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途

「你怎麼了？無精打採的？」一身金紅織錦外套的提利昂悄聲詢問自己的小夥伴，「畢竟今天是紅堡為你舉辦的宴會呀。」

韋賽里斯想說他好容易才摸索著控制住在腦子裡哼哼叫的白花花大公豬，學會了「儲存」。正琢磨多出來的這項新技能該怎麼用呢。

維斯特洛大陸養豬比養羊少，日常餐桌上最多出現培根和豬肉餡餅，萬萬沒有紅燒肉燒豬排等佳肴，究其原因，本地豬肉有騷味。解決這個問題就是要割掉……閹割后還能提高產量，讓小豬半年就能出欄喲。

這強行灌輸的知識，這幾天，只要一想到豬這個字，一看到桌上培根就會源源不斷冒出來重溫……我能有好精神嗎？

當然，他還是很滿足於得到了饋贈，這是自己財產的底牌，改良種豬這事，不到哥哥成為國王，不到自己有了一塊基地，萬不得已不會拿出來實驗。因此無法告訴小夥伴實情，只好說，我記掛外面那間酒店能不能賺錢呀，我借了哥哥一百個金龍呢！

溫坦改頭換面在君臨鰻魚巷開了一家提供食宿的旅店，韋賽里斯按照後世酒店基本要求，為他們設計了經營條款：必須更換乾淨的被褥床單，必須每日打掃，不得毆打辱罵顧客，免費提供燒開的飲用水等等。生意如何，韋賽里斯暫時沒有底。

「哈！放心，你這次生日不是收到了不少禮物嗎？不喜歡的可以賣掉換成金龍。」提利昂建議道。

也是！畢竟各地領主送給王子的東西不可能不貴重。他收到許多禮物，其中最愛的當然是雷加哥哥送他的棗紅色小馬，來自多斯拉克海，奔跑起來會流出赤色的血汗，多棒啊！

韋賽里斯必定要回饋哥哥。但雷加的生日與盛夏廳的大悲劇是同一天，這個陰影始終纏繞王太子，他從來沒有慶賀過。

那不是哥哥的錯，總有一天我要送他最棒的東西。小王子惦記著王朝□□，征服者伊耿那把瓦雷利亞鋼寶劍下落……可惜，貌似只能等下一次夢境碰碰運氣。

韋賽里斯捧著腮，坐在寶座上，除了提利昂不想同任何人說話，提利昂被詹姆叫走，這真是無聊的宴會——直至雷加抱著一座古銀弦琴出現，他才一下子來了精神。

嗷！哥哥！他雀躍。

昨晚哥哥還帶著他，坐在寂靜的神木林心樹下，彈奏這把琴。哥哥詠唱敘事詩歌，英雄紀元，講述先民與森林之子時代的傳奇英雄故事。他磁性的聲音唱完，枕在他膝頭的韋賽里斯覺得自己的心就像樹上繞藤的焰莓，啪地綻放出朵朵熱烈紅色。

「我們也在歷史之中，哥哥。你會成為最偉大的國王，後世無數人傳唱以你為主題的歌曲。」小王子篤定說道，手指繞著一綹垂下的銀髮，仰望著雷加燦若星辰的眼睛，他也篤定了未來職業規劃：他不想和哥哥分開，就朝當國王之手或者御林鐵衛的方向奮鬥吧！

—-韋賽里斯哪個都沒當成是后話。人世間事難遂人願才是常態，命運的線在毫不留情地交織，收攏，不會因你是王子抑或國王而手下留情。

征服277年夏天的這個晚上，紅堡宴會廳因為王太子的登場而光輝更盛。瑟曦今天精心打扮過，但她也不得不承認，有一種奪目與男女無關，更不依靠珠寶華裳，坦格利安人本來就俊美不似凡人，雷加還是其中翹楚，一舉一動都高雅悅目。

