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人界決絕（中）
幽冥媚從容應對三個掌門，主守次攻，到底尚未打算直接痛下殺手，她想等的人，尚且未到。
而幽南辰那邊對付一眾巋山門弟子下手絲毫不留情，望著他們這一身衣裳，就想到自己當年帶出來的親信們無一活下去，魔界被動封界，自己也在外多年……這個仇，今日無論如何都該報了！
在人界修行門派明顯處於被動的狀況之下，忽來幾道強勁的劍氣沖向幽冥媚。她眼角一動，翻身朝後一躍，那幾道劍氣打在她方才站的位置，地上瞬間出現幾個窟窿。
幽冥媚站定身形向劍招來處看去，是凌緲峰的三大長老匆忙趕來，此刻其餘弟子應該也已經不算遠了。
那人還沒有到，她眉頭一皺，隨即恢復常態，面無表情的掃過來人。
這邊的幾人看到凌緲峰來了人，稍稍鬆了一口氣。
「果然是你！哼，確實令人意外……魔界動作真快！」奉曉一看到一身寒意的幽冥媚，眉頭緊鎖，語氣仍舊不善。他們都認為她無法逃過那一劫，可是他們確實也低估了魔族生命力的頑強，或者……是她生命的頑強……
謨逸長老看著眼神與往日大不相同的她，內心不由為自己的徒弟感到憂心……柳肅蕭對她的感情，並未因為時間的流逝而消減。他現在擔心，若是人魔此刻絕不兩立，她看起來應不會心慈手軟，那……他呢？
「……奉曉，你傷我近侍，本座今日要你用命來償還！」幽冥媚看到奉曉，每每被他言語針對，亦是怒火中燒。
奉曉冷哼一聲：「哼！拿出你的本事，正道修行門派會讓你知道，什麼叫做邪不勝正！」
等了這片刻，竟是仍然不見茗淵的蹤影，幽冥媚心下難免猜疑，難道她……仍然要選擇避世而修？還是……她並不想來面對自己？為什麼？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之前茗淵為數名被抽取元氣的性命垂危的修行門派弟子運功療傷之時，被羅酆偷襲，身受重傷……
她懶得理會奉曉這話，而是抑制不住疑慮問道：「……茗淵何在？」
謨逸瀾儀對視一眼，沒有回答，他們擔心，若是說了茗淵狀況，是否會漲敵方氣勢，畢竟茗淵是他們最可靠的救命稻草。奉曉咬牙切齒：「還有臉提我們主掌名諱！你如何對得起她多般相救？她做的最大的錯事就是救下你，早就該在你入魔之前除掉你，便不會有這後續亂事！」
幽冥媚聞言，望向奉曉，眼神徹底冷了下來，聲音也夾雜著狠厲：「哼，入魔？本座生而為魔，又談何入魔？」
奉曉只覺得她忽然間周身似乎殺氣更盛，自己都忍不住心驚了一瞬。
她危險的眯起眼睛：「既然後悔，那你們就到地府去好好後悔吧！」
此言一出，修行門派之人無不更加警覺，握著劍的手心都出了汗。
幽冥媚看了一眼不遠處趕來的一眾凌緲峰弟子，眉頭挑起：「哦，對了，既然你們喜歡幻聽，那本座就送你們一個，好好享受吧！」
只見她一跺腳，便凌空而起，雙手化圓，指尖紅光大盛，隨即眼中光芒一閃，跟隨著周身也散發出刺眼的紅光，周圍忽然被帶起一陣狂風，許多人一時間難以站穩身體，狂風大作，謨逸穩住身形艱難開口：「眾人小心！」
待狂風散去，他們才發現周遭景緻大變，黑漆漆的如若深夜，只有一些微弱的星光。寒意刺骨，耳邊傳來不明獸類的哀鳴嘶吼。有些弟子難免已經懼怕起來。後面趕來的凌緲峰弟子也是眼前一黑，就被直接捲入了幻境。
「戒備！勿慌！」樓文弦大喊道。
幽冥媚將眼前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倏然一刀揮斬，在這幻境上方劃出一片血色。
