確實值得一份大功勞。培提爾,我會率眾出發,繞過保王軍,引誘他向北追擊。而你,肩負一項極其重要的使命。」

小指頭微微困惑,他朝韋賽里斯表明忠誠,「我必不會辜負您的期望。」

「謝謝。」

說完韋賽里斯沉默了片刻,他幽幽望著培提爾的臉頰:上有清晰的紅色指痕----不用多問他都知道這是凱特琳送給青梅竹馬的見面禮。這位遺孀恨透了篡位者及其麾下幫凶……更糟的是,落入韋賽里斯手中的她被發現已經懷孕三個月。這毫無疑問是布蘭登的遺腹子。

培提爾第一時間懇請韋賽里斯能否不要給凱特琳喝月茶墮胎。「她的身體會受損,一路擔驚受怕。陛下,墮胎會很危險。」

韋賽里斯沒有答應也沒有反駁。

此刻他又問培提爾,「凱特琳是你所愛嗎?」

「是。陛下,凱特琳她是我畢生唯一所愛。」小個子男人毫不遲疑。

「包括她腹中布蘭登的孩子?」韋賽里斯掂起下巴,「嗯,如果是個男孩,史塔克家的繼承人沒準能當做一顆好棋子穩定北境,你這麼想,認為控制住她們母子也能算是為我分憂,是嗎?你甚至在盤算不管是珊莎還是這個孩子都由你來教養,承擔父親的角色,教他們揣摩人心,利用人心,讓他們忘掉布蘭登,仰慕你真心愛你——俗話說少年時期心靈欠缺什麼長大后就執著百倍補回來,我可憐的朋友,你極度渴望和凱特琳成為一家人啊。」

培提爾汗流浹背,試圖分辨。

「我並不是責怪你,我的朋友,小指頭,我想告訴你,實現人生夢想的前提是,你必須活著啊。」

培提爾吃驚地抬頭看向韋賽里斯,他握著劍——暗黑姐妹黝黑的鋒刃——

「別緊張。」韋賽里斯嘿嘿笑了笑,「我是為了救你才在一開始叫你辭職,借征討多恩把你帶離君臨。不然保管現在你已經被瘋狂的國王燒死了。」

培提爾舔了舔嘴唇,竭力鎮定,「是,我感激您,願為您赴湯蹈火。」

「不用,我會在自己水深火熱之前,把你推出去的。」韋賽里斯笑了,「你記得我們對於維斯特洛七國未來的理念嗎?在你決定為我效忠的時候?」

「記得,陛下,七國不該再有佔據一地各自為政的大貴族世家。」培提爾越來越有不好的預感,他努力為自己分辨,「我並非對徒利家恩將仇報,但他們確實是您理想王權制度的絆腳石……」

「沒錯,絆腳石就該踢飛。所以我最看好你,你能繼承我的理念。放心吧,我聰明的朋友。我肯定不會給凱特琳喝月茶,因為一旦那麼做,你這輩子就完全不可能得到她的心。」

他望著鼻尖上滲出汗的小指頭,紫眸閃亮,一把抓住了他的錦鍛外套袖子,「培提爾,我還有一個主意,包管能令她對你恨意消融,願意在你的庇護下生活而不是改嫁給艾德史塔克……他娶哥哥的遺孀很正常,不是嗎?」

培提爾緊繃的下頜微微顫抖。他聽著韋賽里斯壓低了調子的唆使,「怎麼能眼睜睜看著所愛之人屬於別人?不能啊!」

是,不能。

韋賽里斯津津有味盯著他的眼睛,從懷裡抽出一卷羊皮紙遞給他。

青年翕動了動唇。他盯著發黃的捲紙,這是黑龍軍隊的作戰計劃。包括目前這支軍隊的人數,武器,糧食儲備,包括波頓家族與弗雷家族會按命令在三叉戟河邊等待與風暴地軍的匯合,以及一項更可怕的內容:赫倫堡附近的某個地點,藏著二十座金屬鑄好的火炮座。

