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

荒唐

荀軒轉身關房門之際,隔了兩間客房的房門也被打開。

他聞聲望了過去,只見齊望已經穿戴整齊,也準備出門。只不過齊望的下眼皮微腫,似一夜沒有休息,下巴處還有些胡茬若隱若現。即便如此,也不影響他那魅惑氣質。

鑒於昨晚齊望幫了他,荀軒今早決定主動上前打招呼。

「齊公子,早!」

齊望被嚇了一跳,隨即驚喜道:「荀兄早啊!荀兄這是要出門嗎?」

荀軒微笑道:「嗯,齊公子也打算出門嗎?」

齊望關上房門,走到荀軒身邊,笑道:「就說齊某與荀兄有緣,出門都能和荀兄趕一起,說不定齊某與荀兄還可能去同一個地方呢!」

荀軒微微一笑,道:「全憑齊公子願意。」

留下這麼一句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話,轉身下樓。

齊望的小心思又被看破,他也不惱。他這幾日閑得慌,昨晚發現了這麼「有趣」的北陽丞相,怎麼可能輕易放過。

他抬腳緊追上去,問道:「想必荀兄還沒有吃過早點,要不一起?」

「多謝齊公子美意,荀某還要去接一位朋友,多有不便。」

第幾次被拒絕?齊望都數不過來了。

「荀兄要去何地接朋友?」

「翠雨樓。」

荀軒想都沒想就脫口而出,更沒想到自己又著了道。

齊望偷偷竊喜,這荀丞相當真好套話。

「正好,齊某也要去翠雨樓,不如一同?順便也可以照應荀兄。對了,荀兄的腿如何了?」

「已無大礙。」荀軒繼續問道:「不知齊公子去翠雨樓所謂何事?」

「去見一位朋友。」

荀軒懷疑:「也是去見朋友?」

齊望知道荀軒沒那麼好糊弄,繼續扯道:「昨晚齊某與朋友在翠雨樓共飲,他突然有事,齊某不便打擾,就先行離開了。」

「齊公子確定你的朋友還在翠雨樓?」

荀軒的一句話,差點讓齊望的謊言沒辦法圓下去。他當然確定余賢山肯定不在翠雨樓,十之八九就在這靜滿樓,但是齊望怎麼可能拆自己的台。

「翠雨樓的金媽媽是他的舊友,他應該還在。」

既然齊望都這樣說了,荀軒再說拒絕的話也不妥,便默了聲,徑自下樓。

齊望在後面觀察了一番他的雙腿,看起來確實已無大礙,這不禁讓他對荀軒的故事越來越好奇。

兩人一路上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都是齊望找個話題,然後絕對不超過兩句,就會被荀軒給終結。

齊望突然感覺跟人聊天,怎麼這麼累。

……………………………………

清晨的翠雨樓一片寂靜,鴉雀無聲,折騰一晚上,哪還有精力起這麼早?

翠雨樓大門微敞,一樓的桌子上、地上橫七豎八地躺著幾名男子,酒壺和酒杯零落在地,一片狼藉。

荀軒推開大門,撲面而來的酒氣讓他皺眉,這酒氣熏得他有些頭疼。他用手指輕輕堵住鼻子,抬腳邁了進去。

齊望倒是沒什麼,青樓么,就是喝酒玩樂的地方,沒點酒氣那就奇怪了。

見有兩位公子進了翠雨樓,一名輪值便迎了過來,問道:「兩位公子可是來找人?」

荀軒拿開堵住鼻子的手指,問道:「嗯!請問杜公子在哪裡?」

「昨晚留在這裡的杜姓公子就有三位,不知公子找的是哪位杜公子?」

「被歡妤姑娘領走的杜公子,穿黃色錦服。」

這樣一說,輪值就清楚是哪一位杜公子了:「恐怕您要稍等一下,要去那個地方需要有金媽媽的同意。」

荀軒對輪值拱手道:「有勞。」

「請公子稍等片刻。」

齊望聽著兩人的對話,略有疑惑,他有一個猜想需要得到證實。

「不知荀兄口中的杜公子是……?」

荀軒看了一眼齊望,雖然對他有所戒備,但是如果自己否認,反倒會是欲蓋彌彰。

「正是。」

「呵呵!」齊望乾笑兩聲。

還真被他猜中了,能讓北陽國丞相一大早來接的,還是位姓杜的公子,除了北陽王杜靖風,齊望再也想不出第二人。

荀軒當然聽出來齊望那兩聲「呵呵」裡面帶的嘲諷意味,但是他也很無奈啊,他為君己為臣。

去通報的輪值很快就回來了,對荀軒和齊望道:「兩位公子請隨我來。」

荀軒與齊望跟隨著輪值來到後院,拐進一扇門,進門之後便是鋪著大紅色絨毯的石階。踩在石階上,沒有一點聲音。大概走了有三十多個台階,裡面的洞天才顯現出來。

那是一排紅木雕花鏤空的房門,因為沒有任何遮擋,走在外面也能隱約看到房間裡面的情形。

這地下總共被分成六個房間,每一個房間的裝飾完全不同。有金碧輝煌似王宮,有大紅一片似新婚洞房,有一片陰暗似牢房,有一池溫泉似浴房,更有一叢紅綠似花園,只有最右邊的房間布局還算正常,也比其他房間要大上一倍。