眾人抬頭一看，即便視線好了許多，但這般血色的夜空著實瘮人。
「吼——」
魔界之獸的身影出現在半空中，眾人舉著劍，腳下不忘擺出陣型。
對面那看上去無比猩紅的身影漸漸靠近，不知是誰喊了一聲：「除魔衛道！」緊接著就有一些弟子朝著幽冥媚殺了上去。
這一次她沒有留手，所有那些意圖阻攔她的腳步都被直接攔腰一斬化為血霧，腳下的屍體漸漸開了一條血路，修行弟子的陣法她應對起來毫不費力，而她的目標很明確，就是先要奉曉付出代價！
後面才過來的寧昔月看到這今時不同往日的面孔，擠開人群衝上前去，顧不得其他情緒，對她喊道：「明媚！收手吧！不要這樣做了！讓一切到此為止！」
那個身影頓了頓，看向她，片刻后才開口：「……寧昔月，你說的太輕巧了，就好像今日之事到此為止，就可以一切揭過不提？」
「明媚……知道你還活著，我心裡是很安慰的！可是我們不要就此成為死敵！你真的希望如此嗎？」
幽冥媚微微斂眸：「……你以為，我們不是敵人，還能是朋友？你待我，還能如往日一般？哈，天真，這怎麼可能？」
寧昔月此刻不想衝突愈演愈烈，更不想人族傷亡慘重，希望她收手：「怎麼不可能？你有一種心喜愛的花，若是生了蟲子，那你會怎麼做？是開始厭惡這朵花，還是去幫它除蟲？」
幽冥媚聞言，不禁愣了愣，看著寧昔月期待的眼神，最終，她還是緩緩搖了搖頭：「花……是在說我么？哼哼，可惜我不是什麼花，而是毒草！」
語氣一變，緊接著就是一刀便了結了一個朝她衝上來的巋山門弟子。
「！」寧昔月心裡一沉，無奈，她只得提劍而攻！
時隔多日，二人刀劍再度相交，又是不同境界！寧昔月暗自驚嘆她功力增進的程度，短短几招過後，她就被幽冥媚強勁的內力震出去好遠！
奉曉帶著極招攻向幽冥媚，只想儘快取這魔女性命，結束這一切，可是幽冥媚看到他來，眼神又狠了幾分，提足了元力，手上的刀似乎都滾燙起來，接著刀劍迸射出火花，奉曉只覺得整個右手一麻，幽冥媚對他攔腰一斬，他腳下被什麼東西纏住了一般竟毫無躲避的機會，硬生生被劈成了兩段！
這般死當真是去無比的痛苦，奉曉倒在地上，難以置信的看著依舊飽含殺意的幽冥媚，恨與怨到了極致，卻只能隨濺起的煙塵消散……
「凌緲峰長老死了！」有弟子身上被濺到血，看到這瞪著眼睛的屍體開始大喊，這下引得人群更加慌亂，有的連滾帶爬的跑走，內心惶恐不安，太可怕了，這個女子比之前的魔尊還要可怕上許多。巨獸和魔界兵士對於這般暗色的環境很是適應，完全壓制住了修行門派眾人。
幽南辰也是滿目猩紅，那把染血的刀刃早已不知道沾染了多少活物的性命。
「師叔！」寧昔月好不容易趕到奉曉屍體前，看到這觸目驚心的場面，一時間怒意滾滾：「明媚！」
謨逸瀾儀聽到這個消息，一時間覺得痛心疾首，可是他們被各種魔族幻象重重包圍，殺光一批又如同厚牆一般圍上來一批……
幽冥媚冷眸大聲道：「若是想拼出個活命的契機，你們有多少本事可就都得使出來了！」
這是拚命！不拼就決定沒有活命的可能了！所有人都是運上了極招，火光拔地而起，幾乎堪比當年郊野之戰，肆虐的狂風呼嘯著，隨著殺戮四處翻騰。
「咳咳……」江生氣勁有些散了，忍不住咳了血出來。一名魔界士兵沖向他，被趕上來的穀雨霄出手救了下來，也來不及說什麼，他又趕忙衝到寧昔月身旁幫忙，一面說道：「茗淵師叔就要到了！」
寧昔月聞言，心中似乎緩了緩，可是還不能分心，一批一批的魔界士兵根本分不清是真是幻，都需費力應對。
