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外賣
後來我們看在教堂也沒什麼好做的了,就跟約瑟芬和愛麗絲道別,再次踏上步行回家的路途。
「如果以後也要這麼頻繁的跑這邊的話,是時候考慮買輛車了。」我背著今晚幾乎沒怎麼派上用場的裝備包,對著今夜晴朗的星空舒展著上肢。
「……你沒有駕照。」弗拉德幽幽地回應道。
我感到有些不可思議:「你活了那麼久,就沒想過學開車?」
他歪著頭,嘴唇一動一動的,應該是把我給他的糖換了個姿勢含著:「吸血鬼……不需要走路……我在陪你。」
噢,我早該想起來。按照這傢伙的血統,是可以沒有什麼副作用、就直接化作蝙蝠或者幽靈狼來趕路的;我們第一次出車禍的時候,他那一躍化身黑暗的移動方式,我甚至都沒在惡魔百科全書上讀到過。還真是……神秘莫測啊。
唉,我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拿到弗拉德的賞金呢?
不過其實相處了這一段時日,我覺得這傢伙還是挺有意思的。我本來就不像是家裡那群老古董那樣,那麼嫉惡如仇,看到任何惡魔都義憤填膺、正義感爆棚,非要拼個你死我亡——在我爸的教育下,我覺得我自己對於惡魔這件事看來還是比較隨意的。他們從深淵而來,不也是為了自己的生存嗎?如果按照自然界的弱肉強食法則,孱弱的人類確實無法抵擋惡魔的入侵吧。所以就祈求神力?別開玩笑了,雖然那些符文和咒語確實有用,可誰都沒見過神啊!
——而且真正遇到了並非由惡魔引起的災禍時,神似乎也不是那麼有用。
算了算了,想那麼多作什麼。只要把那些幹了壞事的惡魔、和與惡魔同流合污的骯髒獵人都統統斬去不就好了。
「嘁,如果你嫌棄我走的慢的話,」我想起來還沒有給弗拉德一個回應:「那我要去買輛自行車——噗。」
「……??」弗拉德好看的眉毛皺了起來,我已經能從他常年面無表情的臉上讀出了鄙夷。「你在笑什麼?」
不對,為什麼一說到買自行車,我會想到我在前面騎車、弗拉德變成了幽靈狼跟在我旁邊跑的畫面?感覺酷似遛狗是怎麼一回事啊?
回到家還沒好好的睡一覺,就被響個不停的手機鈴聲吵醒。我一開始還以為是鬧鐘,按掉了好幾次。直到某次我昏昏沉沉的長按了接聽語音郵箱,才發現之前的響鈴都是來電。
「崔斯,這麼晚了維克托還沒有回家,我一個人有點害怕……」
什麼鬼啊……一聽見萊拉斯的聲音我就想起來那真的讓我爽到的防狼噴霧。維克托什麼的等我早上起床了再去跟蹤就好了,現在我還是想睡覺。
「打誰的電話都沒人接,到底發生什麼了啊!」
發生什麼了?你被精神控制了我還不好指責你,但是你的現任男朋友把我綁架到郊外教會的墓園裡還想讓我活活自焚而死呢!再說了為什麼我們剛重逢你就這麼急著給我打電話啊,我又不是police又不是電台男主播,哪有閑工夫給你出主意。
突然手機鈴聲又響了起來,把迷迷濛蒙中的我驚了一下。我略帶氣惱地劃開接聽鍵:「你個碧——」
可是電話那邊的萊拉斯的聲音已經拖出了哭腔,滿是驚恐:「崔斯、崔斯……維克托他整個手臂都是血,現在在家裡昏迷不醒了!」
維克托又出現了?
睡意全無,我一個翻身坐了起來,一邊找著衣服一邊問道:「你說什麼?他竟然還敢回家?」
「他的樣子很可怕,我覺得會不會是和你說的惡魔、或者什麼東西的有關,所以……所以就想著打給你了,我現在需要報警嗎?」
「你看著維克托,不要亂動他,也不要讓任何人進家門,我馬上過來。」我掛斷電話,衝下樓去。
「弗拉——我昨晚的背包放哪裡了?」昨天體力消耗有點多,回到家放下背包我就回房間睡覺去了,現在情急之下竟然找不到我的裝備包了。我可不想把昨天的錯誤再犯一次。
弗拉德拎著水壺從門外進來。可能也是剛摘下連衣帽的緣故,他的頭髮有些凌亂。逆著清晨的陽光,我看見他金色的髮絲在閃閃發亮,映得他原本沒有血色的死人臉都有了些許生氣。
「在……樓梯下面?」他仍然是幾百年不變的緩慢語速。
我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果然看到了被我昨晚上樓前隨手丟下的背包。我迅速地提了起來,匆匆衝出家門。我不想再因為我的遲到而出現像是修女瑪瑞安那樣的事件了。
「崔斯……我……」
他是不是臨走前又喊了我一聲?