非禮勿視,非禮勿聽,荀軒便低著頭跟在輪值後面。反觀齊望,像是發現了什麼洞天福地一般,四處張望。

輪值領著兩人來到那有一池溫泉似浴房的房間門口,說道:「杜公子就在裡面。」

「有勞!」

荀軒道過謝,推開半掩的房門,只見在水汽氤氳的溫泉旁邊,兩個渾身□□的男人抱成一團,腰臀部位,用一條白色的絲綢薄毯虛掩著。

荀軒被這場景嚇到了,霎時臉色蒼白,忙收回目光,轉過身,隨後蒼白的臉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了起來。

齊望將荀軒所有的反應盡收眼底,覺得這謫仙一般的荀軒紅著臉,有些可愛,便嘴賤地想要調戲調戲。

他向前一步,微微俯身,把頭湊到荀軒耳畔,輕聲道:「荀兄真是可愛,讓齊某忍不住想要好好欺凌一番。」

更是在說完這句話之後,輕輕呵出一口氣,正好噴洒在荀軒慌忙躲避的臉上,弄得荀軒的臉,此時都快要滴血了。

他抬頭,想要斥責齊望,卻發現齊望正戲謔地看著自己,並在他想要開口的瞬間,修長的手指輕輕按壓住他的嘴唇,示意他不要出聲。

隨後,從他的身後傳來嗲聲嗲氣的男聲:「是誰站在那裡說話,打擾人家好夢?」

荀軒嚇得不敢出聲,他這算是私自闖入別人的房間嗎?

齊望看了一眼荀軒,輕笑一聲,回答道:「抱歉,我們走錯了房間,無意打擾公子,馬上離開。」

說罷,齊望拉住荀軒的手,準備向外走去。

「等一下!」

嗲聲嗲氣的男人叫住他們,起身向他們兩個走過來。

「你們兩個~本公子怎麼都沒見過?如果是來這裡玩,至少有一個會是這裡的人吧。」

男妓□□著身子走到兩人面前,目光在他們兩個之間打量一番。

齊望比起身體僵硬,不敢抬頭的荀軒,要遊刃有餘,解釋道:「我是昨晚新來的,還不太熟悉這裡,一不小心勿進了公子的房間,還望公子莫怪罪。」

男妓仔細端詳了齊望一番,微微一笑,扭動身體將腰肢貼向齊望,手臂攀附上他的脖頸,嘴唇湊到齊望的耳邊,輕呼一口氣,嗲聲嬌嗔道:

「既是新來的,應該還不懂這裡的規矩,今晚本公子在這裡等你。如果把本公子伺候好了,以後保你在這裡風生水起,衣食無憂。」

說罷,還在齊望的臉上小啄一下,眉眼含笑地看著齊望,等待著他的答覆。

齊望魅惑一笑,回道:「定不會讓公子失望。」

男妓得到了讓他滿意的答覆,雙手放開齊望的脖頸,撫上齊望的胸膛,嬌笑一聲:「本公子就喜歡你這種長相邪魅的妖孽。」

說罷,輕輕推開齊望,扭著腰肢,朝門口走去。出了房門,還不忘回頭沖著齊望嬌媚一笑,暗送秋波。

就算他是個男人,用「回眸一笑百媚生」來形容也不為過。

待男妓離開,齊望收回目光看向荀軒,方想開口,荀軒被他握住的手便像觸及蛇蠍一般猛地掙脫開,而後退離自己三步之遙。

齊望看看避開他的荀軒,又看看自己空空的手,簡直要笑哭:這是被荀兄誤會了。

荀軒認為如果繼續在這裡呆下去,他就會窒息而亡,方想離開,便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弟卿?是你嗎?」