「你啟程,前往紅龍麾下吧。把這些東西交給瓊恩柯林頓和我哥哥。」

培提爾的心臟在弼弼狂跳,扯動耳朵。他產生了錯覺嗎?不,韋賽里斯分外平靜的聲音就在他耳畔繼續說著:「你準備好馬車,帶著凱特琳母女,今夜就走,明天天亮前你就能到達柯林頓麾下。你向他表白,說你是我哥哥的人,一直埋伏在我身邊,終於找到機會送出我百戰百勝的關鍵秘密武器。」

「與火炮配合使用的□□炮彈,我安排了另一路人馬送到我哥哥手裡。而會操作的士兵也將隨即到位。但你應該說那也是你事先的安排。我哥哥知道這些東西是橫掃維斯特洛的利器,只要他與瓊恩柯林頓匯合,保王軍將所向披靡——哥哥如果還想河間北境都在寒冬來臨之前太太平平收穫一季麥子,不讓大批平民百姓凍餓而死,就必須動用這批武器。」

培提爾感到呼吸困難,他胸膛里就像扯起了風箱,呼呼直喘,他張開口,澀啞之極,「您是要……」

韋賽里斯微微一笑,「是啊,要你去告訴瓊恩柯林頓,靶子在那,完成包圍,全部滅掉一個也別留。」

一個不留。培提爾費力分辨理解韋賽里斯要幹掉的對象,毫無疑問指向波頓家族與弗雷家族。俊美的少年國王此刻活像在他胸口盤庚著緩緩吐信的大蟒蛇,「您……您真要這麼做?」

「你該不會以為,我弄倒史塔克和徒利,是為了讓另外兩個家族取而代之吧?他們是我指揮的獵犬,即使咬死了獵物兔子,也並不代表有資格與我坐在一起享用果實----兔子都沒了,我還留著他們幹什麼?」

韋賽里斯嗤笑道。他盯著培提爾,語調活像哄騙:「凱特琳知曉你幫助她報仇雪恨,才會對你軟化下來,難道你不想嗎?」

「您……」培提爾突然不大尊重地一下跌坐在韋賽里斯面前的椅子上,他手臂在抖,渾身戰慄,「您……您知道這麼安排的結果嗎?我們的優勢,會蕩然無存!!」

「我知道啊。」

「我即將下地獄,但怎麼也能拖著史塔克家和拜拉席恩家一起。」韋賽里斯輕笑,「混亂是通向目的的階梯。我要的結果,從來都不是打贏成為國王啊。」

「小指頭,你的頭腦令我欣賞,我把你看作是朋友,所以費盡心力給你找了條出路。親愛的培提爾,你身為偽王的貼身助手,如果不想被綁上火刑柱燒死,必須照我說的做。等仗打完了,你會是為坦格利安立下功勛的英雄,我哥哥必定給與你我答應過的高位。」

培提爾失控之下一把狠狠揪住了韋賽里斯的袖子。那是冰涼不帶溫度的絲綢,滑膩難以抓住。「您……您……」

韋賽里斯直勾勾盯著他的眼睛,親自掰開了他的手指,「你從一開始,以及從今往後,都只能是效忠於我哥哥的臣子,明白嗎?」

「您會怎樣!」小指頭低聲吼道!

拋棄了他的真龍偏頭似乎真的想了想,「我會戰敗,被押解回君臨,榮幸被關在著名的紅堡地牢里。我會被以叛國罪審判,但死刑基本不可能……我哥哥雷加不會讓伊里斯處死我,坦格利安也不贊同弒親啊。我會被押解往北境長城之外吧……我自然有我自己的結局。培提爾,我和你也許今生再也不會像這樣見面了呢。」

出自五指半島身材矮小的青年全力控制自己不要伸手試圖擰斷眼前這人的脖子毀滅他也毀滅自己。他是個瘋子!瘋子!!

韋賽里斯卻對危險視若無睹,他在安撫他,抑或是威脅他,「我的朋友,別擔心。不自誇地說,我是當世最優秀的暗殺刺客之一,沒人能幹掉我。放心吧,你放心去投奔紅龍,我等著看三叉戟河口的結局。如果瓊恩柯林頓那還有漏網之魚,我不介意暗自補上-----你得讓他明白,該用的手段就要毫不留情!放跑了誰的後果嚴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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權力的遊戲/冰與火之歌+同人+龍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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