她著迷地看著王子坐在廳中央，撥動銀弦。

王子今夜唱誦的是灰海王打敗娜迦，贏取心愛美人魚的傳說故事。瑟曦聽得迷醉，恨不得自己既是被深愛的美人魚。

海中霸主也會為她彈琴，在珊瑚海中靜靜相守相依，哦！這既是過去的灰海王，也是雷加，未來七國之王，他也會溫柔待他心愛之人。

而雷加的老友瓊恩，也是因演奏產生萬千感慨中的一員。他發現，什麼時候的宴會開始，銀王子的琴音變了。他不再彈讓人憂傷落淚的憂鬱旋律，基調變得豐富，不但會讚頌遠古英雄，還詠唱起了美好愛情！

他是最近從新閱讀的英雄傳奇故事裡，感悟了嗎？

瓊恩太知道什麼是求而不得不能出口的愛。他只希望，他的銀王子，能品嘗到最熱烈真摯的愛情滋味。

曲畢。

「王太子殿下真卓越。」提利昂和瑟曦，詹姆一道鼓掌，他轉頭看向小夥伴——韋賽里斯臉上的光彩差點嚇他一跳，哪裡還是剛剛沒精神的模樣？

雷加欠身致意后，坐回了弟弟身邊的寶座。他含笑看向韋賽里斯，小王子眉眼彎彎，讚揚他的彈唱像童話故事裡的夜鶯。

雷加沒讀過這本書，他依舊感到甘美愉悅。他行為從小冷靜而剋制，但近來不行，他放縱著一個喜好越來越濃烈：他就是愛見弟弟眉開眼笑，信賴他讚譽他。

王太子拿起桌上的一盤艷紅草莓，一顆一顆喂到韋賽里斯嘴裡。他期待想，韋賽里斯會用哪款來回饋他？葡萄？紫還是綠？

音樂再度響起，舞會開始。瑟曦深深吸一口氣，打算完成父親今夜的叮囑目標之一，邀請王子共舞。

她款款走到座前，優雅行禮：「雷加殿下，可以和我跳一支小步舞嗎？」

雷加身邊的韋賽里斯已經拍著巴掌興奮起來：「好！我要看哥哥跳舞！」

雷加咽下葡萄，捏了捏慫恿者的臉，站起，文雅地牽起了瑟曦的手腕——事實上，騎士技藝精通的王太子在音樂方面的天賦不僅僅是詠唱彈琴。他也長於跳舞，只是之前鬱郁，很少下場。

他帶著瑟曦，引領三拍子的宮廷舞。莊重，華麗，男女對舞在韋賽里斯看來原本和散步差不多，但因為俊男美女而養眼之極：瑟曦的淺綠織金絲綢長裙把她的金髮碧眼襯托得顏色更艷，因為夏季，她摒棄了祖母綠首飾而帶著小珍珠與橄欖石編織的一套頭飾項鏈更突出了少女感。與俊美英挺，銀髮閃耀的哥哥共舞，分外和諧。

如果不是綠帽風險太高而哥哥早有命定愛人，韋賽里斯並不反對本質是個顏控的瑟曦她嫁給哥哥。

就憑她在原作中身為太后見到長得像哥哥的人立即予以重任，且身為妻子卻坑死殺哥哥的兇手勞勃拜拉席恩，讓他只有私生子，到死都被騙這幾點，韋賽里斯很樂意雷加哥哥給予現在這位少女一些美妙絕倫的回憶。

瑟曦果然深深陶醉。王太子雷加溫文有禮，手指輕觸她皮膚，就像有甜美的蜂蜜滲入——他比自己高許多，但正適合妻子偎依在丈夫胸前。他品味卓越，從不咆哮，喜悅憂鬱都淡淡地藏在那雙深邃紫色眼眸中——瑟曦願意用一切來交換王太子這輩子只看自己一人。

舞曲完畢，雷加優雅地向她致意，轉身走掉了，瑟曦依舊未能從暈眩中回過神來，身體強健的她略略喘口氣，並不意外自己被獻殷勤的騎士爵士圍住了，他們都要邀請她跳下一支舞。

瑟曦不願意。她剛剛才與王太子共舞，怎麼受得了這些醜陋粗鄙貨？她找了個借口擺脫他們，尋找雷加——看見他站在廊外，一邊與紅髮的瓊恩伯爵說話，一邊留意宴會廳高高寶座上的弟弟。