荀軒停下腳步,深吸一口氣,強忍著心裡的不適,冷聲道:「弟卿只當仲佲昨晚與歡妤姑娘來此獵奇,卻沒想到仲佲竟行如此荒唐之事。」

杜靖風知道荀軒這是生氣了,坐起身來,忙解釋道:「我是打算過來獵奇,可是一到這裡,歡妤姑娘就把我交給了泠風。泠風說他一定能讓我□□,出於好奇,就嘗試了一番。」

見杜靖風還在給自己找借口,荀軒語氣中帶著怒意,質問道:「所以仲佲就有理由行如此荒唐之事?」

杜靖風輕笑一聲,隨後站起身來,將白色的絲綢薄毯圍在腰間,走到荀軒身側,「撒嬌」認錯道:「弟卿,我知錯了,你別生氣。」

荀軒抬頭看了他一眼,只見他胸前和肩膀有多道抓痕,脖子上還有兩個甚是明顯的吻痕。

荀軒認為杜靖風這般簡直不堪入目,遂又別開眼睛,冷聲斥責道:「如此之態,有失體統!還不快去更衣!」

杜靖風訕訕一笑,走回溫泉邊,撿起自己的衣服一邊穿著,一邊跟荀軒絮絮叨叨他的昨晚。

「弟卿,我一直以為男人之間行親密之事會無任何樂趣。但昨晚泠風可是讓我開了眼界,原來男人同男人~竟會有如此妙不可言之感。」

杜靖風只顧自說自話,完全沒想過,清心寡欲的荀軒聽不得這污穢言語。

「你昨晚回客棧,真是錯失了一次絕好的機會。」

絮絮叨叨之間,杜靖風穿好衣服,走回荀軒身邊。抬手摟住荀軒的脖子,絲毫不覺羞恥地對荀軒嬉笑道:「昨晚沒趕上也沒關係,如果弟卿不嫌棄,我可以親自帶弟卿體驗一番。」

荀軒不僅聽不得這污穢言語,更是因杜靖風屢次三番忽視他的警告而生氣。

不顧他為君己為臣,荀軒推開杜靖風,退離三步之遙。

齊望看著兩人的舉動,心裡偷笑:看來荀兄不光排斥我,就連他的君主,都敢推。

不過齊望又突然笑不出來了:這北陽王杜靖風,對荀軒是不是太過於親密了?甚至完全不似君臣。而且他昨晚還體驗了一次龍陽之妙,會不會對謫仙一般的荀軒……

齊望想到這裡,頓覺十分憋悶,有些鬱結。

杜靖風被推開也不惱,笑著解釋道:「我只是開玩笑,弟卿不要當真,知道你不染世俗,戒淫戒欲,我又怎會對你有那樣的心思。」

荀軒聞言,瞪了杜靖風一眼,似在責怪他,卻沒有說什麼。

杜靖風自覺無趣,將注意力轉移到齊望身上。

問到荀軒:「弟卿,這位是?」

齊望忙拱手道:「在下齊望,昨晚才與荀兄相識。」

這體驗過龍陽的杜靖風,現在看男人和男人之間的關係都染上了那麼一層。

目光在齊望和荀軒之間來回打量,發現齊望的下眼皮微腫,下巴有些胡茬,恍然大悟道:「難怪弟卿方才推開我,原來昨晚弟卿已經同齊公子……」

「杜仲佲!」荀軒氣急敗壞,他真想撬開杜靖風的腦袋,看看他這一晚上都經歷了什麼。

見荀軒如此生氣,齊望忙給自己樹立好形象,跟杜靖風解釋道:「杜公子不要誤會,齊某與荀兄在街上相識,恰好同住靜滿樓,今早又一同來了翠雨樓罷,並無其他。」

聞言杜靖風尷尬地笑了笑,看來自己是真的誤會了。

「弟卿……欸!弟卿,你別走啊,你去哪裡?」

荀軒在這個地方一刻也待不下去了,更不想再聽身旁這兩人說話。

………………………………

離開翠雨樓之後,跟在荀軒身後的杜靖風,用扇子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對荀軒撒嬌道:「弟卿,我餓了!」

荀軒聞言停下腳步,轉身看向頭髮微微凌亂的杜靖風,皺了皺眉頭,冷聲道:「先回靜滿樓。」

杜靖風繼續撒嬌道:「可是我想吃粳米粥,加芝麻的那種。」

「……我命人給你去買。」

「我想吃剛出鍋的,冒熱氣的。」

荀軒嘆息了一聲,對自己的君主妥協道:「我陪你去。」

杜靖風計謀得逞,用扇子掩面偷笑。

荀軒無奈,雖然北陽王杜靖風已年過十九,但是在他這個丞相面前,有時就像一個需要呵護的孩童,著實有些吃不消。

杜靖風又問到齊望:「齊公子也要一同嗎?」

雖然杜靖風不知道齊望為何會跟著荀軒,但是他和自家丞相要去吃早點,倒不希望有人來打擾。而且杜靖風也說不上來是為什麼,他在第一眼見到齊望的時候,心中就對他產生了莫名的敵意。

齊望笑答道:「齊某也沒有吃早點,不……」

「齊公子不是來翠雨樓找朋友嗎?」

荀軒出言揭穿齊望,他剛剛被杜靖風昨晚的荒唐給惱住,一時把齊望給忘記了。

齊望有些尷尬,繼續厚著臉皮圓謊道:「齊某的朋友好像已經離開了。」

荀軒逼問道:「齊公子並沒有去找過,又怎會知朋友已經離開?」

齊望尷尬地語無倫次:「哈!哈哈!好像是……」

「荀某認為齊公子還是按照約定去尋朋友,就此別過。」

說罷,荀軒不給齊望留下任何言語的機會,轉身離開。他不喜歡齊望這樣的紈絝子弟,會和齊望交談,只因昨晚他幫了自己。

齊望看著荀軒和杜靖風一起並肩離開的背影,心裡有點不痛快。不過知道了荀軒是北陽丞相,見面的機會以後會有更多,足夠他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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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望終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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