……算了算了,這傢伙大早上的還能有什麼事情要叫我啊,應該不是什麼急事吧,不要緊的。
「怎麼了?」我把頭又伸回門框里。
弗拉德顯然是沒有想到,我居然又跑了回來。他先是微微一怔,接著揚了揚右手——一枝純白色的玫瑰安靜地綻放,花瓣上的水珠隨著他的動作輕輕滑落。
「這……你居然……」我感覺到自己的嘴角抽了抽,「這是,院子里剪下來的?」
他金色的眸子認真地看著我,鄭重地點了點頭。
……突然覺得這傢伙,有的時候還是挺可愛的啊。我抿了抿嘴唇吞下差點滿溢出來的笑容:「挺好的。我有急事,回來再和你討論那些花的事情,你先睡覺吧。」
早早營業的咖啡屋裡飄出咖啡豆被研磨的苦香,混合著這個城市獨有的海風吹拂過頭髮,又帶走機動車的呼嘯。我把背包換了個舒服的姿勢背著,深呼吸之間竟然似乎聞見了弗拉德身上那股經年不褪的玫瑰花香。他那個深淵深處最是厭惡陽光的惡魔,怎麼會有著和陽光顏色那麼相近的發色呢?我又想起他認真的給我看那枝白玫瑰時候的樣子,心裡居然又泛起了那種失重的感覺。
「是樓梯啊!」忽然身旁一聲提醒,我才發現,我真的正在一腳踩空,所以才會有失重感。
我踉蹌了兩步平衡住身形,甩了甩腦袋。我在胡思亂想什麼啊,一定是這幾天睡眠不足的緣故。我按摩著太陽穴,想要回頭說一聲謝謝。可是我身邊只有寥寥行色匆匆的路人,似乎並沒有出聲提醒我的那個人。
真是奇怪。看來天天要開動腦筋查找線索和偵破案件,真的是讓我累了吧。
等維克托這個沒有任何賞金和酬勞的事件結束,我要好好休息一段時間——比如把弗拉德存在家裡的遊戲盤全都玩一遍!
「是我,崔斯。」我按響了萊拉斯家的門鈴,把不那麼像驅魔器材的噴霧式聖水放到口袋裡。
門內傳來了碰倒東西的聲音,也不知道是不是萊拉斯過於驚慌,一路上跌跌撞撞的。
門被打開了一條縫,她頂著滿是血絲紅腫的眼睛探了出來,確認了是我,才完全打開了門,徑自撲到我的懷裡,緊緊環住我的肩膀。
我感覺到她的身子一直在止不住地顫抖,伏在我胸口發出嗚嗚的抽泣聲。
怎麼辦啊,我這個人就是對女孩子特別沒辦法啊。她這樣我也不好直接進她家裡去查看維克托的情況,只能軟下心來,輕輕地擁抱著萊拉斯,一邊安慰一般地拍著她的後背。
過了片刻,她似乎逐漸冷靜了下來,從我的懷抱中抽出身子,綰了綰凌亂的頭髮:「抱歉。」
「沒有的事,我應該做的。」我撓了撓頭,想著怎麼接下話題。
她抹了抹紅腫的眼瞼,本來就暈花的眼線更加不可收拾,但是她只是深吸了一口氣,對我做了個請進的手勢:「他在裡面。」
這裡應該是萊拉斯和維克托兩個人住的公寓。雙份的拖鞋、雙份的咖啡杯、略顯破舊的沙發兩側上分別胡亂地擺放著指甲油和一些古典小說。可以說是十分逼仄擁擠的屋子裡竟然單獨設立出一面牆,貼滿了兩個人的合照。充當餐桌的矮腳桌上還留著未吃完的華夫餅,一旁塑料花瓶里的洋桔梗與香石竹相視而笑。
比安奇這個吸血鬼,竟然活的還挺有人間煙火氣息的。
「他……本來他的手臂上的傷口簡直觸目驚心,但是可怕的是,我竟然眼睜睜的看著那個傷口癒合……」萊拉斯跟在我身後,用顫抖的聲音補充道,「我想起來你和我說過的,惡魔的自愈能力普遍比人類要強很多……難道說……」
公寓只有一個卧室,公寓也只有一面落地大窗。六平米不到的卧室幾乎全都被那張鋪滿了柔軟床墊的大床佔據,但是如果躺在床上,似乎可以直接看到遠處的大海。
但是現在躺在床上的是由於封印昏迷不醒的維克托,他右手邊的床單印開一大灘血跡,但是右手的皮膚已經痊癒——那是被我的刀片划傷的證據。早晨的太陽落下一絲斜斜的陽光,絲毫不留情面地灼燒著他的側臉,發出滋滋的聲音。
「我的天哪,怎麼會這樣!」萊拉斯聽到聲音,連忙上床爬到維克托的身邊,用身子擋住了陽光,「剛剛明明太陽還沒有照過來的!」
「那看來你也知道了。他就是吸血鬼。」我想,失去維克托的精神控制之後,她一定會發現自己的圍巾下那猙獰的牙印吧。她見到陽光就如此果決地為維克托擋住太陽,也一定是對維克托的身份有了一定的猜測。「你叫我來,就是想確認你的想法,對嗎?」
萊拉斯咬著嘴唇,沉吟片刻,回頭拉上了窗帘,沒有回答我。
「……我不知道我這樣說會不會有點,狗血?」我撓了撓頭,組織著措辭,「你之前的感情是被他精神控制的結果,你們的愛情是假的,他殺過人,你不需要維護他。好了,我們現在把這個吸血鬼交給專門的惡魔獵人處理吧。」弗拉德應該是睡覺去了,我已經準備好給嘴硬的獵人約瑟芬打電話了。
萊拉斯抱起維克托的頭,讓他枕在自己大腿上,搖了搖頭。
唉……我就是很不擅長處理這種,惡魔和人類的感情問題什麼的事啊。之前遇到這種情況家裡都會專門派來人美聲甜的公關小姐姐來協調這種棘手事情的,我怎麼也想不到我有一天要自己來勸一個被吸血鬼欺騙的女孩。
再說了崔西又不喜歡看這種情感方面的連續劇,我連個學習參考的模板都沒有,只好尷尬地坐在床邊,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想想這附近我還認識什麼靠譜的女孩嗎?也許她們交流起來會方便一些?
愛麗絲應該正在上課,不論打電話還是發郵件都不太方便。
我翻開通訊錄,突然看到一個號碼——海森達乳酪店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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