他有多寵愛韋賽里斯眾人皆知。

哦！瑟曦想起來父親叮囑她，也要嘗試接近小王子。正好她也很樂意讓雷加看到自己愛他所愛，便轉頭向小王子走去。

提利昂，她的侏儒弟弟在和小王子聊天。瑟曦一撩裙把這破壞美麗血統的矮子給遮住，向小王子行了個屈膝禮。

「你好，韋賽里斯殿下。」

來了！韋賽里斯在心裡說，泰溫想看我的反應是吧？包驚喜！

「瑟曦小姐你真是七國最美麗的姑娘！比我見過的小姐們都要好看！」他誠實誇獎她。

真是個招人喜愛的小可愛！瑟曦心想。她又借勢問，「殿下，你想在君臨紅堡一直能看到我嗎？」

這是嫁入王室最隱晦的說法。

小王子眨眨眼，「那當然，而且，如果你在君臨城，我想蓋一座黃金屋子給你居住！可惜我沒有那麼多金龍。」他聲音清脆響亮，就是要別人都聽清楚。

這太合瑟曦的心意了！她笑著說不可惜，打算把原話告訴父親，凱岩城有的是黃金，為什麼就不能在君臨給她蓋一座黃金屋呢？

小王子說要打造黃金屋給瑟曦這創意在舞會上引起了小小的轟動。

瑟曦看到雷加邁開步伐朝己方走來，他果然被吸引回來！她也愛親近他弟弟，這一招應該能讓王太子清楚，她會是小王子的好嫂嫂吧？

雷加一邊按著弟弟的胳膊，一邊和她主動說話：「抱歉，瑟曦小姐，我弟弟，他還小。」

瑟曦仰起臉，綠瞳里愛意十足，「小王子很可愛哪，殿下。」

當夜，梅葛樓的寢室之一，提利昂鄭重其事地仰頭告訴小夥伴，「我姐姐瑟曦不適合你，韋賽里斯，為了你好，真的、聽我忠告，別和她結婚。」

韋賽里斯爽快答應，「好啊！我本來就不打算結婚！」

提利昂狐疑不信。「這怎麼可能。」

「我想好了，我不要什麼盛夏廳封地，我要像龍騎士伊蒙一樣，留在國王身邊——當然，是未來的國王。我哥哥雷加。我要和他形影不離，如果他覺得我有才幹，讓我進入御前會議或者當國王之手都沒問題！」

博覽群書的提利昂當然知道白典上赫赫有名的龍騎士，但他怎麼都直覺覺得，這條路不適合韋賽里斯。他想了想，勸說道：「伊蒙王子因為自己心愛的妹妹被迫與國王伊耿成婚，而選擇成為御林鐵衛守護國王夫妻，可仔細想想，我覺得他活得很慘。」

「你知道的，御林鐵衛要守在國王寢室門口。他會聽到什麼？伊耿可是個有幾百情婦的國王！他最珍貴的愛人被這樣一個人佔有！一定心如刀絞，痛苦不堪。」

韋賽里斯的笑容凝滯住，他想到將來要守在雷加寢室前……好半天他露出牙酸表情，結結巴巴地說，「這，這樣一聽真是自虐——」

此時此刻的王太子雷加，已經按照韋賽里斯提出的生活建議，清潔梳洗完畢，換上柔軟的亞麻襯衣，準備就寢。

他看向還有燭光的對面塔樓，弟弟的寢室。夏季的風從窗外吹來，帶來神木林的龍尾草與莓果香氣。

今夜大概又會有一場美夢。

雷加很願意在夢中重複見到那個婚禮，一次次帶他領略新郎的狂喜幸福。他已經很清楚，那其實不是仁王傑赫里斯和妹妹亞麗姍的婚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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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小王子將八歲，要離開紅堡，開啟新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