就在戰況萬分激烈之時，幻境高處突然間傳來一陣晃動，跟著便有無數利劍穿透而來，盡數投在魔侍與異獸及其幻象之上，幽冥媚等人連連躲閃，瞬間超過半數的魔侍煙消雲散。破空聲響起，巨雷陣陣，劈散了這血色的幻境，很快，周遭一切便恢復了原本的樣貌。
修行門派眾人眼前倏然亮起，幻境破了！
幽冥媚金鎖眉頭，看到了站在高處丘上的兩個人，一人持劍，胸口微微起伏，一人負手而立，面色微白。
幽南辰一示意，魔界眾人速速退到幽冥媚身後。
「……你終於還是來了。」幽冥媚只是看了一眼表情萬分複雜的柳肅蕭，就將眼神投向茗淵。她知道，方才出手的，是柳肅蕭的萬劍歸一，他的能力真的提高了不少，可是茗淵看起來……似乎有些憔悴虛弱了。
茗淵眸光有些哀傷，忍著內傷道：「明媚，莫要行差就錯！」
她猛然睜大眼睛：「錯？什麼是對，什麼是錯？你眼裡的對錯，和我眼裡的對錯好像不太一樣呢！」
有些劫後餘生的感觸，那些人對於茗淵的到來感到前所未有的安慰感。
柳肅蕭只覺得心中悶堵，看到她，不知該是欣喜更多，還是憂愁更多……有很多話想要對她說，可是這個時候，他還是知道，暫且輪不到自己開口……
「是非對錯，你本不需我言明。」茗淵眸色斂起。
幽冥媚也是藏起其餘情緒，慢條斯理點了點頭：「是啊，當然不用了，可是每個人都有使命在身，從降生那一刻，命運就已經註定。所以如今本座站在這裡，做應該做的，想做的事情，那便是對。」
「你想做的事……」茗淵看了一眼地上的屍首，修行門派弟子損失的也不算太多，且多數並非亡於幽冥媚之手。大多數都是因為幻境中拼殺脫力，倒在地上氣喘吁吁無力起身。只是奉曉那令人瞠目的屍身……
幽冥媚順著她的眼光看了看，苦笑一聲：「所以如今看來，你是不是也很後悔保我性命？」
「……你為何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殺戮，征伐，就是優勝劣汰的必然過程，適者生存，從來都是永恆不變的規則」
「就該」
「滄笙珠在我體內，它補全了我心口的傷，也讓我可以駕馭它的力量」
「用滄笙珠的力量摧毀人界嗎？」
「摧毀人界，我倒是不屑。」
「力量，就要盡己所能做一切想要做的事情，不能再留有任何的遺憾」
「做的是對的嗎？滄笙珠不該是你的幫凶！」
「哦？那你「滄笙珠在本座身上，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不管是哪一屆不都是秉持著這樣一條嗎」」
「茗淵，你若肯承認，你心悅千珏，我便將滄笙雙手奉上，如何？
「……你都想起來了？」
「一襲白衣伴我數載，如何能輕易忘懷……」
「我與千珏……只是同門之情。」
「你真的不在意他？」
「在意，但並非男女之情的在意。」
「我不信！他處處都護著你，不願讓你入世，當初若你也肯出手與他配合，一定不會再出那樣的事情！」
「必須是我自己的選擇師兄他只是不會強人所難那件事情我只能說確實是我此生的遺憾」
「呵呵，只是遺憾？你不是因為他才會救我教我的？只是因為，承認了又如何？茗淵，那樣你就可以得到滄笙珠了！你不是擔心我會摧毀人界嗎？」
她若承認，幽冥媚很可能真的會將滄笙珠交給她。只是她也知道，若是在那時，所有人都知曉她失了滄笙，那她性命之虞……
「冥媚，我只是……在意你的安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